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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戒刀》第十四章 未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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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颜正蹲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她的腿像是扭到了,两只手正用力的抓着小腿,脸上是一种痛苦的表情。他回过头,就看见那双在月光下越发美丽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似乎要把他化为灰烬。

“我喊了一百遍你的名字,你却像个木头一样就知道一个劲往前走,你是聋了吗?”虽然脚被扭到了,可是倾颜的音质并没有逊色丝毫,反而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这种情况下,疯子醉要是再不快点过去,想必他真的会变成聋子。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稍微扶住了倾颜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了那只扭到的脚踝,面色尴尬:“我刚才正在想事情,所以……”

“我知道,你在担心迹天涯,不然怎么会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停下了呢。”她眼角一撇,仿佛是告诉他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呵,真没想到,你不但人长得漂亮,竟然还这么聪明。”顺水推舟,他接着话茬立马恭维了她几句,以平息刚才的事情对她的影响。

静谧的夜,不知什么时候镶钻了繁星,星辉掉落在这个凡间的女子身上,那一抹偷偷绽开的浅笑都变的诗情画意。“可是我的脚扭到了……”,笑容消逝,随之是因自己耽误行程而升起的内疚之感,声音也变得娇嗔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男人的语气无限温柔,女子的另一条腿已被他挽起,右边扶她的手一用力,一起身,倾颜的整个身子就躺在了他的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而且是他喜欢的男人,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害羞,就被他一把揽入了怀中。遥远的苍穹,繁星天坠,她仿佛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尽意缥缈,飞舞在这迷人的夜色之中。

雨后的庄稼墩都被淋湿,幸好中间还有些未被浸泡的干燥秸秆可以派上用场,疯子醉找到多个农户人家弃之不用的庄家墩才勉强铺成了一个可以休息的草垫。凄冷的深夜,时不时还有些许残风,疯子醉的头上却冒出了一层汗。当然,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

他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月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就这么觉的。每次看到她,总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仿佛三年前的素音浮现在他面前。

所以倾颜说要跟他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他都没有拒绝,甚至还有点欣喜。可是,自己是真的喜欢倾颜呢,还是把她当做素音的替代品,这一点他也分不清楚。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可耻的自私呢。

“又在想迹天涯?喂,你们两个不会……”经过刚才疯子醉的一番拿捏后,扭到的脚踝不像刚才那般疼痛了,倾颜想寒暄几句,又怕显得生疏,索性打趣道。

月光映着男子精致的侧脸,疯子醉盯着她,不自觉的挂出一丝浅笑:“你的脑袋里整天都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想你啊。”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这种话从一个漂亮的女人口里说出来总是风情万种。

疯子醉注视她的目光却有些闪躲:“你在骂我。”

看着自己疯子醉反应过来,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空寂的夜里四处游荡。但是,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问道:“你跟迹天涯是怎么认识的?”

疯子醉没想到她话题转的这么快,喃喃道:“喝醉酒之后认识的,三年前在寒州,我们萍水相逢,以酒会友。”

“就这些?”

“后来我们一起游历山川,江湖共醉,大快人心。哦,对了,他还救过我一命。”说到这,他的眼眸流转出一种感激之意,不过稍纵即逝,因为他们早就是笑傲江湖的朋友了。但现在呢,一想到这,他内心便生起愧疚之感。

“你这么厉害,还用人救?”倾颜面露惊讶,言语中更多是讥讽。

“那一次在西南边陲“云崩之林”,我中了仇家设好的三十六环取命锁,每解一环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真气,到我解开最后一环时,已经无力走出那片被人称为嗜血之地的原始森林了。”

“我知道了,是迹天涯及时赶到救了你。”倾颜抢着说道。

疯子醉白了他一眼,却假意赞叹道:“哇,你还真是冰雪聪明。我都没讲完,你就知道了。”倾颜知道他是讽刺,但也懒得理他,转而接着道:“那玄一落会是杀慕容灵儿的背后主使吗?”

