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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然苏醒》第20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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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小院,爬山虎嫩红的细茎已经爬上了灰扑扑的院墙,新长出的叶子还没有完全的伸展开,讷讷的好像腼腆小姑娘伸出的手。花房里一派欣然的景象,白茶花开得正艳,剔透的白映衬着新绿的蕊,更使得它有种不可靠近的孤傲。

屋子里一切家具物什盖在白色的罩布之下,更显的寂静冷清。苏美仑坐了一路的车,颠簸的有些累了。

可是她还是先去了花房看了看那些花的长势,然后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把床上的罩布掀掉,躺下来后才感觉后背汗津津的,额头上更是一层细密密的汗珠。

璎珞把行李依次的搬了进来,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忙着做晚饭,东西是她回来的路上途经超市时买的。

她去到楼上问美仑姐想吃什么,休息了大半个小时,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比刚才好多了。

“就下碗面吧!晚饭简单点,你也累了一天了,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吧!”苏美仑看看光线已经暗下来的室内。

“好!”璎珞转身下楼做面条去了。

吃完饭,苏美仑早早的就睡了,睡前她嘱咐璎珞也早点休息。

整晚的梦魅绕缠,梦里外公一会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我舍不得我的美仑独自留在这里,一阵儿又说,美仑,外公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能够过得好好的;一会儿外公的脸幻化成叶之奂,他说,丫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猛地一个转身,他的脸忽的变得狰狞可怕,我只是为了报复!报复!你明白吗?

一晚上的昏昏沉沉,早上醒来时已经8点多了,起来拉开窗帘,阳光耀得她抬起手,手背靠近额头遮挡了一下,略微适应了一会儿。这时她才发现窗帘、沙发巾、被罩、床单等晾满了院子。

她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下楼去,楼上楼下已经干干净净,一切的家什物件是那么的熟悉可亲,没有了刚回来时的冰冷,她不禁心情大好。

“姐姐,你醒了?又没别的事,你要不多睡会儿?”璎珞正在厨房里擦着什么,看见苏美仑笑着说。

“你一整晚没睡吗?”苏美仑嗔怪道。

“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璎珞微微的一笑,脸上有一种孩子样的稚气流露出来。

看到璎珞那自然流淌的笑意,苏美仑的心里忽地明亮了一下,就好像夜路上偶尔扫过的车光。是啊,毕竟二十出头的年岁,换成城里的孩子,还在大学里读书,还在父母的膝前承欢,就那么拉了她一把,把她从无尽的暗黑中扯了出来,又有了这般纯粹的笑脸。

苏美仑痴痴地看着璎珞,她的心里划过一些东西,她觉得真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一下午苏美仑都坐在二楼的阳台上,阳台上有一把藤椅一个小几,以前外公经常冬日的午后在这里晒太阳,沏一盏茶,欣赏花房里欣然的生机。

现在她坐在这里,也是一椅一几一盏茶,也是阳光充足的午后,可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自己以前老是考虑从哪里来的问题,纠结了几十年,现在这个问题越来越复杂,可是她却突然地失去了探究下去的勇气,进而失却了继续追究的热情。

知与否又有多大的意义?老子说“物壮则老,谓之不道。”那么自己就遵循“道”好了——所有的一切过往都随时间而去,自己只是一个自己,与其他的人与事无关。

手里的茶不知何时已经凉透了,苏美仑站起身来换了一杯热茶,楼下璎珞在叮叮当当干些什么。

真是一个勤快的小姑娘!

苏美仑凝神细细的听着楼下叮叮当当的声音,突然有些羡慕起璎珞来,那种简单的快乐自己何尝拥有过。

她突然顿悟到,悲催原来都是欲念滋生的,世间的一切烦扰,不过都是一些杞人忧天的东西,得到了未必有用,没有却赶着去追逐,背负了还可能压趴下。

手里茶的热度温暖着冰冷的手,她末梢循环不好,在北方阴寒的季节手脚尤其的冷。

经历了欺骗,经历了死别,经历了生死,好像一切都没有可惧怕的了,世间还有什么可以把她打趴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涅槃的凤凰——重生了!

