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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之外的故事》第九十九章 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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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蔓过乌云,辽原渐起风寒。启支着夕舞,独坐在中央的石阶上,而在他的面前,百余哨兵昏厥遍地。

随着乌云到来前最后的一抹阳光刺进他的眼眸,他看到一名身披银盔骑着白马的武士正向此地赶来,在夺目的光芒逝去之后,那人已然下马,行至不过十步远的地方才驻足停下。

两人四目对视,会心一笑,仿佛这预料之外的相遇乃是他们二人命中注定的重逢。

“没想到竟然是你。”艾维斯说话间已拔出了剑来。

“我也没有料到,原来你是这个国家的战士。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么?”启也站了起来。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是么……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好,我也不想让旁人打扰到我们。”他一语落毕,才发觉艾维斯已摆起了架势,且杀意之重,令凶如猛兽的启也不由得胆寒三分。“一上来就这么认真,看来一不小心,我真的会死在你手上。”

“……我和你在王城交过手,你的实力令我赞叹,如果不全力以赴,我也会败下阵来。”

“喔?真是明锐的眼光。”

“但换句话说,只要我全力以赴,输的一定会是你!”

“哼!这可真是错误的判断!”他话音未落,艾维斯却已发起攻势,转瞬之间即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消失了!?启心中一惊,眼神的余光瞟见地面上有一束白色的闪光,原来是艾维斯的白色披风在雪地中掩护了他,加上他那远超常人的速度,令人难以察觉。启蹬着身后的阶梯,借力挥刀,才勉强挡下了这迅猛的一击,可艾维斯的剑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散华!”他低喝一声,握着剑柄的手一翻转,剑刃即脱离他的控制,在空中迅速地转动了起来,将夕舞也震了开,而在启的面前,那不断旋转的剑梢就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般令他眩目。终于,艾维斯再次手握刀柄向前一刺,启虽反应了过来,向侧面躲闪,可剑气的速度太快,其势如暴卷狂风,细如三寸银针,直将启的右肩刺伤。而启也顺势一倒,在雪地中翻滚了一圈,与艾维斯拉开了距离。

看着划破的右肩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启瞪大了双眼,被对方那惊人的剑技而震慑。

此时的艾维斯站在原地,将剑在空中打了一圈后,抵着地面说道:“我以帝国第四剑客——‘花剑’艾维斯之名,判处你——死刑!”

启很明白,除去这句话所能给予他的空隙,接下来的战斗中对方绝不会再给他留半分余地。可在这种时刻,他的血液中却仿佛点起了兴奋的燃剂。

“哈哈哈!终于……遇到了能让我尽情拔刀一战的人了!这斑驳的锈迹,今日就用你的血来擦拭吧!”他的双眼闪起了红光,但那不是杀意,而是对超越自我的渴望。

——————

阿蒙正在第二哨所内踌躇,他要布置好阵法以待敌军,可思忖许久也没能拿定注意。

用风息阵吧,此阵对付人数众多的敌人效果奇佳。他想道。不行!万一对方来的是少数精锐怎么办?况且此地处于洼地,水盈地缺,风止金亏,风息阵的力量也难以发挥。用定洪阵吧,纵使对方再强,面对大水至少也能为自己争取一分脱身的希望。不可!这里还有众多昏迷的士兵,如果发了大水他们岂不都得淹死?哎呀!怎么办?怎么办!?用荆囚阵吗?那个要一个一个的布阵,现在还来得及么?他挠着头,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了,当他意识到时间紧急,已不容许他在这般犹豫,而决心行动时,敌人却已然到来了。

他听到了马嘶长鸣声,赶忙躲到了哨塔的后面,探出头来望去,却只看到了一人出现。那人背着一把长刀,刀柄更如刀身一样长,看起来就如斩马阔刃一般。他下马向前,立刀齐眉,继而大呼道:“何人在此犯事?还不速速现身受死!”阿蒙还没有做足准备,自是不敢声张,对方见状便又喊道:“敢辱我大国之威,却不敢与之一战!草莽懦夫,尚不如击石之卵。”受到他这般挑衅,可阿蒙仍不做声,他需要找到合适的出击时机,而不能应了对方的意。