疯子醉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还是把玄一落跟迹天涯联系在了一起。可是疯子醉清楚,自从三年前迹天涯离家出走后,玄一落的事他就不再插手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迹天涯酩酊大醉,却把自己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我确定寄信之人就是北影武士,而北影武士的背后究竟是谁,我不敢妄加判断。可那天在玄一落,迹墨老庄主告诉我北影武士的背后是白衣。”疯子醉想把倾颜的视角拉到迹墨的身上,可是提到白衣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自觉颤动了一下。

真相到底是什么?白衣难道真的还活着吗?如果不是玄一落,迹墨又是怎么知道寄信之人是北影武士的呢?

从疯子醉的脸上,倾颜还是看出了那些想要拼命掩饰却还是暴露无遗的焦躁与不安。

白衣,她想起了烟花烫里那个一袭白袍的俊俏男子。他与疯子醉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一提到他,他的表情会变得如此深沉忧郁。

“白衣?他为什么要杀慕容灵儿呢?还有,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后半句的语气明显低了很多,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衣,他是我的梔戒刀最想较量的天下第一剑客。”这句话所言非假,但是也没有透露白衣与他的关系,或许,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还是保留了一份戒心。

“月芷峰,他真的会在迹墨老庄主所说的那个地方吗?”倾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等着他回答。

只是他又怎么能知道呢,就算迹墨别有他图,他也不愿错过这个唯一找寻白衣的线索。“你的问题还真多,明天一早还要去水门村呢,要是那时候你还没醒,可别怪我一走了之啊。”

“哼!”倾颜假装生气的把身子一斜,由于用力过大,扭到的脚踝又痛的她大叫了一声。

夜,恢复了原始的静谧,两个人背靠着背躺在一片用干秸秆铺成的草垫上。凉风习习,从遥远的夜空看下去,仿佛两个缩成一团的圆球紧贴着沉睡中的大地。

黎明,在一片混沌的腥风血雨过后悄然来临。

清冷的大街上,只有几个赶早的小贩伸着脑袋,他们还没有出摊,而是朝着一座府邸内张望着,府邸里正传出一阵阵凄惨痛楚的哭声。

迹天涯冲进府邸,就看见遍地的血迹和一片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跪倒在地上的奶娘和丫鬟们看见少庄主回来了,哭声徒然更加凄惨。迹墨老庄主的尸体安放在一尊上好的古木棺椁里,迹天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北斗星移,心中某个地方如刀绞般生生作痛。

他恍惚,怀疑,不安,这不是自己生前独步武林的父亲,更不是那个将家门绝学练到炉火纯青的老头。

不,不是的。你看他,他看起来这么软弱,他只会静静的躺在这里。

玄一落的老庄主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击倒的。

他觉得这一切绝对只是幻觉,没错,都是幻觉。

棺椁旁,哭泣的丫鬟们亲眼看见他们的少庄主浑身瑟瑟发抖,转瞬间跌倒下去,昏迷不醒。

等迹天涯醒过来的时候,葬礼在老管家阿贵和奶娘的安排下如期举行。

玄一落贵为武林三座之一,竟一夜间惨死半门弟子,来往宾客无不唏嘘。慕容冲行罢祭拜之礼,正看见面容憔悴的迹天涯从内室里走出来,本来想过去安慰他几句,可一想丧父之痛也不是几句话能够抚平的,随即转身离去了,脸上也挂着一丝愁容。

慕容冲走后,一个黑衣老者从阴影里疾步而入,拉住迹天涯就往内室走。迹天涯本就精神涣散,心痛欲裂,任凭那人拉扯着,也不吭声。

来到内室,黑衣老者竟双膝跪地,放声大哭:“少庄主,是老夫害了玄一落啊。我苟活到现在,就是等到您回来告知你实情。然后自刎谢罪,以慰老庄主九泉之灵。”

一番话,把原本形容枯槁的迹天涯拉回到现实之中,强忍悲痛,低下头才看清楚说话之人竟是黑风长老,原来他没有死,迹天涯极力保持着平稳的语气问道:“你,此话何意?”

黑风长老已过天命之年,可是痛到深处,也似一孩童般哽咽不止,他平复了一下说道:“封剑枯之所以认定杀害慕容灵儿的背后主使是我们玄一落,就是因为那天夜晚,我在翠竹林外无意碰见了冷子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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