她要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她突然抓住了看到璎珞笑脸时脑子里闪过的东西,既然自己再也无力绽放那种笑脸,那些她要看到无数人绽放那种笑脸。

背负着一件东西走久了,突然地卸下来,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苏美仑蹙着的眉头慢慢地平展开来,她站起身来伸展了几下胳膊,然后轻轻的转动了几下脖子,站在窗前看向不远处的海面。

太阳已经西沉,海上渐渐升起雾霭,暮色一点一点的笼下来,海面上混混沌沌的一片,已然看不了很远了,有些渔家耐不了寂寞,早早的掌起了灯,远望过去只是晕晕的一点,在一片朦胧中若有若无。

她家的房子前面还有两户人家,不过都是平房,一点也挡不住视野。若在晴日,海天一色,白帆点点,也不失为赏心悦目的风景,可到了晚上,尤其是阴霭的天气,像今天没有星月,抬眼望过去,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无数个这样的日子里,苏美仑独自坐在窗前,屋子里也不开灯,也是一片漆黑,她就坐在那里冥想,直到外公走进来打开灯,她才拉上窗帘。

今天也是这样,虽然天还没有黑透,可是依然是这样的天气,苏美仑坐在那里,窗户开着,五月的海风依然有凉意,可是她浑然不觉,她的神思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夜色渐渐地把她包容起来,阳台上的她变成小小的一坨,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凡事都有例外,前边一处人家的灯霍地亮了起来,苏美仑挺了挺身子,神思从远处拉了回来,眼睛聚焦在那处灯火上。

那家邻居已经搬走很多年了,去加拿大随儿子住去了,算起来也应该七十多了,难不成这些日子又回来了?自己前些日子回来也没听外公说起过的。

轻轻开门的响动,苏美仑转过头来,看见璎珞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枚小巧的白瓷碗,慢慢的走了进来。

“姐姐,先吃了燕窝,一会儿我们就开饭了。”璎珞把托盘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一缕儿白气绕着剔透的碗沿儿一圈袅袅升起。

“璎珞,姐姐没什么大碍了,不用又是阿胶又是燕窝的!”苏美仑说。

“姐姐,先别说话了,趁热快吃了吧,听人说这东西对补气血最好的。”

苏美仑伸手端起碗,用碗里的小汤匙轻轻的搅动了两圈,慢慢的舀起一勺放到嘴里。

“璎珞,这东西哪来的?”燕窝含在嘴里滑爽可口,甜而不腻,想不到几年不见一个不识几个字的乡下姑娘做这么名贵的东西做得这么精致。

“我在超市和那些吃的一起买的。”璎珞的眼光有些躲闪。

“璎珞,我不喜欢你说谎。”苏美仑的脸上带着微笑,可是声音却已然变得严肃:“这是马来西亚名贵的血燕,血燕一年产不了几斤,市面上真正的血燕是没有的,更别说是那个不算大的超市。”

“姐姐,这是叶哥哥让我带过来的。”璎珞低下头低低的说。

“姐姐,你别生气,叶哥哥也是一片好心,他说这东西对你身体的恢复作用大,我才收下的。”

“我不生气,只是以后别做了,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姐姐……”璎珞有些急了。

“就这样,这碗我吃掉,以后别做了。”苏美仑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好吧。”璎珞悻悻地说。

此后的几天璎珞果真不再做燕窝了,不过今天乌鸡汤明天甲鱼汤的,喝得苏美仑一看见汤就蹙眉,璎珞说,姐姐,你不喝我做的汤,我就做燕窝给你,这两样总得吃一样。所以苏美仑硬着头皮喝了。

十多天后苏美仑开始工作,还是原来的青城妇科中心,只不过由叶氏并购后,改名为华中女子医学中心,英方全力提供技术支持,苏美仑作为英方代表伙同科研组的几名成员一起来到这里工作。

刚一接手工作,开始这么一个大摊子,由单纯的科研转向管理、科研两项工作,多少有些不太适应,总有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整理,这期间左源帮了苏美仑许多,毕竟他有多年管理的经验和这方面的人脉。

苏美仑打电话给左源:“师兄,我把剪彩嘉宾的名单传过去,你看看还有遗漏的没有,青城这里你熟悉。”

“好,你传过来吧,我抽时间看看。”左源正带着一大帮医生大查房,简短的结束了电话。

这名病人是昨天刚做的介入治疗,左源详细的查看了患者的病情,修改了治疗方案,然后就出现的一些问题对着年资低的大夫进行提问。

这是年轻大夫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五年的大学时间可能也赶不上一年的临床实践,也是最担惊受怕最战战兢兢地几年,尤其是主任、院长等学科带头人的大查房,理论延伸到各门各科——从解剖、生理到药理、病理,问题拓展到边边角角,从病前预防到病后随访,更不用说在医院这段时间所可能发生的任何状况更是面面俱到,一丝不漏的提到。

