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只是讨厌刘大桓，现在则变成了恨。

我知道，因为他，我和叶茗雨又回到了原点。

每次都是这样，我以为一路狂飙就要冲上高潮，没想到突然就被某种神秘的力拉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这大概就是命，我后来想。

但是，刘大桓的出现却坚定了我那天下午放学后去会合开哥的决心。

我越发想知道，究竟是谁找那几个少年来揍我的。

那天下午，我跑到学校后门的新街商店门口时，开哥他们早就站在那里等我了。这次除了开哥、棍子、鸡头三人外，多了一个郑宏奎，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少年，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看样子还有些清秀，只是头发凌乱，脸上黑黑的。

“开哥！”我叫了一句，面对这样一群游离在我正常生活之外的同龄人，我还是有些忐忑的，特别不敢去看棍子和鸡头的眼睛，生怕他们会跳起来暴揍我一顿。

开哥这次没有介绍他的那帮兄弟，而是一搂我的肩膀，说：“走吧！”

我们一群人沿着学校后门的这条小街巷往前走，七八个少年，个个衣衫不整，摇头晃脑，他们有说有笑，好像结伴去参加一场朋友聚会，但我却完全是另类的存在，低着头，一颗心简直就要跳出胸腔，我的脑海里想象着前面等待我的这场另类荷尔蒙的爆发，也许棍棒齐飞，也许鲜血四溅……

我哆嗦了一下。

但是，我想到刘大桓，想到刘大桓那张英俊的脸，勇气居然就诡异莫名地升腾起来。我抬起头，挺起胸，我也是男孩，不，男人！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桑城外的一块荒田，那里有一大堆稻草。开哥三下五除二扒开那堆稻草，露出里面七八根棍棒，似乎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长刀。

我吓了一大跳，在我的想象当中，开哥和他的兄弟们干仗，至多也就是唾沫横飞再加拳脚相加，但是看眼前的情形，开哥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几个人俯身拿起棍棒，眼里都闪出一丝莫名地亢奋，那个瘦高个居然还微笑着吹起口哨。我却呆立在那里，想到即将要爆发的群殴大战，刚才还积蓄的那点勇气突然之间就消失殆尽，填满我胸腔的就只剩恐惧和不安，我想到这场群殴的导火索还是因为我，恐惧之外就有多了十分懊悔和后怕。

“嘿，赶紧操家伙啊！”开哥对着发愣的我说，他手上握着一根擀面杖似的粗棒，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在试一试是否趁手，我身边的阳光因为他的舞动而被切割得有些凌乱。

“开哥，我……”我口干舌燥，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其实我特想像那天晚上那样撒腿就跑。

开哥瞪着我，把手上棍棒一端放在我肩膀上，说：“事到临头，你不会怂了吧？”

我想问他，为什么他这么热心帮我，为了帮我报仇居然请动了这么多兄弟，而且还准备大干一场？说实话，我不过是他的同桌而已，而且还是那种一个学期同坐不到一半时间的那种，如果说是因为他天生一副侠骨爱打抱不平，那上次他已经帮我帮到仁至义尽了。难道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兄弟而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我不敢相信。

见我不说话，开哥凑近我，他的脸几乎贴紧了我的脸，这让我不由得退了一步，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你他妈可不能怂哦，要不，在我兄弟面前我的脸可丢尽啦！”说完，看着我。我觉得他眼里不怀好意，甚至感觉他的语气中有些威胁的味道。

这样的开哥让我有些陌生，有些害怕。

我有一种被拉上了贼船的感觉。

“走啦走啦！”一阵催促声，我的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我回头一看，是操着一根棍棒的鸡头冲我嚷。

我跟着开哥和他的兄弟们穿过一条条桑城的小巷，大家都把棍棒藏在贴身的衣服里，幸好天气还有些冷，我们都穿着两三件秋衣甚至毛衣，所以棍棒藏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什么突兀。

一群另类荷尔蒙爆发的少年行走，前进。

我的木棒贴肉从后面竖着插进我的裤腰里，差一点到了屁股沟，有一丝粗糙和冰凉。

很多年以后，所谓的青春电影大行其道，除了矫情，堕胎，绝症车祸之外，其中也少不了血气方刚耍酷卖狠的约架场面，导演把这些场面处理地充满青春的热血和激情，似乎没有打过群架都不能说自己曾经青春过。

是的，谁的青春不热血？但是，每当我想起那天我跟着开哥穿过桑城小巷去约架的情景，想起那根棍棒贴着我屁股沟的冰凉，我就想骂一句：狗屁的青春热血！

终于，我们在一排台球桌面前停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正是上次开哥带我来看录像的巷子，那些艳俗的录像片预告文字和图片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男女交缠的画面。巷子里一字排开四五张台球桌，但只有一张桌子有几个少年在打台球。

我看着那几个打台球的少年的侧脸，知道我们找对了人。本来我对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再见他们时，我却一眼认出来了。

“是不是那几个家伙？”开哥靠近我，拍拍我的肩膀，用手一指。

我点了点头。

开哥咬了咬牙，推了我一把，说：“你去，我们在后面看着。”

“我？”我愣了一下，叫我去和他们开仗？

开哥摇了摇头，显然知道我没有这个胆量，我身边的瘦高个已经满脸的不屑了。

开哥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一起走向那几个少年。后面跟着鸡头、棍子等人，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抽出衣服里藏着的棍棒了。

一个少年正聚精会神地支着台球棒，啪地一声脆响，一颗黄色的台球咕噜咕噜滚过桌面，掉进桌角下面的网兜里，另一个少年骂了一句：“我操！”

开哥上前，一屁股坐上台球桌。

三个少年抬起头，就要破口大骂，猛然看见四周站着七八个手拿棍棒的人，高高矮矮一片，他们就没有骂出口，但是脸色有些难看。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怂到家了，这个时刻，我居然往人群后面退了一步。

开哥从台球桌上跳下来，面对着那三个少年，用手指了一下我，问：“你们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