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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为后》第70章 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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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歌的思绪仍停留在数年前。

那一场宴会过后,她在姐姐面前提起过煦之,然而娴歌却无多大印象。婧歌终于明白娴歌不过一心想嫁给未来的金族王,至于未来的金族王是煦安还是煦之,又或是其他人,对于娴歌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她感到愤懑,她笃爱的是煦之,而姐姐想要的却只是王后之位。她对父王说,当年明明说好把她许给煦之的,为何后来因煦安的离世,就要她把未来的夫君让给姐姐?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与煦之的所谓婚约,只有两位王在酒后的一句话,并无真正的文定之礼。但是,与娴歌有婚姻之约的人,明明不是煦之啊!

她萌生出了希望,她决定说服娴歌,把煦之让给自己。娴歌绝没有料到,一向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妹妹会觊觎自己盼了多年的未来金族王后之位,震惊之下断然拒绝,还责备婧歌年幼无知。

那是她们十多年来姐妹情深中的最大裂痕,随后,她们开始了各种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渐渐地,此事闹得天下皆知。原以为请示金族王定夺,就可结束这一场闹剧,然而,金族王忽然病逝,刚继任的煦之忙于政务,又在孝期,对婚事模棱两可,她们又在争斗中继续拖了数年。

娴歌自负才华横溢,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婧歌则认为自己容貌胜于姐姐,更年轻更活泼,对煦之一往情深,胜算更大。她们互不相让,终于从密不可分的姐妹,变成唇枪舌剑的情敌。

婧歌沉浸在往事当中,她想起去年姐姐参加完好逑之会回水族后,欣欣然带来了她即将和土族的昊均联姻的消息时,婧歌疑心是大家在逗她,当她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后,为自己数日前的任性离去而悔恨不已。

经过多年的相争,她和姐姐已无法回到从前的亲昵,但是怨恨也逐渐淡去。

前往土族参加姐姐的婚礼时,她按捺不住,主动邀请煦之会面。煦之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将永远把自己当成生命中路过的其中一人。她看得出,煦之是有些感动的,但更多的意外和惊诧。她想,还有半年多的时日,他或许会想明白的。

直到昨夜与水族的小姐妹互聊时,煦之身边的侍从承列请求见她,她压抑着情绪走出亭子,承列传了煦之的口信,约她次日下午一见。她几乎忍不住要流泪,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去年的今日,姐姐也是被她约见,次日却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昊均的邀约。由于夜里辗转反侧,次日她不得不用厚厚的妆粉来掩盖暗淡无光的脸色,她想:我都快二十一岁了,还好,这张脸仍可粉饰得水嫩动人。

她披上银蓝色的披风,映衬着一身靛青色的锦衣,踏出处所时,露出了明媚且刻意的笑容。

两仪宫的花园一片秋色,园子的各处入口皆有金族侍卫把守。金族王约见水族二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旁人纵有好奇心也不敢进园,均躲得远远的,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煦之仍是一身白色的闲服,发上的玉冠洁白无瑕,他在亭中伫立,背对着婧歌进来的圆拱门。

婧歌带着两个侍女,惴惴不安地向他走去,每往前一步都如履薄冰,足下迈向的可能是美梦成真的欣喜,又可能是希望破灭的痛悲。

承列提醒煦之:“王,婧歌公主驾到。”

煦之转身,向缓步而近的婧歌微微点头,招呼她坐下。

婧歌见他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喜悦,心中更是惶恐,她故作镇定地朝他微笑,凌乱的目光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

承列恭恭敬敬地为婧歌奉上了茶,婧歌不敢再望煦之,低头喝了一口,茶汤微酸带苦。

煦之先是与她客套了几句,问侯了水族王,然后进入正题:“婧歌公主,本王这次来两仪城,只因有话要对你说,并非为了赴好逑之会。”

婧歌心底一凉,手中茶盏的水面晃了一下,险些溢出,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只得先把还剩半杯茶的茶盏置于案上:“王此话何意?”

