各自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大家开始沉默吃宵夜。

“你就是上次帮了阿风他们的小姐姐吧！”这时，自落座起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石温深张口问道。

程悠这才抬头看了陆列风旁边的男孩子一眼，娃娃脸，显得很小。先前都只是见过面，倒还没正式打过招呼。

轻轻点头。

“哇！小姐姐真是太勇敢了！曲不凡说你出现的那一刻，感觉世界都亮了。”

噗！正在喝汤的程悠差点呛到。

曲不凡没有听见石温深黑自己的话，继续对着方谢红吹牛逼。

陈星在桌下踢了石温深一脚，为了缓解尴尬，转移话题道：“今天听到你的比赛成绩了！很厉害。”

他几下解决完碗里的荷包蛋，认真夸奖对面的程悠。

陆列风也点头，“很厉害。”

“谢谢……”

“那你们怎么不都夸夸我厉害！明明我跳高跳远都拿了第二！”

曲不凡回过神，这会倒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当即委屈地叫起来。

今天为了庆祝，他还请他们吃夜宵了呢，结果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哇！那你很棒棒哦！”

方谢红给面子道。

曲不凡立马灿烂。

“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谁！”

“文曲星君的转世咯！”

方谢红道，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过了会，曲不凡和方谢红依旧热火朝天地闲扯着。

“你……明天加油……今天好好休息……”

程悠抬头飞快看了眼陈星旁边的陆列风，又立刻低头，没头没尾出声。

陆列风却一瞬捕捉她的视线，“好。”顿了会又继续：“谢谢。”

“恩……”

感觉陆列风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程悠又不好意思了，只能一直低头假装认真喝着碗里的馄饨汤。

来的时候两拨人，出去时变成六个人一起。

饶是方谢红再大大咧咧不过，也不好意思当着男神的面过分花痴。因此回寝室的路上两个女生都十分安静。

男生宿舍距离食堂近，因此先到达，互相告别后程悠和方谢红继续往前走。

果然，男生宿舍到女生宿舍之间短暂的距离，程悠耳边又被方谢红的叽叽喳喳围绕。

“那个曲不凡好逗啊！没想到男神平时就是和这种逗比在一起的！”

“那个石温深挺可爱的！不过最帅还是我男神！”

想到今晚陆列风不多的言语，方谢红继续道：“没想到男神私底下也这么高冷！”

有时候……也挺温柔的啊。

程悠在心里默默想。

“不过——悠悠啊！”方谢红突然想到，“之前还误会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女干情，今天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嘛！”

就她的注意，今晚陆列风和程悠之间好像根本没有互动，也没有表现出彼此十分熟络。

方谢红为先前开程悠玩笑道歉。

程悠内心涩然。

她确实……只是单方面的、偷偷的，非常喜欢陆列风罢了。

但她转念又想，自己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于她而言，平日里与陆列风短暂的视线交汇和三言两语的交谈已经足够甜蜜。

“但我发现你们真的好般配啊！”

下一秒，方谢红就忘记了自己的歉意。

程悠：“……”

方谢红说这句话时她们已经站在2226门口，正准备开门。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还没进来楼道上都是你们的声音啦！”是乔茜雅，她正倚在门后的穿衣镜上涂涂抹抹。

“没啥，就是之前说的我们悠悠和陆……唔，痛痛痛！”

担心方谢红胡说的程悠情急之下拧了方谢红手上的肉。

“好好好，没啥事儿，就我们悠悠今天来姨妈，肚子难受，我得顺着撸！”

方谢红摸摸程悠快要炸毛的小脑袋，就此放过她，拿了洗漱用具准备去洗漱。

炸毛的程悠：“……”

总是这样不行，程悠想，下次要找时间和方谢红好好聊聊。

这时，江小婉刚好洗漱完毕。

她把脸盆牙刷等放回门后放置洗漱用具的架子上时，斜眼看了下程悠，程悠没有察觉。

第二日，强忍着身体不适的程悠早早爬起来去食堂吃过早饭，然后回宿舍吞了止痛片。

陆列风的男子3000米是10点10分开始，在那之前，程悠从方谢红口中得知，年段里那名练长跑的体育生由于平时训练过度负荷，加上参加了这次运动会大大小小的跑步项目，跑得太拼命结果导致大腿肌肉拉伤，所以退赛休息。