那人见无人应答,也不焦躁,反倒是有备而来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形如陀螺的黑色器物,随即抛向空中。只见那黑色陀螺在空中急速转动,而在落地之际却改变了形体,突变成了一个长锥,指向了阿蒙的所在。对方轻蔑地哼了一声,旋即举起长刀,一个跳劈,地面随之崩裂,而前方的哨塔也在这地裂之际轰然倒塌。阿蒙察觉到了危险,赶忙起身才躲过了一劫,随着倒塌的哨塔扬起的雪尘平息,二人也陷入了对峙。

“你竟然……他们可还活着呢!”阿蒙见哨塔下众多昏迷的士兵被活埋,义愤道。

“是吗?那现在他们已经死了。”

“你这家伙……这些人难道不是布洛尼亚的战士吗?!”

“你认为一名战士最大的罪过是什么?是逃跑?是叛变?都不是,而是弱小!一百多人驻守的哨所竟被你一人突破,这份无能就足以致死了!”

阿蒙被他的论调说得哑口无言,他不知该如何辩驳,只感到一团炙热的火焰在胸前升起。

“你这个混蛋!我绝不会输给你这种人!”

——————

临近西界,前方便是结界的断口所在,只要迈过这里,雷伊便可趁此纷乱之际混进人群,继而闯进王宫,擒服国王。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前方,可眼看就要到达结界跟前,一名蓝发男子却出现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那人望着天,湛蓝的眼眸宛如天空般深邃,肃穆的神情仿若在追逐着云彩。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半分凶意,可雷伊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陡然竖起了寒毛,冷噤不止。他感到胸口莫名有些紧,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脏,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涌进了他的脑海,似乎在不断呐喊着:快逃!

“前夜我望见一只小鸟向着西界飞去,今日来此一探,果然有些蹊跷。这也是兰斯·霍尔帮你做的么?”他瞥向身后结界的缺口问道。

雷伊此时已是紧张的大汗淋漓,听到对方的出声,才终于回过神来。

“什、什么……兰斯……霍尔?……我才要问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仿佛他的沉默只是在思索要不要让雷伊做个明白鬼。末了,他才终于开口:

“吾乃圣殿骑士团团长——冯·兰格雷。”

——————

寂静的第四哨所一片白雪茫茫,鸦雀无声,地面上洒落着斑驳的血迹,门衢下满是凌乱的脚印与拉拽的拖痕。士兵们全部都逃离了此地,当他们第一眼见到索菲亚的魔法后,就知道这妖术他们无可奈何,出于对眼前痛苦的呐喊以及鲜血四溅的恐惧,他们纷纷逃离了这里。这倒令索菲亚省下了不少功夫。她潜藏在哨塔内,避隐于黑暗之处,窥望着远处迈过门衢的第一人。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身着青丝便服的男子踏马出现。此人未穿战甲,样貌极甚端庄,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战士临战之际的局促之感。索菲亚在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此人究竟只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布洛尼亚派来的援军?若是前者,那她自是不能伤及无辜。她一时犯了难,透过墙缝再次望向那人,却看到马的额头上方戴着一朵鸢尾花的金标,她这才确信,此人乃是布洛尼亚派来的援军。

援军虽仅有一人,可索菲亚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极其危险,若没能在第一时间解决掉对方,自己定会陷入极度不利的境况。她杀心已起,业由不得仁慈做主。

“不要怪我!”霎时,她遁入了墙上的黑影之中,陡然在那人的身后浮现。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迟迟未做躲闪,而索菲亚却已将匕首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后心房。“得手了!”

