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周后。

在两人的救助下，男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人类毕竟是人类，中医里有种说法：人体本身是一个精妙的乾坤，与外界相依又相离，一旦封闭的人体被打破了，比如做了开膛剖肚的大手术，中了枪之类的，人体微妙的平衡就会崩塌，俗称“泄了气”。事后，外表上缝补起来的身体无论如何调养都会大不如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男人恢复得很慢，神志虽清明，可身体虚弱不堪，在得知自己是被吸血鬼救的之后更是百般的不配合，什么也不说，还总用那种像极了猎人的苦大仇深的眼神瞪着北冥，司源都怀疑如果他能动了会不会冲上来杀了他。

这天，司源和北冥出了个远门，在河边走动。

“人类还真是没良心，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他这是什么态度！”司源愤懑。

“呵，我们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想打探他脑袋里的消息而已，利用完了，保不准还要杀了他。在人类看来，我们这是伪善吧。”北冥说得轻描淡写。

两人正说着，忽闻前方一片人声沸腾。靠近了才发现堤坝居然裂开了一拳宽的裂缝，有巍巍欲崩之势。大坝下全是人，那些人类蚂蚁一样排得整整齐齐，一个接一个的传递着沙袋，忙碌地修补着。

此时正直春夏之际，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因上游冰雪消融而流量骤增，定期泛滥。此时河水暴涨，堤坝年久失修，恐一时承受不住水压裂开来。

“走，下去看看。”北冥不待司源反对，不由分说凑上前。司源皱眉，但没说话，紧步跟上。

两人来到“灾区”，很快就有沙袋自动传递到他们手里，把他们默认为赈灾一员。司源也就装模作样地接着。

人的力量是无法与自然抗衡的。人类的修补速度完全跟不上大坝的崩坏速度，稀稀落落的水流开始从缝隙间渗出来。大块的土石从裂缝间脱落，轻微的渗水猛然发展成水柱四下迸溅，水柱击中了靠近大坝的一排人类，那些人被冲得失去平衡，向后飞出数米远。

在大坝被破开了一点缺口后，滔滔河水立刻“乘胜追击”，水势愈发汹涌。大坝顶端出现一条新的裂缝，斜斜延伸，切进旧裂缝里。一堵墙般高大的坝石被湍急的水流冲顶着垮塌下来。

看得见河水压着坝石争先恐后地朝着缺口处奔涌而出，坝石下十几个人类因惊恐而呆滞，竟挪不动腿脚。若是不能顶住，就不只是压死十几个人的事了，此处决口，则兵败如山倒，全城人都要遭殃。

说时迟，那时快，北冥挤开身边吓到痴呆的众人，扬手展臂施放异禀，将要涌来的河水连带坝石一并冻在半空。

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是司源的第一反应。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眼看着要被压死的十几个人类立刻拜神一般跪倒在地，冲着北冥磕头。也有几个还愣着的，看到边上的人拜倒了方才回魂，跟着下拜。其他救灾的人类大部分露出感谢的神态，但也有不少吓得跑开了，好像血族比洪水更可怕似的。

北冥象征性的笑笑，嘴里的獠牙随着嘴唇扯动的动作露了出来，离他近的人类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并没有跑开。

司源焦急上前，打算扯北冥离开。但是那群被救的人类不远不近地围在北冥身边表示爱戴，北冥也不厌其烦地客气笑着，出言安抚，始终脱不开身。

“你先回去看看那个男人，我一会儿再跟你会合。”北冥对插不进身的司源说。

“......”

“行了，他们只是人类，应该是他们怕我才对。要真遇到危险，就算不能自愈我还会异禀嘛，你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北冥顿了顿，刚刚骤然使用大量异禀，眼下后劲上来，只觉得天地都扭曲起来，不过面上却依旧如常笑着，“再说，你一直以人类的外貌露面，贴着我一个吸血鬼不好。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指望你动用人类身份来救我呢。”北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司源无奈，只能同意。

北冥远远看着司源离开的背影，又是一阵眼花。他自嘲般轻笑一下，看来真的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