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可坐待

“加入外贸是绿野公司不可坐待的发展机会，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全球商贸一体化，对中国社会任何企业来说都会是令人兴奋的大好时机。这个时机应该不亚于中国的改革开放，绿野公司如果想要发展，做大，必须尽全力争取进入外贸。外贸是企业走向世界的窗口，通过这个窗口，绿野公司才有可能走出国门。”带着眼镜的黎百民精神很矍铄，在会议室里，不亚于林青的深情激昂。他的头发梳得清溜发光，额头发亮，双眼皮下的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双唇微微外突，整个脸型线条都很温柔，有点知识分子的样子，也有些作家的深凝沉思的外相。会议桌边最年轻的黎百民，穿着精美的高级竖条蓝纹的白衬衣，雄壮的喉结下打结着印有许多v字母花纹的宝蓝色领带，双手交叉叠放在面前黑色的长桌上。

“外贸可能不是轻易就可以进的，它肯定有一系列的标准和规则，这还要看看我们绿野公司的箱箧里还有多少技术的针线活可以做。”黄润与黄伟年轻几岁，也不失沉稳干练，也许是磨出来的睿智高深。他穿着翡翠绿的衬衣，打结青铜色的领带，三十几奔四年纪的黄润也是跟黎百民差不多的董事，成熟又俊秀，来绿野公司才三年，对自己的工厂的了解不比林青少。

“黄润的提议说得很中肯，外贸大门不是轻易就能让我们迈进去的。我林青要说的是我们们绿野公司也不算是很差，在这个县级市里也是独行独业，算是有点斤两和绝活。水不在深，有龙则神嘛。虽是陋室，唯吾德馨嘛。这是刘禹锡的陋室境界，也大致是绿野公司现在的样子。外贸的条件和需要也是无不包含在这陋室境界里，身为绿野人，我们就得有绿野的大视野，相信我们在坐的公司董事都会让我们的绿野公司去满足外贸的条件。”林青确实浪漫得像个诗人，使满室的沉重会议气氛变得轻松和悦。他又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在部署绿野公司一场持久商业战争的战略，直到他指挥若定，会议才算散了。

绿野公司要加入外贸，是林青作为企业家的野心，和进取的欲望。野心对于男人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只要是向上进取的，这种野心也是爱和经营运动的体现形式。绿野公司是林青亲手打拼出来的，对于绿野的这份爱，是别人无法感受的。

林青要看着自己的绿野公司继续经营运动壮大，会让他拥有父亲一样的骄傲和幸福。如果能让它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林青会不择手段，所以，进外贸是必进无疑。

外贸局是政府机关单位，也是希望多有几家有实力，有前景的企业加入进来。也许稍加扶持，中国企业能走出国门，做大做强了，自然就会活跃国民经济，增加收入，富国又利民，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只要有合格的企业，半扶半利，外贸当然不会放弃，还会去鼓励。南山镇里外贸协会和市里外贸局对绿野公司的申请也表示很欣喜，但是要考察一下实情再说。

加入外贸有了开端，林青自然是绿野公司最开心的人，知道作为董事会主席，他是不可坐待，不可不作为。市里和镇里的外贸组织的人要来实地考察，绿野公司就应该做一番准备。这个重要的工作又要在行，又要细心，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做。第一步的工作不能搞砸了，否则后面的事就没法进展。

林青自然而然想到能干可靠的媚子，这事非她莫属，绿野公司的兴起有她的一份功劳，所以绿野公司的再创辉煌，媚子肯定也会义不容辞。她的工作能力，她对绿野的忠心，绿野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有目共睹。

媚子确实是个聪明能干美丽动人的女人，是公司的中流砥柱。只是她是个女人，与绿野公司的董事没有任何眷连的女人。在绿野公司的目的，只是打一份工，挣一份薪水，别的她不想要，也要不到。

媚子来到镇里陈边路的绿野工厂，一个高高大大的，咧出废黄豆一样的牙齿的男人陪她一起走进车间。

嘈杂喧嚣的机械声袭击媚子的耳鼓，她顺噪声走进。一台台深绿色弹簧绕制机像一个个巨大的衣橱，电脑光频上在迅速闪动着绕制数据。两个像煎饼一样直径达二十厘米的传送钢丝的钢轮，夹着从自动放线架里的放出来的，直径几毫米的钢丝，经过三对依次减小的钢轮校直，源源不断地往绕制机的切刀里送。整台绕制机又像一个忙碌的千手观音，长长短短的工作臂和钢轮连杆，井然有序地运动。送，扭，挤，切，瞬间完成一个内径几公分的弹簧，把自动放线架里一匝匝成吨成吨的钢丝，扭屈变曲成半成品一个个弹簧。

磨口车间里，媚子骤感空气的腥涩，像在冬天的浓浓雾霾里做一次深呼吸一样，铁灰扬尘死劲往鼻子里钻。好像站在沙漠里，正遭受着沙尘暴，让凛冽的北风夹着灰砂往身体里钻。

两米多高的磨口机，破裂的排沙吸尘管，泄漏的沙尘像爆了管的蒸汽，嗞嗞地挤在一处冲出破口，高高地扬起来荡开去。

工人们忙乱散立，踏起地上没过鞋底的积尘，像在初雪的雪地上行走，一步一个深达一厘米多的脚印。车间里，一筐筐磨好口的，和没磨口的弹簧，横七竖八地摆着。

“吴厂长，工厂的生产还好吧。”媚子问跟在身边的男人吴辉。

吴辉是绿野公司和林青一起创业的元老级人物，十几年了，绿野的发展需要人手和人才，吴辉有资格做这个生产工厂的厂长，也就顺理成章做了厂长。

“工厂就是这个样子，媚子小姐。”吴辉穿着天蓝色灰白螺纹领的绿野工厂的管理员的工服，一副大脸堆满谦和地说：“今天又有什么要事，要媚子小姐亲自下来。”

“这个样子还不是很坏，在媚子的意料之中。不过，你吴辉厂长现在得做些准备。”媚子对一脸黑紫的吴辉说，“过段时间，镇里和市里外贸局里的人会来我们绿野公司的工厂实地考察，这个样子可能不行。这么大的事，我们谁都不可坐待。”

“外贸要来参观，没问题，吴辉会让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吴辉拍着自己的胸脯，又捋衣袖，是短袖，只好捋了几下自己的手臂，全是男人要摩拳擦掌的慷慨样子说，“这种参观我吴辉应付过多少次了，市里的，镇里的，环保协会的。为了绿野，我吴辉愿意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没有这么严重吧。”媚子被吴辉逗得轻轻笑了几下，“媚子先代表公司表示感谢，不过车间也该整齐美观些，漏沙管也要想想办法，过几天我还会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