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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水吟》第三章 三更灯火五更鸡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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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裳、知棋两人不明他脑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心存歉疚,真的任凭自己处置,马上对他又是高看了几分:“原来此人是为救弟妹才身犯险地,如此说来倒算有情有义。如不是迫不得已,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云若裳心中怒气已平,也不说话,径自走了开来,拿了一件淡紫色织锦长裙走到墙角屏风后边,开始换起了衣服。知棋对她知之甚深,见自己小姐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姿态,心中暗暗欢喜,却故意撩拨她道:“小姐,这小子现在给打成这样,可怎生是好?难道真要杀了他么?”这话说得殷寒水在地上又是一震。

云若裳此时对殷寒水已无逼迫之意,只是让她亲口说出放过他却不可能,只好说道:“你问问他是哪家的弟子,回头我自会找他师长要个交代。且先找个地方把他扣着。”

知棋听她如此说,就低下脑袋,悄悄地在殷寒水耳边说道:“好了,她已经不生气了。现在你顺着她的意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有隐瞒,听到没有?”

殷寒水心中对云若裳恨得牙痒痒,对知棋可是感激得很。闻言张开双眼,对她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知棋见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配上那深邃的双眼,便似有一丝狂放不羁的意味,自己一颗心陡然砰砰跳了起来,想道:“小姐的三师兄也甚是好看,但两人看起来却是有点不一样。不知小姐对这小子感觉如何,反正我觉得他们两是挺配的。唉,不过婚姻大事,又岂是她自己能做主?我还是想多了。”

她收敛心神,扶了殷寒水坐了起来,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看你出手不凡,应该是大势力出身的吧?”

殷寒水见她说的认真,心里奇怪,想道:“先前我听那小姐好像也是这个意思,难道这无生诀真的大有来历?管他的,既然她们有此误会,我就将错就错,也让她们多几分忌惮。只是须得找个神秘点的帮派,免得她们真的找上门去,穿帮了可就不好。”想起在雍京城里听到的江湖轶事,将头一低,做出一番痛苦挣扎的表情,好半天才说道:“殷寒水受这位小妹妹大恩,本不该虚言瞒骗,只是……只是家师曾经说过,我们来历不能轻易对外人透露,还请小妹妹包涵,好生对你小姐解释解释……”

知棋平日里也不大出门,所知道的信息全是从自家小姐那里听来。云中城好歹也是七武府之一,等闲门派根本不放在眼里,因此平时提起的也就是什么离山剑宗,天物山,万古魔宗之类的大派。此时殷寒水这么一说,她脑筋就跟着转来开来。只是她知道的江湖门派委实就只有那么几个,很快就对上了那个神秘门派,惊叫道:“你们……你们派里共有多少人?”

殷寒水暗道这小妮子已经跳入坑中,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倒是只有两人,我们人丁一直不旺,真是惭愧。”心中想着:“知棋妹妹我可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你小姐就在旁边,我骗你就等于骗你小姐。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罢。”这么一想心中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

知棋听他说“门中只有两人”、“人丁一直不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万古魔宗的弟子,这下我知道为何这般模样了。”不过她听说万古魔宗邪门得很,凡是沾染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倒霉,脸上不禁出现了一缕忧色。

这是云若裳已经换好了衣衫,她头发颇长,就挽了起来,梳了个朝云近香髻走了出来。知棋赶忙将自己问到的向她说了一遍,她却不像知棋这般见识短浅,只觉得江湖中门派众多,许多上古大宗衰落下来后都是靠着寥寥几人撑着场面,只是功法却厉害得紧,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其中一个门派的后人。杏眼一转,又瞥到了他那残破的裤子,暗道这小子过得果然潦倒,更加觉得自己所料必然不差。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多虑,我们云中城也是七武府之一,就算真个是万古魔宗的人找上门来,也有我爹挡着。何况他是不是万古魔宗的还是两说。”知棋默然。

云若裳走到殷寒水跟前,喝道:“还坐着干什么?起来跟我走!”殷寒水问道:“去哪里?我们这是一场误会,能否就此别过?”云若裳脸上现出怒容,说道:“总不会要了你的命,跟着走就是了!”

