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大君主帐。

此时，帐中站满了人，他们来此，为的是商议一件事情:该不该攻打大梁。

大君坐于布毯之上，听候众人的意见。

“大君，我认为，攻打大梁事不宜迟。”赫连碧作为主战派的代表，身后站着不少大食的勇士。

“大君，依我看，我们远远没有达到可以攻打梁国的实力。”说话的是晏王，大君的亲弟弟，同时也是主和派的代表。

“晏王，有何想法，今天就在这么多人面前，都说出来吧。”赫连碧想等他说完，再来说动大君。

晏王上前说道:“大食的国力，与大梁相比，就不必再说明，其中的差距了吧？并不是我故意长他人食士气，在多年前，我们都仍然是大梁的藩属国。今日，即使我们的国力，较往日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显然，仍旧是远远不够。贸然攻打大梁，岂不是让我们草原上的勇士白白送死？”

“可惜我没有生在端武帝之时。”此言一出，赫连碧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大君，“端武帝当年攻打离国，铁骑所踏过的地方，人人闻风丧胆。而且，也是端武帝，使草原日益强大，最终脱离了大梁，不再对其俯首称臣。若是不放手一搏，结果是怎样，永远都不得而知。”

上座之上的大君，听了此话，果然震怒:“赫连将军，你是说我这个大君，当得不够好是吗？”

“大君息怒!”他说道，“只是事实如此。大君试想，若当年不是端武帝，我大食要受尽人屈辱，究竟要何时？我们今日，是不是仍旧得看着梁国的眼色过日子？大君，只是占据这一片草原，根本养不活大食的众多子民。现今，饥荒正盛，何不趁此机会，像当年夺下长寒关一样，夺取梁国肥沃的土地？”

“攻打梁国，谈何容易？”晏王再次说道，“若是输了，惹怒了梁国，恐怕我大食才真的遭遇天大的祸端。这个责，你担当得起吗？”

晏王是主和派的代表，其中大多数的人，如同他一般都是草原上的贵族。他们不期望有战事发生，他们更希望草原安定，他们的牧场和女人，总不会跑的。

“我草原上的黑风铁骑，是六国中最厉害的铁骑。我手下的将士，不输于前面任一时代。如此一来，我又有何惧？我誓要为我草原上的人们战斗！”

大君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恰逢旱灾，如果真的攻打梁国，粮草如何支援？这么大的梁国，谈何容易？”

赫连碧却说道：“大君不要忘了，我们背后还有她们。”

帐中的人听了，一时震惊，议论纷纷。

“闭嘴！”大君突然发怒，“赫连碧，你不要得寸进尺！攻打梁国之事，暂时搁置！容后再议！”

众人纷纷退下，但赫连碧没有走，帐中只剩下他和大君二人。

“大君，南国军中盛传着一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何直到现在，她们连提都不能提？”赫连碧知道大君发怒的目的，是为了支走在场的其他人。

大君叹了口气道：“一百多年她们来的时候，我族中许多女人产下带有尾巴的婴儿；再后来，便是接连三年大旱；三年大旱过后，紧接着是五年雪灾。这一百多年来，草原上发生着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近年来，‘她们’又被放了出来，今年大旱便又来了。”

“大君也相信这些吗？”赫连碧说道。

“不论如何，我始终觉得攻打大梁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相比之下，哪怕攻打西南的离国，也比攻打大梁来得容易。赫连啊，你说说你的想法吧。”大君说话带着一股慵懒的口气。

“离国靠近我大食边境的土地，并不肥沃，当年端武帝攻下长寒关，为的是长驱直入，获得平原上的沃土。但没想到失去长寒关的离国，最终还抵抗了那么久。最终补给跟不上，无奈撤军。”他说道，“此时的梁国，失去江洛已经证明其国力有了衰退的迹象。现今，天下对于梁国来说，乃是群狼环伺。而我们草原上的狼，才是最凶猛的！大君不必担心粮草难续，显然，我们不可能攻下整个大梁，只需攻下一两座城，便能解决草原最近的饥荒。否则，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无异于坐以待毙。”

他望向大君，他已经追随大君将近二十年了。此时的大君，已尽显衰老之色了。

大君低垂着眉眼，说道：“我已经老了，回顾我这一生身为大君的历程，的确是没有做出什么大事。这次，你就去试试吧。若是成了，后世会记得你赫连将军时的大君是我。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速战速决。”

赫连碧知道，大君其实是有想法的。

“但‘她们’，还不到上场的时候。”

他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便是赫连碧所争取而来的，与其说这是一次攻打梁国的机会，倒不如只是一次试探。

全天下都想要试探一下，天下之中的梁国，曾经的雄狮，它的爪牙到了现在，是否依旧锋利。

草原的上空，升起了半轮月亮。

赫连碧独自一人在旷野中，感受着风的气息，他挥动着手中的弯刀，以此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弯刀，是草原上的勇士最喜欢使用的武器，其锐利程度虽然不及直剑直刀，却十分适合马战。战马交错之时，在马背之上，使用弯刀更容易劈砍，而且弯刀所能造成的创面，相较而言更大些。伤口由深至浅，因此不必担心刀身会卡在敌方体内而拔不出。

弯刀，是马背上的兵器。

而赫连碧所持的弯刀，比普通的弯刀还要更短一些，但弯刀上却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锯齿。他需要的，是马背之上一刹那间的突进，一个近身的机会，找准对手的脖颈，或是胸腔，腰腹。弯刀绕着敌人一划，鲜血迸发，随之丧命。

他在黑夜之下，如同潜伏的狼，握紧手中的弯刀，随时准备捕捉身前的猎物。

“什么人？”他听到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赫连碧望去，她的打扮不同于草原上的女人，

“赫连将军若只是想取下梁国的一二座城池，只不过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

昏暗的月夜，赫连碧望过去，还是能感觉到眼前的女人，露出的笑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