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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九霄娶道姑》第十一章深情已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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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销雨霁,紫气升腾。

白玉石阶绵延数里,从入教石碑处顺山势扶摇直上,堪比天梯,门人弟子分列两排拾阶而上。最上端云雾浩渺之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若隐若现仿佛仙境中的琼楼玉宇,殿前击钟陈鼎,香火烟灰源源不断自鼎中冉冉而上,有若游龙,正是玄琮教正殿。

夕月伴着子羽,二人站在石碑后侧,同行的还有大长老的一对佳徒,伯容和晗玉。

四人皆着比昔日高了一品级的道服。

柳夕月也不见了平日闲散的打扮,发际高悬,道冠紧束于头上,胸口正襟交叠,腰带紧系,衣上却无一丝褶皱,光滑平整,广袖如云。清漪那一颗纤巧玲珑心,出门前还不忘再帮她仔细整理一遍。再看身侧的子羽,亦是一身笔挺,银丝镶绣的边角和腰封衬得温润公子多了一份贵气。

夕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身旁的子羽似有察觉,虽仍目视前方,但微微勾起的唇角泄露了些许心思,俊逸的面容刹那如玉雕般光华流转,又透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但看前方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伯容去牵那晗玉的手,晗玉在衣袖里悄悄紧握了一下,随即松开,伯容还想再去牵,被她挥手甩了开去。

远方正殿之上的致一真人眯了眯眼。

时辰到了,高香如龙直窜长空。

四人俩俩结对踩着白玉阶顺势而上,从台阶最下面,辈分最小的弟子开始,所有人对他们醒着注目礼。

柳夕月只觉得这一路十分漫长,走得胸中发闷,四肢疲软抬步笨重。盯着前方晗玉师姐的裙角生怕踩到,一个不注意竟被台阶绊到向前栽去,面纱随着惊呼出的气流舞成云絮,她尚算精巧的下巴欲遮还露。

火石间封子羽挥袖揽住她的肩,稳稳扶好后轻轻松了手,不多一丝碰触。

柳夕月向他看去,他便报之一笑。

分列在旁的清漪,笑容凝成泪滴。

行到正殿前,掌门致一真人扬声问道:“各位弟子,你们可曾记得当初入教时的规矩?”

“心不信,不信大道,好奇游戏,为徒虚名者不收。

心不逆,忤孝背义,悖负亲长,叛辱家国者不收。

心不正,只求神通,搬符弄咒,妄求神鬼者不收。

心不纯,好求名利,蛊惑众生,以术恣欲者不收。

心不善,不怜弱苦,害伤人物,行恶为非者不收。

心不定,轻浮狂妄,不待传承,持窃道法者不收。

心不坚,不耐苦行,学而不修,虚耗光阴者不收。

心不固,学道不专,好参外道,三心二意者不收。”

众人齐声,声震九霄,惊扰了山后鸟林,走兽飞禽无不动者。

那“只求神通,好参外道”几字,重重敲在柳夕月的心上,令她惶惶不安。

致一真人又言:“今日即将结为道侣的众位,切不可贪恋儿女私情,将道门法理置于脑后,如此枉为修道之人矣。”

他深深注视了伯容和晗玉一眼后又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结为道侣是为了阴阳五行的和谐,以利于功力深进,得以在修炼修心时事半功倍,断不是为了个人私欲。望你等今后能参透阴阳相生相克之道,武学道法更为精进。”

这些话夕月通通没有听进去半个字,全然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而子羽满面春风,清漪在队列中凝视着他扬起的脖颈,微红的耳根。

高香烟云渺渺,绘成了浮生万象冉冉升空。

众弟子行了礼后,长老们渐序散去。一时太极广场上纷乱成团,年轻子弟才不管那些教条,只知道这场盛典之下,又多了几对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伴侣。

所有青年一哄而上,仿似俗家门户的婚闹,哄笑声阵阵,只差再挂上炮竹串串,柳夕月便趁着这个空档,在人群中左扭又扭地往外钻。

忽觉背后一只手拉住了自己,她头也没回地挥去那只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如泥鳅入塘般滑溜溜地甩尾逃走。两手拉起道袍繁复的裙摆,顺着汉白玉台阶一路小跑,只眨眼的功夫便溜出了无人看守的大门,水蓝色人影消弭在还未散去的山雾中。

封子羽的手还停在空中,目光愣愣地盯着柳夕月的消失之处,捏着衣袖的光滑触感仍在,只是那小心翼翼捧在心中的人儿,终究是负了他。

盛典过后,一切照旧,不同的只有子羽那颗沉寂的心,如同烈日当空时被丢入了冰窟,滚烫过后的封冻。

是夜寒凉,清漪点起桌上的蜡烛时才发现下面压了小小的一张纸,她捏着纸条对光展开细看,是师姐又一次的请辞。

师兄可怎么办?

师兄可怎么办!

蜡烛爆了一个花儿,顺着边儿悄悄滑下一串泪珠。清漪的身影在烛光下颤抖,和在冷风中颤抖的火焰仿佛融为一体,倒映在纸窗上影影绰绰。

“是什么?我来看看。”

嫦曦抢过纸条,扫了一眼便抬手啪得一声拍在桌上,震得烛台颤颤,焰光骤闪,火势陡大。

“她怎么又跑了?!还假做好人,大活人也能由得她推来让去吗?”

清漪没有回答她,只颓然地坐下,他们仪式已成,师兄心也不再自己这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照师姐信里所说,和师兄结为道侣的,否则别人怎么看她,她又怎么看自己?

师姐啊师姐,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我只恨,恨自己一次次地退让,才给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糟践师兄的真心的机会!

若是能重来,我定要自己争取,不会让师兄先爱上你!

耳边嫦曦的话还在震耳:“你别信她的虚情假意,我早就看出了她不是啥好东西,枉师父师兄这么宠着她,真的太可气了!我这便告诉师父去!”

“你告诉师父又有何用,人已经跑了,师兄和师父,怕是早已知道了。”

清漪气得笑了出来,笑自己的愚蠢,笑世事的无常。

她走到窗前,推开了那一扇正对着子羽住处的窗,幽幽凝视着屋里未曾熄灭的火光,陪着那点光亮,不知不觉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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