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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祭》第四十六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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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静谧的空间里,一位红发少年身着玄黑色长袍,怀里紧紧搂住了一身艳红色绸衫的少年,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极速奔逃。红衣少年一头及腰的黑发随意披散,与玄袍少年的火红色的长发在风中缠绵纠结。

“厚土,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回家!”红色绸衫的男子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祭,我们快到冥海的边际了。你的伤太重,先别说话!”神的绝对领域,萤蓝色的光芒越发晶亮。“你想看什么,我便让海面映射出那个世界的景象。”被叫做厚土的玄衣少年语气里满是担忧,神色很是悲伤和愧疚。

“厚土,我困了!”祭说着闭上双眼,身边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安心。

“祭,看啊,海面上正映着日出登山的景象,很美!”没有你的眼睛美!

“是嘛!那一定是一幅雄伟壮丽的画卷!”祭伸出手去,似要感受阳光的温暖,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便又垂下了血迹斑斑的手臂。

“不许睡!”一旦睡过去,你也许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厚,土……”祭蓦地紧紧拽住厚土的衣袖,抬头仰望他,黑色的墨子里没有焦距,却倔强地看着对方。

“嗯?”玄衣男子收拢怀抱,低头吻住了怀中少年的双唇,安抚他的战栗。

“厚土,厚土,厚土……”祭不停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越发挣扎的厉害。

“祭,我在,我在,我,在……”红发男子忍住哽咽,想要控制住祭不断挣扎的手脚,却不敢用太大的力。

厚土的父神是元水之神,纳诺,控制着整个玄世的水脉。这些年,玄世饥荒连绵,旱涝不断,人类献了很多生祭给水神,乞求神明的怜悯。祭只是玄世的人类献给父神的众多祭品中的一个,却是唯一能够活着到达冥海的祭品,父神这便收了。厚土明白,祭的肉体和灵魂独属于父神。可是,他就是很好奇,人类是什么样子?父神很少与祭接触,也许只是留他在这冥海自生自灭。厚土故意接近祭,他喜欢这个人类,喜欢他的温度,喜欢他厌恨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那让他特别有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吃定他了,而实际上,他真得吃了,这还闹得众所周知。

事情败露后,厚土被关小黑屋,祭却被纳诺吊在了荆棘台上,每天受藤妖20鞭,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厚土下定决心从被关押的灰色暗层里逃出来的时候,祭已经被吊在荆棘台上三天三夜了。刚受完藤刑的祭,衣衫褴褛,新旧伤痕交错密布,斑斑血迹溅落在荆棘台上未干。厚土顿时眼睛红了,自他出世,第一次感觉到痛彻心扉的恨意。他伸出手,轻抚祭的面庞,为他治愈伤痛。祭茫然地注视着前方,浑身止不住战栗。

“祭,我来了!我来救你了!”厚土说着斩断了缚住祭的荆棘,一把抱起他,向着冥海的边界逃去。他第一次产生了违逆父神的意志,父神不再是他的信仰,而是他的仇人。

藤妖刚刚汇报离去,纳诺是真心有些恼羞成怒了。原先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个凡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本就知晓,只是不甚关心而已。刑罚是必须的,必须要让那个愚蠢人类明白,冥海的主人是谁,他是谁的所有物。今天受完刑后,特地喂了他毒药,想着他若是能扛过今夜,便继续让他活着。反正也失了光明,此后,便安安心心待在他这冥海,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殊不知,痴子厚土竟然逃了禁制,救了那个人类,这会儿已经逃向冥海的边际,妄图进入玄世。一个凡人,在他这冥海肆意妄为,还引诱厚土那傻小子违逆自己。虚幻的水晶镜像里正显示着俩位少年相互依偎的模样,纳诺嘴角露出玩味,小人儿,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啊!

厚土抱着祭很快便逃到了边境线,祭这时稍稍有些恢复清明,温暖的怀抱让他稍稍安心。“厚土,你答应我的,大地的精髓?”这是他来到冥界的初衷,这是他支撑到现在的心愿。

“放心!我既允了你,便不会食言!在这里等我!”祭身上的伤已经治愈了大半,不会有什么大碍。厚土转身离开,临行时还特地设了一道结界。

“我很快回来,在这里等我!”

祭冷着面色,漠然地望着前方,直到厚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作为唯一抵达冥海的人类,他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盗回大地的精髓,归还玄世富足祥和。他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在冥海仔细探查,却依旧暴露了行迹。被他逼迫也好,反利用他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出卖色相,匍匐在他身下辗转呻吟又如何呢?