一名大夫刚刚回答完一个问题,一圈人正屏气凝神的等着下一个问题出炉,左源把听诊器从脖颈上拿下来,拿在手里整理着:“今天就到这里,记着到24小时把按压的沙袋拿掉,其余的治疗方案照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早有一位大夫已经打开了门,他先走了出去,后面的医生也接着连续走了出去,明显看到几位年轻的医生长长舒了口气。

左源来到科室走廊的门外才拿出电话,“美仑,我刚才在查房,一会儿就看,然后给你回复,你别忘了给之奂和英国方面也发一份,青城方面的我帮你把关,其余的也别漏了。”

“谢谢你啊,师兄,你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这段时间以来事无巨细的叨扰左源,苏美仑实在是觉得非常的感动,想略表一下心意,再说还有一些细节在餐中可以再讨教一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美仑也会请我吃饭了!”左源在那边调侃道:“本来我还有一些事要做,既然小师妹请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师兄,既然你有事那就改天吧?”苏美仑忙说道。

“哪能呢,还是师妹的事要紧,什么事能大过师妹的事啊?”左源继续揶揄苏美仑。

“真的,师兄,我也没事,只是一顿便饭,你先忙你的,我们的饭以后再说。”苏美仑一本正经的说。

“你看你,我逗你玩呢,我正愁今晚吃什么呢?今晚去哪吃?”

“那就来‘俏江南’吧。”

“好,不见不散。”

到“俏江南”约得是六点,苏美仑因为是主方,她提前10分钟到的。

位子是早就预约的,在靠窗的地方,位置是绝佳的,旁边有一棵高大的凤尾竹掩映着,与周围的一切有一个阻隔,相对安静而不隐蔽。

左源循着位子过来时苏美仑刚坐下,左源抱歉地笑笑,我迟到了。苏美仑也笑笑说我也是刚到,说完招呼服务生。

是如此熟稔的人,因此没有一些客套的虚伪推让,只是很随意的说说话,饭吃的倒也惬意。

左源的手不时的伸向裤子口袋抚摸那个丝绒的盒子,一次次的伸进去又抽出来,这顿饭与他倒是费了不少力气。

“师兄,你很热吗?要不要让服务生把温度调低一些?”看见左源额上浸出的细密汗珠,苏美仑的问道。

“没事,没事,”左源忙阻止苏美仑招呼服务生的手势。横竖都是死,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把丝绒盒子掏出来打开慢慢的推到苏美仑的面前。

“美仑,这段时间我知道你很忙,可能说这件事有一些唐突,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可是我是真的等不了了,你知道吗?你出事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害怕,我只有一直待在你身边我才会心安。”

那个钻石折射着从上面映照下来的灯光,不同切面的折射使得它发出诡异瑰丽的光晕。

苏美仑的眼睛盯着那个盒子,可能只是很短的时间,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她的答复。可是就那么一刻的停顿,在左源看来也是那么的漫长,他已经求过一次,那一次在他看来也许是考虑也许是委婉的拒绝,他猜不透,于是又有了这次。但是他害怕听到那个“不”字,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倒不如就一直这样下去,让自己心怀着一丝希翼。

可是苏美仑就那么伸出了手,手心向下,五指微微的并拢着,慢慢的伸到了他的面前。

左源的脸激动地有些泛白,他的眼睛热切的看向苏美仑:“谢谢你,美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伸手拿过那个丝绒的心形盒子,拇指和食指捏住钻石往外提那枚戒指,可能是有些用力的缘故,那片镶嵌指环的绒面板一起被提了出来,突然地虚空失重反而使拇指和食指间脱了力,戒指连同那片绒面飞弹了出去。

左源有些懊恼,朝向苏美仑抱歉地笑笑:“美仑,对不起啊!”

苏美仑收回手,忙说没事,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两个人开始在周围找,后来又扩展到邻座,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两个人连同几个服务生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

那么小小的一枚在这个偌大的空间藏身何其不易?在客流高峰期在这找来找去也欠妥当,于是给老板留了电话,打烊以后好好找找然后通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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