她并没有刺空,她能感觉到匕首刺入实体的触感,可令她奇怪的是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流出,不仅如此,这触感也太过柔和,就如同刺入一团饱满密实的棉花内一般。这时,她才意识到了危险。

只见那人的后背突然间有数十滴水状的液体迸射而出,毫无规则的凌乱打击,将索菲亚震落到了数米开外,身上也多了数道擦伤。

发生了什么?!她震惊之余有些摸不清状况。是水么?刚才好像有水从他的身后溅射出来。但是……这怎么可能?她看到手臂上的一线血痕,以及脸上刺痛的感觉,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竟是“水滴”所为。

那人转过身来,看到索菲亚身上穿着的红色大衣,扬唇一笑。

“果然,你就是那个戏弄了我弟弟的女人吧。”

“你弟弟?”索菲亚闻此更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本是属于我妹妹的,可被我的弟弟拿来送给了你,而你却不知感恩,还戏弄于他,这笔账你要怎么清呢?”

听到这,索菲亚终于明白了他口中所说的弟弟究竟为何人。

“这怪不得我,是你弟弟蠢罢了。再说,他本来就意图不轨,我教训教训他岂不帮了你做哥哥的忙?”

“……我的弟弟虽然是有些愚蠢,可他终归是奥维涅一族的人,流着布洛尼亚第一贵族的血脉,绝不是你这等凡民可冒犯的。奥维涅一族的威名绝不容许被一名女子破坏,我要提着你的项上人头复命,以儆效尤!”他说罢,手一扬,脚下的白雪中渗出了一道螺旋的冰水,顺着他手的方向化成了一把流水之刃。“纳命来!”他与索菲亚的距离尚有三丈远,可却猛然挥动水刃,一时间,无数细微的水滴如透光的铅弹一般向她飞溅而来,她知道此时再遁入影子中已然来不及,便使出了魔女的纱衣,打算出其不备,在对方还没有摸清楚她的能力之前速速分出胜负。她顶着这水波的攻势来到了西斯面前,西斯看到她裹着一层黑衣而毫发无伤也略显吃惊,可他仍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这一次,绝不容有失!索菲亚在心中喊道,双手握紧匕首直向西斯的心脏刺去,她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似要将双手也灌入西斯的胸膛。可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同样的触感通过索菲亚的双手传入了她的身体,仍是未见一滴鲜血,索菲亚这才明白,这个人是刺不到的!而西斯看索菲亚如此近身也顺势一劈,索菲亚趁着魔女纱衣的最后时限方才避过,随即遁向了远处。

“真是……见鬼了!”她本以为能躲避所有攻击的魔女纱衣已是奇招,可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液化。“这简直……就是犯规啊……”面对这个人的能力,她完全无计可施,而当她苦恼之时,一面面光滑的水镜已然包围了她,水面反射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向她照射过来,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没有半点影子了,不仅如此,她的双脚也在不知觉间被冰冻了起来。

“看来你会利用影子施展一些奇术,这下你就无处可逃了吧。”他说着挥起水刃向着索菲亚冲去,眼看剑刃就要斩下她的首级,索菲亚惊惧之下本能地闭上了双眼。但就在这时,一团耀眼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剑刃,将西斯也震退了数步之远。索菲亚感到一股暖意袭来,缓缓睁开双眼,竟看到身前站有一名浑身燃烧着赤炎的男子。而他,正是巴纳。

“哟,真巧啊!竟然是你!许久不见,需要帮忙么?”他笔直地站在索菲亚身前,燃烧的火焰更看起来更让他高大了几分。

索菲亚看到他的出现愣神了片刻,紧皱的眉头令人费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不是前日刚见过面么?”

巴纳听到她的回答,笔直地腰杆顿时弯了半截。

“喂!这可是我躲在一旁思索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最帅气的出场台词啊!你难道不应该用更仰慕一点的语气回答我才对么?”

“躲在一旁很久?难道你一直在等么?等我快要被杀了才出现?……混蛋!人渣!”她说着,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唔…呃…这……”他显然被索菲亚说中了。“啊哈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呢!你说是么?”他极力地在做辩解,可索菲亚却完全一副看垃圾的眼神在看他。

不对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急忙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翻到了有折痕的那一页。泰兰大哥借我的书里第三十七页不是这样写的啊!男主角在女主角濒临绝境之时突然出现,拯救女主角于水火之间,这样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才对啊!出场时机,台词,语气,姿势,我都拿捏的完美无瑕,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难道因为我不是主角!?啊!可恶!