“婧歌公主,本王已心有所属,因此对于你半年前在土族花园的所述的一切,本王只能说一句抱歉。”煦之注视着她,声音低沉,言辞恳切。

婧歌以为自己会哭,可她哭不出来,她从一开始就想过,她与煦之一定会有结局,若非喜结连理,便是再无牵扯。这些年来,他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她自知容貌举世无双,半年前的倾诉心事,如若成功引起他的关注,她还是能用自己水族公主的地位和绝色容颜成为他的王后。如果他心里有别人,纳为妾也无妨。她的父王有一妻数妾,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煦之见她呆然不语,又道:“那日公主所言,的确让本王很是震惊,亦有感动与歉然。”

“王是觉得婧歌不够好吗?”她凄然道。

煦之淡然一笑:“本王与公主素无来往,只有数面之缘,自然不能对公主作任何评价。公主对本王的印象,大概也仅仅源于这几次的会面。”

“可是……这七年来……”婧歌抿着嘴唇。

“请恕本王直言,虽然你我确实在七年前已会过面,可这些年来除了在重大节庆上见过几回,私下并无深谈,其实公主并不了解本王。”

婧歌的眼光暗淡下去了:“您的意思是,只因我们互相不了解,所以您只能拒绝我?”

煦之无奈:“适才本王也说了,本王的确心有所属,心中容不下别的女子。”

“王心仪之人,是槿年长公主吗?”她记得煦之身边有个侍婢长得清秀绝俗,煦之待她与别不同,她和娴歌都曾因此吃醋,但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输于一个侍女。五族之境内,能把自己比下去的人,除了姐姐娴歌,就只有近来声望日隆的槿年。

煦之再一次意识到,原来越来越多人把他和槿年联系在一块,他想否认,却又怕因此供出了苓岚,为她招来闲议。毕竟她如今与槿年结义,就要和她一同守孝到明年才能行婚嫁之事。

婧歌见他不答,只道已言中。她回想起这一年多听到的消息,煦之颁布了各种利木族重建的诏令,甚至多次派金族的官员和军队到两仪城帮助槿年,她一直安慰自己,煦之只是为了平衡五族的势力,煦之不过是同情木族新丧了王,槿年不如她娇美,槿年为人也太内敛不讨喜……可是她昨日听人回报,说煦之在东市与下属饮茶后,一同归来的人便多了槿年。如今煦之已明言他这番到两仪城并不是为好逑之会而来,更是意味着他需要等槿年孝期过了才参与。

她咬着嘴唇,脑中一片混乱。

煦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安慰她几句,又怕说多了,她会心存希望。他想,既然他已给旁人留下了冷漠无情的印象,那便冷漠到底吧。

他乃一族君,面如冠玉,风华绝代,她是一族公主,国色天香,妍姿艳质,远远看去是何等的般配!在这疏淡的桂花香中,二人相顾无言,各怀心事。

良久,婧歌轻轻的道:“王的意思是,连妃子的位份也不打算给婧歌,对吗?”

“公主,本王从未考虑过要纳妃。”煦之在心中叹息:虽说她是水君的次女,但以她的才貌,到任何一族当王妃也是委屈了些,看来她对我真的是用情至深。

婧歌万万没料到,她已将自己降到了最低的位置,甘愿居于槿年之下,他仍丝毫不动摇,甚至说出了不愿纳妃的言语。一刹那,她的目光除了伤心,还多了几分恨意。

煦之察觉到她脸上的愤恨,又道:“公主乃金枝玉叶,才貌俱全,何须屈居于人下?五族之内,自然有配得起公主、又对公主百般爱惜之人。本王并非良配。”

婧歌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她苦笑道:“王这回为婧歌挑了哪一族的王子?”

“这数年来与公主并无深谈,怎能随意作媒?”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他熟悉的锰非、泊颜都不合适,柏年又太年轻,晨弛名声不佳……

婧歌却想,或许他只是不想在娶槿年为后之前先纳王妃罢了,等他娶了槿年,她还是有机会的,但她还要在等吗?她忽然想,即便她不是在等他,明日也不可能就这么草草地随意答应旁人的邀约,看来这好逑之会,还要再来一趟的。于是她幽幽地道:“婧歌明白王的意思,若无别的事,先行告退。”说罢起来理了理衣裙。

“公主,”煦之也随之站起,“煦之衷心希望你能找到诚心待你之人。”

婧歌听他没有自称“本王”,微微一怔,随即向他挤出一个笑容:“婧歌恭祝您和槿年长公主百年琴瑟,芝兰千载。”

煦之汗颜:完了,真把槿年长公主扯进来……传出去可就麻烦了。他连忙道:“公主这话不妥。”

婧歌只当他是顾存槿年孝期内的声誉,便道:“那婧歌日后再道喜。”她向他屈膝行礼,然后领着宫女走出了凉亭。

煦之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头望向承列,承列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煦之明明解决了一件事,却半分高兴的情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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