“这人真牛，听他们班人说，除了100米没跑，超过半圈的比赛他都跑了！”

“一个人不是最多只能报两个项目？”

“好像是经过体育组他教练允许的，不算成绩，只当做给他的实战训练。”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少了他，陆列风夺冠的可能性会增加许多吧。

程悠想起那天1500米比赛时，陆列风修长的身影和从容的气度，心里一阵自豪。

陆列风很高，平时穿校服，看着不是壮硕的那一类，就显得更加修长。但他打球或锻炼穿短袖和短裤的时候，就能看到他露出的双臂和双腿上利落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强健有力。

不知道……拥抱的感觉……

“悠悠，你先在这坐会，我去看他们接力练得怎么样！”方谢红突然出声打断程悠的幻想。

被打断幻想的程悠坐在原地，机械点头，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在肖想陆列风的肉体，霎时脸红心跳，深觉自己已经丧心病狂快疯了……

“咳咳，喂喂？同学们好，下面将进行男子3000米的比赛，请目前在操场上的无关人员暂时离场……”

广播响起，各班的大本营开始一阵奔波忙碌，纷纷为自班参加3000米的同学准备葡萄糖、开水、毛巾等物品。

和1500米比赛相同，3000米也没有预赛，直接决赛，并且由高三组开始。

运动员进行曲在播放，高三年段的观众席上叫喊声震天，操场跑道两旁甚至有个别班的班主任在陪跑。

这是他们高中参加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最后一次肆意挥洒汗水的激情。

这一刻，奔跑，不为赢得名次，只为酣畅淋漓地宣泄：那些为成绩苦苦挣扎的日月；那些因为朝夕相处产生过的朦胧情愫；那些曾经无法抗拒、充满诱惑和危险的禁忌，那些……

那些过往种种，在运动员的脚步下，在场边的呐喊中，在校园广播的稿子里，沉沉浮浮……

年岁薄情。

一转眼，高中生活竟然即将落尽。

想到此，观众席上，每个人叫得愈发卖力。

操场上有人摔倒了。

后面跑来的人将他扶起后再继续跑。

摔倒的那人站起来，一瘸一拐继续绕着操场走。

最终，他坚持走完了全长。

等他走到终点的那一刻，裁判哨响，所有等在终点的选手、裁判、老师、同学和操场边观众席上的观众都站起来，为他鼓起掌，掌声激烈。

没有人不耐。

……

程悠一眼在一群等在操场的高一选手中看见陆列风。

和那天跑1500米的一身黑不同，今天陆列风穿了一套白色运动服。

乳白色衣服衬着他白色的皮肤，气质干净，如果忽略他眼角眉梢的高傲——奇怪，程悠一直好奇怎么会有人身上同时拥有干净和骄傲两种气质，还一点不显得突兀——

明明很多时候她觉得他是品学兼优的少年，就像她的同桌林瑾时，但下一秒撞进他的幽深双眸，他眼里的冷漠与张扬肆意又立刻使她推翻之前的想法，只觉这人真是高傲不可一世。

可她真是着迷这种干净又高傲的气质。

她想，她愿意为他做尽蠢事。

陆列风毫无悬念拿了第一，今天陆列风的迷妹们也很热情。

她注意到今天陈星在终点等着。

陆列风跑完3000米，只是湿了头发，身形依旧挺拔，还能再跑十圈的样子。

后来程悠才知道，男神也知道有个词叫装b。

结束了3000米的项目，江城中学的运动会基本落下帷幕，只剩下午的4*100和4*400接力赛。

程悠捂着肚子回寝室。

没想到乔茜雅和苏丽人也在宿舍。

“你们没去看比赛吗？”

“没去，没什么兴趣，不如多睡会。”乔茜雅躺在床上玩手机。

“是啊，而且外面天气好热。”苏丽人坐在书桌上，戴着耳机，一只手撑着下巴在看舞蹈视频。

程悠点头，表示确实有点热，然后爬上床，随手拿过枕头底下的一本杂志。

杂志上有期人物专题，介绍了一位专门打磨笔尖的匠人，一生兢兢业业，不敢对经手的一支笔有所轻怠。

他说，年岁流转，我怕思虑太重，而笔尖太轻。

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将个人生命的分量倾注笔尖，好载起更多形形色|色的深思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