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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人一被表白就想怂》第13章 越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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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小谢醒了过来,换过衣裳梳洗后,除了脸色苍白已经看不出异样。

傅桢将夜里他回来后的事都说了一遍,谢方臣低着头想了很久,对傅桢说,“小傅,你先回府,今天都不要来了。”

傅桢心提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小谢惨淡一笑,“总要讨个公道。”

他脸色苍白,眼中却似燃烧着火焰,令原本俊美的面孔带上了丝妖异,傅桢有些心惊,努力说道,“昨晚除了我和英秀,没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先跟官家说,官家公道,不会包庇她的,你不要……”

“……她是大长公主,官家的姑姑,”小谢攥紧了手,截住了她的话,目光沉静地看着傅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你……”傅桢欲言又止,小谢心中明白,神情淡淡地道,“谢家虽行差踏错过,这点傲骨还是有的,不会屑于用这样的屈辱来换前程,没事的。”

说罢站起身,对傅桢深深一礼,“我去了,你珍重。”

傅桢喉咙间似被什么哽住,追着他的身影出了政事堂,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幽长昏暗的巷道里,大雪纷纷扬扬,披着素白斗篷的小谢冒雪独行,未曾停顿。

……

傅桢回家就发起了烧,受寒加上心火难消,一下病的极重。

躺在病榻上听着小喜转达长安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

谢舍人闯了大朝会。

谢舍人在大朝会上状告崇明帝姬秽乱禁中。

谢舍人当庭拔簪自裁。

谢舍人被关入了刑部大牢。

台谏上了无数弹劾崇明帝姬的奏表,都被留中了。

太学生去刑部大牢看望谢舍人。

太学闹事。

嘉亲王保出了谢舍人。

崇明帝姬大闹紫宸殿,骂嘉亲王无用废人。

官家大怒,夺了崇明帝姬的封号封地,关入宝箓宫思过,无召永不得出。

谢舍人殿前失仪被夺了功名,贬为白身,逐出京城。

轰轰烈烈一个多月,至此,这桩震惊朝野的宗室丑闻,宣告终结。

小谢离京那天是腊月十九,傅桢拖着病去送他。

楚拙言哭的泣不成声,他固执地认为那天的事都是他的错,要是他没叫傅桢去替他,他跟小谢一起在紫宸殿,崇明帝姬必不敢动手,都是他的错。

小谢眼神温暖的看着哭的满脸泪的楚拙言,裹在一圈毛斗篷里瘦的脱了相的傅桢,微微笑着道,“别这样,你们这样我走也不安心。”

傅桢拉了拉楚拙言的袖子,忍住了泪,笑着道,“拙言,小谢是打赢了走的,当贺,当浮一大白,不当哭。”

“说得好,当贺,如墨,上酒。”小谢接过下人端过来的酒水,给两人递了一杯,“这几年在京城见识了许多平生未想过之事,眼界大开,又交了两位这样的知交好友,已是人生之大幸,不虚此行。”

“你们将来若路过临川,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吃最正宗的临川菜。”

他咽喉处伤还未全好,说话时嗓音嘶哑,同秀美的外表全不相称,楚拙言和傅桢都是一阵心痛。

三人喝了酒,仍是不忍分别,一送再送,又送出十余里,小谢再次劝他们,“回去吧,晚了就进不了城了。”

楚拙言还想分辨,小谢指了指傅桢,“小傅还病着。”

楚拙言这才作罢,上了马招呼傅桢一块回城,小谢对他道,“你去前面等着小傅,我有几句话同她说。”

楚拙言听话地跑出去几十丈,停在一株干枯的柳树下伸长脖子张望着。

小谢转身看着傅桢,面带愧色说道,“我那日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昏昏醒醒之间听到几句,这些日子遭逢大变,我也想了很多,今日分别之际,若不同你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你莫要怪我唐突。”

傅桢一怔,心中有些犹疑,小谢忧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傅大人,官场险恶,宦海诡谲,一入此途,便再无回头之路,只有奋勇向前,方得一条生路。”

“你生来养尊处优,很多事看得到未必想得到,亦或不愿想,家人羽翼总有失去护持之日,便如我当日刀剑加身,除却一腔孤勇,一条性命,无所依仗,若你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平凡夫妻固然幸福,可若风雨来临,无法护住家人,便是无能。”

