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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戒刀》第十五章 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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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翠竹林外做什么?”翠竹林是疯子醉休憩居所之一,听到这里,迹天涯颇为震惊的问道。

“老庄主原本是派我去请疯子醉到庄内一叙的,可是那天晚上我在翠竹林看见了北影武士,于是,我就没有进去,我想赶快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庄主。后来慕容灵儿死了之后,老庄主推测,那晚北影武士正是寄信给疯子醉让他刺杀慕容灵儿的。”

“你说你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冷子禅?”迹天涯方才精神有几分恍惚,回想起烈焰乌穗大闹玄一落那晚,父亲的确也说过曾派黑风长老找过疯子醉。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天晚上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而且那个时候已是深夜了。”黑风长老貌似也想不清楚原因,接着道:“我看见他迎面过来马上就拐弯了,可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迹天涯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知道父亲为什么邀请疯子醉,也知道冷子禅只认利益从来不讲交情,更何况玄一落也与他并无半点交情,当然没有任何袒护玄一落的理由。

“昨天夜里,老庄主到最后都没有辩解一句,”黑风长老看见少庄主沉默不语,接着说道,“老庄主知道,乍茗卅憷宁愿相信冷子禅也不会相信我们。那时候,我身受重伤,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剩下这一口气就是告诉少庄主玄一落是清白的,老庄主绝不会做出杀害慕容灵儿的事情啊。”

玄一落是清白的。

可是清白的人却命绝九泉了。

而真正的凶手呢?

迹天涯站在窗前,望着满园的寂寥和落寞,心伤不已。他回过身,扶起老泪纵横的长老,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过于自责。你一定要继续活下去,毕竟现在的玄一落,就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

是啊,曾经叱咤风云的玄天座,名满江湖的玄一落,都在一夜间灰飞烟灭了。

“还好,少庄主还在。少庄主的功夫恐怕绝不在老庄主之下了吧。”

“玄一落,还会像以前一样辉煌璀璨的,甚至更有过之。”

不知是刻意安慰,还是少庄主的话带给了老者重新活下去的信心,他竟也不像刚才那般伤心欲绝了。

前来的礼拜的武林人士、江湖名流走的已经差不多了。

迹天涯犹自望着窗外出神,全然未觉老者已经不知在何时悄然退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一看自家院子了。

院子里,一个中年人正蒙着眼睛四处摸索着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小孩却做着手势示意仆人们不要出声,仆人们只能捂着嘴一个劲的笑,却不敢多言半句。而那个小孩就一步步跟在中年人的背后,模仿着他找寻自己的样子。

他又看见那棵大树下的秋千,中年人不停的摇晃着秋千的绳索,而秋千上的孩子却乐此不疲的喊着“再抛高一点,抛高一点。”终于,两个人都累了。月色照在古老的藤木秋千上泛着流转的蓝光,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月亮,准备休息整顿后重新再战。

然后,他就看见窗前的自己,他看见两行冰冷的泪滴顺着面颊掉落在自己的鞋上。一时间,他竟不知所措。

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突然跑过来问他:“哭什么哭,还想不想当男子汉了?”

可是,什么人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倔强的说道:“难道男子汉就不哭吗?”

新修葺的坟墓坐落在城西一片苍茫的原野上。

划破长空的鸟鸣让原本空旷的原野更加悲怆和寂寥。

一群人正朝着城内的方向往回走,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玄一落弟子小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负责告诉迹天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因为他是玄一落四个暗哨之一,其他三个都在昨晚的血腥中死去了。

坟墓前,只有迹天涯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黑风长老已经和他们动手了,然后紧接着剩下三位长老也一起厮杀进去。”

“我听到老庄主的哨声,马上就撤离了打斗,赶往慕容山庄寻求援手。”

“可是,我却遭遇了北影武士的阻截。”

“没错,就是北影武士,我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想着立马赶回玄一落,可是一只胳膊还是中了他们的暗器。”

“我刚赶回去,老庄主就咽气了。”

小丁的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可是他的话却滞留在迹天涯耳边不肯散去。

又是北影武士。

先是杀了慕容灵儿,与封剑枯为敌。后来又在封剑枯复仇的时候斩断玄一落的救兵,迹天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要帮着自己的仇人对付玄一落呢?

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玄一落而来的,封剑枯只是被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

迹天涯的思绪有些杂乱了。

照父亲所说,北影武士的背后操纵者是白衣。当年白衣偷袭了纶胤玉阁,现在他想要摧毁玄一落,紧接着就是下一个武林名门,直到统一整个武林。如果真是这样,白衣为何还要假借他人之手呢?是怕自己真相暴露还是另有心机?