意识在鞭刑里一次次聚合又破碎,祭只知道,自己不能死。身上背负着的希望、责任和罪孽逼迫着他不能就这样死去。漫长的神战,给人族带来了泱泱大祸。最初是大片大片的海洋无端出现,淹没了整块整块的大陆。剩下的人类好不容易登上诺亚方舟,抵达了新的世界,却发现土地渐渐干涸龟裂,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他作为轩阳祭,轩阳一族的神官,受天意来到冥海,完成他的使命。轩阳一族被奉为仙人一族,能够夜观星象而预知天命,领悟神明的启示。他出生前不久,族长领悟神启:玄世的灾害,是因为地脉——大地的精髓,被水神纳诺抽取掌控,只有盗回大地的精髓,人类才能避免灭绝的命运。

他生而为祭,村子里的大人都敬畏他,像供奉神明一样供奉他;村子里的孩子都疏远他,像畏惧夜叉一样畏惧他。在这个地方,他整整呆了12年。今天,他刚满18岁生日。6岁被族人献祭,鲤舟带着他来到冥海。少昊为了救他,偷偷跟随,最后被冥海的巨浪吞噬,他永远也忘不了昊昊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他回想起6岁那年,很盛大的祭祀仪式,红嫁衣披身,他饮完族长递过来的精米酒。很甜,喝完后他脑袋昏沉沉的,脸像火烧,有人把他抱上了木舟。木舟的两侧绘有独特的符文,船头竖着一截一米半高的桃木,桃木上挂着一个用红缨串着的铃铛,风一吹便会有阵阵“叮铃铃——”的悦耳声响。木舟会被看不见的契牵引着流向冥海,他躺在船板上,只觉得眼前人影幢幢。母亲就在他身边,泪眼婆娑。他揪着母亲的衣袖,甜甜黏黏的声音低低唤了一声“阿母,别丢下我!”母亲登时就哭了,却扯开了他的手,将他的木舟推离了岸……后来,他便来到了这个地方,水神纳诺居住的神址。

祭站了起来,伸出手慢慢地向前摸索,结界的屏蔽阻挡了他的去路,他在结界里打转,画地为牢。18岁的生日礼物是一瓶毒药,纳诺不要他的命,却要了他的眼睛,他的光明。他抱着双臂,顺着结界的屏蔽蹲坐下去,止不住的颤抖,慢慢地合上双眼,陷入了昏睡。

醒来时,他无法动弹,也许是鬼压床。什么东西突然舔舐/着他的前胸,那处儿被揉捏玩弄,身体被猛地打开,火热的剑在反复切割着他的内脏。他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接踵而来的疼痛唤醒了他所有的反抗意识。推拒,捶打,撕咬,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倒了回去。想逃,他扯着柔软的床单,一点点向前爬,每每快要逃离开时,对方就一把卡住他的腰,狠狠地按回去。一开始还会惨叫,慢慢地就变成细小的呻吟,他想蜷起身子,却被那人一个翻转,跪趴在床上承欢。对方是谁?莫大的恐惧和悲哀袭来,他失去了意识。没过多久,他再一次被贯穿痛醒,发觉那人正抱着他一起坐着,火热的剑似乎已经将他刺穿,又似乎已经将他劈成了两半。尖锐的牙齿噬咬着他的前胸,血在滴流,他一阵哆嗦,却取悦了对方,岩浆一般滚烫的液体再一次射入他的体内。他大睁着眼睛,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却只换得身上人的嗤笑。他听到,胸腔内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厚土,是你吗?”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摩着对方的脸确认。不是他!

“味道还不错!大地的精髓也不是不可以归还,只要你抛弃他,臣服于我,以我为尊,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他紧抿着唇,忍着疼,根本无法回答。作为你的祭,我有权利说不吗?如果,自己可以办到,又何必拖累他!他慢慢抬起手臂,攀上那人的双肩,微微仰头,摸索着吻住了那人的侧脸。这是默认!

“哈哈哈……痴儿,看!这就是你满口强调的,人类的爱?只要是可以利用,不论谁上他,他都会张开/双腿!”

他僵硬着身子,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不,不是的!他挣扎着逃离,可一切都晚了!晚了……

更强力的禁锢,更为大力地抽动,整根拔出,再整根刺入,一双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腰,似要挤出他的内脏,他微微张着唇,有些不能呼吸。

“贱人!若不是父神提醒,我倒真被你骗了!”这是他的声音。

一只手掰开他的唇,同样粗长的东西闯入了他的口腔,直刺他的咽喉。欺凌完全沦为强暴,而且不止一个人在强暴他。一瞬间,他只觉五雷轰顶。不,不要!

“啊——啊啊啊——”回光返照般,他拼命地叫,惨叫,但更多的还是被那一阵阵冲刺抵回了身体里。哀莫大过心死,身体深处窜上来的疼痛撕碎了一切,不再反抗,也不再呼吸。

贱人!是啊!他只是一个贫贱的人类,他们确实高高在上的神明!他闭上了双眼,慢慢向后仰,脑子里是母亲推开鲤舟时伤心痛哭的模样。阿母,祭儿想您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喉咙和下身被滚烫的岩浆一次次浇灌,他早已无法动弹,茫然地睁着双眼,望着前方的漆黑。身体好像空了,凉彻了,灵魂像鱼的鳞片一样片片被剥离,片片在破碎。远远地有打斗声,怒斥声,嘲笑声,嘶吼声,他都听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厚土,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红色的雨在苍茫的天地里坠落,黄昏的落日还挂在天边,独独此处是一片异象。红衣少年怀里抱着冰冷,神情无限落寞伤痛地轻轻诉说,生怕吵醒怀中的少年。

“祭,我带你回家了!你看啊!日出了!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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