殷寒水心想:“灵心妹子还有几日毒发,我若跟你走了,谁与她找那毒药?不过若是这包东西能让我先带回去,解了燃眉之急,跟你去倒也无妨。”双眼不自觉地向着那包裹看去。

云若裳、知棋见他不停地瞄着地上那包东西,都是觉得奇怪。知棋看到小姐脸上逐渐又浮现出怒容,赶忙上前锤了殷寒水一下,说道:“看什么看?这些都是小姐贴身戴过的东西,却不能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殷寒水闻言,想到程灵心还等着自己拿着东西回去,只好又向云若裳望去,双眼流露出恳求之色。

云若裳见到他的深邃眼神,不知怎地心神竟然一震,想道:“方才我断他两条臂膀,他也没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心中怒气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是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知棋这回没有猜中她心中所想,见殷寒水犹自站着不动,急忙之下狠狠推了他背部一下,说道:“怎么还不走。我警告你,我们小姐在这云梦泽就是一言九鼎,不管你跑到哪里都能给你抓回来。”说完右手又在他背上扭了一把。

殷寒水听了她的话只感如梦初醒,对啊!珠玉珍宝皆浮云,贵在财帛动人心,这些珍宝再好看,若是无人欣赏也就如草木一般,分文不值。这小妞看起来排场甚大,来头定然不小。有什么事直接求她帮忙办了不是比拿上这么一堆要好得多?于是眼珠骨溜溜乱转一通,心中又暗暗盘算起自己该如何巴结上这条大腿。

他心念既转,就立马行动起来。只是他自己的衣服已经无法再穿,裸着身子出去也实在太不成体统。知棋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件府中下人穿的短袄给他套上了,一行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有云若裳带头,自然是一路同行无阻。只是凤牝宫中众人见自家小姐居然带了个俊俏男仆跟在屁股后面,而这人鼻端下犹有淡淡血污,不免都是心中大奇,暗暗称羡。

殷寒水跟着两女走了一会,也不知穿过多少回廊、庭院和花园。他本待记下行经路径,可是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老惦记着那女人沐浴的地方干什么,也就省了这分功夫。不过他见到一路上尽是飞檐绘彩,梁栏雕花,心中羡慕非常:“这凤牝宫可比雍京里那住处强多了。可惜石头不在这里,不然定然欢喜得连饭都吃不下。”

云若裳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于是就叫知棋将他安置在一处柴房里,先把手臂治好了再发落。殷寒水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大地道,也不敢讲什么条件就乖乖过去了。只是心里还在记着给程灵心找药的事。

知棋将他带到柴房,让凤牝宫中医师给他双臂打上夹板,交代了几件凤牝宫中的注意事项后,就要转身走开。殷寒水见四下无人,赶紧把她叫住,说道:“小妹妹,我知道你心地好,有件事想你帮下忙,给我想个办法。”知棋说道:“什么事?要我去给你拿小姐的贴身物事我可不干。”殷寒水忙道:“不是不是,其实我们兄妹几个都是从外边来的,没有身份……”当下将自己几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毒经》的事,只说程灵心身患怪疾,必须得找毒、药配合着服下才可治愈。

知棋听说了他们几人的遭遇,也是颇感为难。说道:“这些我帮不上忙,对小姐来说却只是一句话的事。我替你传个话罢,不过可不敢保证小姐会答应啊。”殷寒水赶忙说道:“哪里哪里,我看你们两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只要你出马必然手到擒来。”只是不住口地连口称谢。

知棋走后,有个穿着短袄的男子过来给他送了两次饭。不过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殷寒水也不管这些,吃完了倒头就睡。

这一下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吃过早饭,感觉昨天被打的伤处已经不再疼痛,才走出柴房,打量着附近环境。

这柴房在凤牝宫中位置甚是偏僻,不过倒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四周都有高墙围护,只在柴房门口正对的方向有一道院门。院子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木墩,足有阿欢家餐桌般大小,上面斧痕纵横交错,不知有几千万道,爬满了灰尘,一副荒废已久模样。再环顾四周,只见墙角边杂草丛生,墙头草色青青,上面到处都是青苔,显然已经多时无人清理。

原来自从云若裳长大成人,将此地划为自己的凤牝宫后,这处柴房已不再使用,日常所用柴火都是从外面砍好了直接送过来。他倒是多年来住进此地的第一人。

他双手虽然受伤,但行动却是无碍,在墙角草堆里找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咬着牙强忍疼痛用锋利的石片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几个字,藏在短袄的口袋里。眼见四处无人,就悄悄地出了院门,装作熟悉环境的样子开始到处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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