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雪天，她拒绝了楠儿的邀请，选择一个人去人间逛逛。

路过酒楼的时候，她想，等会要带几壶好酒给楠儿，她肯定会开心的。

路过那些好玩的路摊的时候，她自己做了好多糖人，带给楠儿。

路过成衣店的时候，她买了几块好看的布料，打算给楠儿做几件衣服当做生日礼物。

……

将这些收进布袋，放到衣袖里，她觉得很开心啊，终于轮到自己给楠儿惊喜了。

这时候，那些什么坏情绪都不见了，只想好好地和楠儿一起浪迹天涯。

好像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她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地在长街上穿梭着。

突然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就撞进了一个怀抱，她惶恐抬首，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脸红地退出来，可是脚腕似乎崴到，再次柔弱地倒向他。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歉。

他扶住她的胳膊，满脸都是笑意，唯独不见半点嫌恶。

“无碍，在下略懂医术，姑娘切勿害怕。”

他的声音那么独特，带着清风钻进她的耳里，好像吹开了她心底的一片花海。

这样一个唯美的初遇，势必会发生点什么，而小月也像话本子里的那些痴情女子一样，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那以后，她常常会在这条长街上闲逛，只是脚步刻意地迟缓，目光四处搜寻着，只为找到那个男子。

几次接触之后，两人都互有好感，小月便大着胆子，学着那些才子求爱一样给他写情书，怎奈绞尽脑汁都写不出来，只好摘抄了一首诗给他。

他看到之后，怜爱地拥著她说：“我的傻姑娘，这些事，应该由我来做的。”

那时，她羞红了脸，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爱意，他的珍惜。

她想，这个世上，终于有人发现了她，并且像对楠儿那样，深爱着。

这些事，她藏在了心里，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与楠儿分享着所有的事情，这件事，变成了她自己的秘密，享受着甜蜜。她也知道，这样藏起来，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害怕他会看到楠儿，害怕他也会像所有人一样不再喜欢她。

可是事情还是被楠儿发现了，她没有像她想象地那样骂她，反而说要祝福她，楠儿的真诚让她越发羞愧，于是她就带楠儿去见他了，她觉得她是幸福的，有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

没想到楠儿看过他之后，就非常认真地让她离开他，她说他是风流之人，她说他对她不是真爱……

已被****蒙蔽双眼的小月怎么听得进去，她只当楠儿是嫉妒她得到了真爱，就像她嫉妒她一样，可是没关系啊，她能理解，她还是会当她是好朋友的。

楠儿见这样不能说服小月，只好换了一个方式，说她是妖，他是人，人妖无法相恋。

她以为这样说了之后，小月就会放弃他，可是她低估了小月的执着。

当看到满身是血的小月时，楠儿就知道自己错了，她那么柔弱固执，怎么会被这种小事打退。

小月躺在她怀里，虚弱地笑着说：“楠儿，现在我也是人了……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吧？”

从未哭过的楠儿，在那一刻哭得像个泪人，她抱着小月，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小月也被楠儿吓着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楠儿，我不痛，一点都不痛，真的。”

那日，小月的血将草地染红了一大片，那日楠儿的眼泪和小月的汗水，把两人的衣衫都浸湿了，那日楠儿把自己的精元输给了小月……

小月变成了人类，楠儿也失去了千年修为。

身心痊愈的小月带着满心欢喜赶到她们的老地方，楠儿说在那里可以看到他。

是啊，她看到了他，可是也看到了楠儿。

纠缠在一起的是他们吗？衣衫落了一地的是他们吗？搂在一起亲吻的是他们吗？

最爱的两个人在她面前，在她们的秘密之地，干着那么恶心的事情，他们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眼泪模糊了双眼，所有的情绪在这时爆发，她冲上去就疯狂地打着他，直到他拿着衣服狼狈而去。

而她站在原地不说话，看着她的好朋友不屑地穿着衣服，一边还安慰着她：“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了他不值得，以后我会陪你一起修炼的，然后……”

“啪——”

随着一个耳光响起，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打得偏了一侧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然后僵立在原地。

那一刻，掌心的灼热就像一团火，彻底烧断了她们精心垒起的信任。

“呵呵，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值得不值得关你什么事？是，你那么美，那么优秀，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缺他一个吗？你想跟谁做这样的事情都可以，为什么是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就看不得我过得好，看不得我有人爱吗？你已经有了那么多人，你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来干涉我？”

“小月，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是希望你幸福的。可他……”

“你闭嘴，幸福？从我认识你之后我幸福过吗？最好的朋友？呵呵……你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世人说狐狸精专门干这种事情，果然如此，是我天真才会相信你。”

“你……也这样看我？”

“我小月和你楠儿，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小月抹了一把眼泪，将楠儿一声声的呼唤抛在脑后，决绝地转身就走。

被最爱的两个人同时背叛，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借口，而曾经压在心底的那些嫉妒就像草一样，疯狂地成长，蔓延到心口，也彻底藏起了她爱她的这件事情。

后来，小月花了一百年时间修炼，没日没夜地努力加上楠儿之前的精元，她的法力迅速增长，只是……她再也没有了心思。后来她就隐去了自身气息，隐匿在人群中，走遍了人间每一个角落。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真正地疼爱她，爱护她，她也没有用任何办法去试探，因为……有的事情不如不知道。

似乎已经醉了，小月摇摇晃晃就要站起来，我赶忙起身扶住她，顺便帮她擦了擦眼泪。

她吃吃一笑，将挽发的发簪取下，一头青丝散落。我不明所以，只好帮她收着发簪，看她继续悲伤。

不过，她是兔精？我倒是没闻到妖味呀。

“呵呵，你知道楠儿……她……她居然把精元给了我，保留了我的性命，让我有机会骂她一顿，她直到死都在向我道歉，求我原谅，可我在干什么……哈哈……我后来把精元还给她，以为这样就两清了，可她没了，楠儿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巴掌，那么重，她是不是很疼啊？你说，是不是很疼？”

她把精元毁了，然后嫁为人妇，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人类。

我把已睡熟的她放在了床上，为她盖好棉被，准备走的时候被她抓住了手，那么用力，那么害怕失去。

“楠儿……楠儿……”

听她呢喃的话语，我心里不免有些感伤，这一幕那么熟悉，不过都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了啊。

“休息吧。”

身后是君与归清淡的嗓音，我点了点头，回身望向他，好像也看到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