看着手臂上蒸腾的水汽,西斯冷着脸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巴纳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个敌人要对付。“咳、咳,在下‘送葬者’团……咳!副团长巴纳。”

“送葬者?哼!区区一群流浪汉也敢插手布洛尼亚的事,我看修·古斯塔夫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听到自己的团长被人这般侮辱,巴纳岂能无动于衷。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不会让你收回,因为我会把那些潮湿的泥土也统统塞进你的嘴巴!”他握紧了拳头,指间不断迸溅出阵阵火花。“现在,报上你的名来!”

“哼!记住我的名字吧,为你奏鸣丧钟之人——西斯·奥维涅!”西斯的行动永远快过语言,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冲向了巴纳。

西斯·奥维涅?好像在哪里听过……难道是“水刃”西斯·奥维涅!巴纳这才发现自己所面对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麻烦了!竟然偏偏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

——————

艾琳娜倒在地上,泰兰的突然出现为她挡下了敌人致死的攻击。

对方是一名戴着t字头盔的战士,她手持双剑,盛气凌人。

“你不用……帮我,这是我的战斗,我不能……再这么没用下去了!”艾琳娜支着手臂站起来说道。

“……我想你搞错了,这并不是你的战斗,因为你所要守护的东西并不在这里。”泰兰像是安慰她一般说道。“去寻找你要守护的东西吧,这里就交给我就好了。”

我要守护的东西?艾琳娜也陷入了沉思。那究竟是什么呢?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是这趟旅途的意义。而这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雷伊!如果是雷伊的话一定能告诉我!她这才意识到雷伊是只身赴战,所谓的为他牵制敌军不过是保护他们的幌子。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战斗!想到这,她随即动身离开了这里。

“休想逃走!”对方见势便向艾琳娜刺去,可却被泰兰的铁拳拦下。

“小子!接下来,就让我来陪你好了!”他将对方的剑握在手心,随后大力一挥,那人顺势后退了十数步。

她的容颜隐藏在盔甲之中,可射出的眼神却凌厉逼人。那是充满杀意的瞳孔。

——————

山腰上,修·古斯塔夫放眼望向远野。此时团众已出,留下来的仅有他们四人。

“李,情况怎么样了?”他回身向着身后一名无瞳少年问道。

“巴纳与泰兰大哥都赶上了,那两人都平安无事。可是巴纳那边似乎有些棘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的对手是那个‘水刃’西斯·奥维涅呢……这个家伙在圣殿骑士团中可是实力上的二号人物。”

“要我去帮忙么,老大?”柯力弗随口说道。

“不用,虽然巴纳平时一副呆相,可他要是认真起来,连我都有可能会输。况且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即使能力相克,我想他也一定有办法应付。”

“那第二第三哨所的两人呢?他们已经与对手展开了战斗,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无瞳少年所说的自然便是启与阿蒙。

“那就让他们两个去死好了!”修没好气的说道。但是他们都明白,这是修对他们实力信任的表现。

“还有老大,我好像找到了雷伊的所在。”

“好像?什么意思?他在哪里?”

“在往西界的路上。可是那片区域黑压压的,似乎被什么东西遮蔽了,连我的千里空明都无法洞悉。”

修此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是冯·兰格雷!只有他的魔剑才会令李看不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难道是专程为了雷伊而去?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可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雷伊遇到了冯·兰格雷,但他的内心却丝毫不为他担忧,仿佛“命中注定”他就要过此关。

“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知道,自己就算过去也是徒劳无济的。“维拉,你留在这里指挥。李,你继续洞察战场,给维拉提供讯息。柯力弗,你留下供维拉差遣,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加入战斗。”他安排好了三人,便做势要离去。

“你要去哪,团长?”维拉忙问道。

“我……要去见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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