“你愿委身这等无能之徒,你身后的傅家却不能。家族生养教育,花费心血将你我栽培,既受其利,便当担起责任,若只图一己逍遥,是自私。”

“英虞侯说得对,世上本无桃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谢面容温和,眼含忧虑,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直扎在傅桢心上。

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小谢话头一转,迟疑片刻说道,“英虞侯直率爽快,英枢密沉稳忠厚,我虽不知英世子为人如何,但观其家风,当是个豪气磊落的男子,能够以这样的年纪稳住西军局面,堪称奇才,亦……堪为良配。”

傅桢怔住了,本以为还要继续挨骂,没想到他竟说起自己的婚事,嗫嚅道,“我……”

小谢似乎看透她在想什么,笑了笑,“今日分别,本该多说些好话,祝你前程似锦,但又担心你心地纯善不知防备,多说了几句,不要见怪。”

傅桢摇了摇头,她知道好歹,但……

“在玉津园的时候……”小谢犹豫了会,仍是为她解开了疑惑,含着笑无奈地道,“我不是故意偷看,是那日半夜拙言说要去看大象洗澡,我陪他去象园,路过时看到……英世子在那亭子里,跪了一夜。”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若愿为哪个女子跪上一夜,心中定然是极爱慕她的。”

小谢浅浅笑着,说到这里,便不肯再多言,拱了拱手,“后会有期,阿桢。”

傅桢有些发懵地回了一礼,“一路顺风。”

……

傅桢的病直到正月里才大好了。

上元节这天,几个丫头一早从库里翻出好多花灯在院子里折腾,傅桢病好了便不肯再闷着,叫小喜开了窗,隔着窗子看她们闹,小喜怕她受了风,给她加了件斗篷。

“那两个灯怎么……?”傅桢有些惊讶,指着小悦新打开的箱子,里面躺着的两盏琉璃灯正是去年官家赏下来,被她送给楚拙言那两个,回头看着小喜,问道,“这两个灯不是送去楚家了吗,怎么家里还有?”

小喜抬头瞧了一眼,手上的活没停,说道,“不是那两个,样子也不全一样,这两个的手柄是牙的,那两个是金的。”

“那这两个……?”傅桢揉了揉眉心,不记得库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两盏灯。

“这两个是姑娘去年从金明池回来病了,英世子叫人送来的。”小喜说道,“英世子当时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姑娘都没看,也没回礼,很失礼呢。”

小喜耿耿于怀。

“我……”傅桢无言以对,只能闭嘴。

下午的时候宁越来了,约傅桢晚上去看灯,傅桢说晚上要伴驾,大概要晚一点才有空,宁越笑说不妨事,晚点才好,可以玩到天亮。

傅桢便答应了。

宁越风风火火地,赶着去下一家叫人,傅桢送到门口,忽然想到个事,问他道,“除了天地君亲师,你会跪旁人吗?”

宁越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地瞧着她,“自然不会,我膝盖金贵得很呢。”

傅桢又问,“若是你心悦的女子呢?”

宁越高高地扬起了眉,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你说……你???”

“呸!”傅桢啐了口,“我就不该问你,赶紧走罢。”

宁越嬉皮笑脸地巴住月亮门,歪着头问道,“你反悔啦?若是你的话,我跪,当然跪!”

“现在就跪给你看!”

傅桢哪肯信他的鬼话,“没有没有,你快走。”

宁越不信,一脸严肃地摸了摸下巴,楚拙言至今没敢动弹,英长武请了世子什么都没干,就灰溜溜地回了西军,别的那些乱七八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满京城哪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这样说来阿桢回心转意也不是没可能啊。

于是便跃跃欲试地看着她。

傅桢后悔的要命,生怕他起了误会,又觉得自己太蠢,宁越这等厚脸皮毫无节操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哪里能信,抿着嘴道,“不是你。”

“哎……”宁越心顿时凉了半截,悻悻地道,“看你这害羞的样儿,不会真有人了吧?”

“没有,你还走不走了!”傅桢气的想打他,宁越出了月亮门又探回头,“不是谢方臣吧,我跟你说他不行的,他太好看了,他就是个祸水,他出门说不定还得你保护,到时候你们俩咋办啊……”

傅桢被他气的笑,总算送走了,一转身回到院子,又看见那两盏灯。

……

小喜说这两盏灯同御赐的那两盏区别只在手柄,傅桢拿着看了会,又放下了。

不是手柄。

一样的美人图,这灯题的是越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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