不对,迹天涯突然想到了什么。

父亲邀请疯子醉的目的是让他去杀了白衣,而黑风长老前去翠竹林的时候,疯子醉刚收到信件还没有刺杀慕容灵儿,也就是说,父亲要杀白衣的想法早在慕容灵儿被杀之前,而不是疯子醉前来玄一落的那个时候。

迹天涯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

白衣都没有动手,父亲怎么会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玄一落呢?而且,白衣又怎么能料到黑风长老会出现在那里。

他挣扎着不想让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可是记忆的甬道瞬间崩塌,那些陈年旧事一股脑汹涌而来。

他回忆起,三年前答应父亲的最后一件事。

三年前,他认识了一个叫狸裴的女孩,二人一见钟情。当他兴高采烈的跑回家告诉父亲想要解除与慕容灵儿的婚约时,迎来的却是重重的一记耳光。那一下,像一道鸿沟般在两人的记忆里撕裂开一条明晃晃的分割线。二人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候进入僵持阶段,一直到一个人死去为止。

但是,他在离家出走的那天看见了父亲苍老的眼神,父亲用一种祈求的方式希望可以答应他最后一件事。

于是,他去了寒州,找到了那个已经喝的烂醉却还是不承认自己醉了的第一杀手。他知道,只要帮父亲查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当年纶胤玉阁的外门弟子,或许父亲就会同意他跟狸裴在一起。

可是,他却让父亲失望了。

因为在一次次交往的过程中,他发现,第一杀手竟变成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不再关心杀手是不是那个外门弟子,也从未问过他究竟来自哪里。

也正因为这样,他跟父亲的关系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和解的台阶。

当年,他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去查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现在,他不会这样想了,他隐约感觉到,白衣,疯子醉,玄一落,似乎冥冥间隐藏着某种关系。

而这种关系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倾颜老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一只蚂蚁在不停的爬来爬去,搞得她睡觉都睡不安稳。她拍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它拍死,最后不得不睁开眼发誓一定要把蚂蚁弄死。

但是,哪里有什么蚂蚁。

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其中一个小孩的手里正拿着一节长长的茅草,两双眼睛正俯着身子盯着她。

她这突然的一睁眼,倒是把两个小孩吓了一跳:“喂,小屁孩,你干嘛用茅草挠我的脸?”倾颜瞪着眼怒斥这两个顽皮的孩子。

“她跟我打赌说,你们两个是死人。”小男孩指着旁边的小女孩说道。

“妈妈说他们两个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动过,我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动。”小女孩反驳道。

“反正你输了,回去的时候妈妈要背我。”小男孩因为胜利显得格外得意,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不远处,有一个妇女正在田里耕耘,想必就是孩子的母亲。

小女孩还没有走,她看着倾颜一板一眼的说道:“姐姐,我知道,像你们这个年纪,晚上偷偷跑出来睡觉的都是小情人,村长知道了,就会把你们都扔进水池里。你们还是赶紧跑吧,嘻嘻。”

倾颜看着小女孩跑去的背影,惊讶的合不拢嘴。她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连小情人都知道,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正中偏西的方向,论时间应该是下午了。他们竟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了今天下午,倾颜想想都不可思议。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竟然连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昨晚还说他醒后我要是没醒就一走了之。”

“现在自己睡得却像个死人一样。”

“嘻嘻,那就怪不得我了。”

倾颜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脚,给熟睡中的人道了一声“早安”。

“啊!”熟睡中的人大叫一声张皇失措的坐了起来,“我的鱼,我的鱼。”他看见倾颜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惋惜道:“我在湖边钓了一筐鱼,可是刚要站起来往家走的时候,不知被谁一脚踹水里了,钓上来的鱼都撒欢跑了。”语气里数不尽的失落和愤怒。

“你没看见是谁踹的你吗?”倾颜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呵,”疯子醉鄙视的看了倾颜一眼,他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脑子时而聪明时而笨拙,道:“我当时还在水里呢。”

“哦~”倾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家伙,是真的还没醒过来,还是故意戏弄我呢。

“我们走吧,菠菜还在家等着我做清蒸鲈鱼给他吃呢,现在去集市还来的及。”

疯子醉起身朝水门村的方向走去。

难道我这一脚把他踹傻了?不是吧,我明明踹的屁股啊。

“喂,你等等我,集市还没开市呢。”

他的神经不会长在屁股上吧,倾颜追着他,却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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