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敛霜手撑着下巴,眨着双澄净的眼睛,问道,“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就这么······这么·····”
杜若看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揭了她伤口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他们最后血祭了一个法阵?”
杜若没料到有人在她身后忽然出声,手上一抖差点洒了自己满身的茶水。
应敛霜也被吓得一个哆嗦,对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身后的晏辞埋怨道:“晏师兄,你干嘛老喜欢这么神出鬼没的?!”
晏辞淡淡的向她瞥去一眼,后者缩了缩身子立马噤声。
“你们最后去的那个边境小城,是哪里?”
杜若张了张嘴,不由自主的老实回答道:“是阜高。”
“捡到玉石那口枯井,你还记得在哪吗?”
“记不大清,但是我知道大概的位置。”
晏辞没有再问,二话不说抬腿进房。
应敛霜和杜若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他就拎着一个布包出来,扔到应敛霜怀里。
“我们现在就去阜高。”
应敛霜本来不明所以,这会子看他满面寒霜,心里也跟着闪过某种很不好的猜测,当下不再犹豫,就搂着包裹召出画影。
“……”杜若让这两人说风就是雨的德行惊呆了,连忙出声喊道:“等等!”
应敛霜一边歪歪扭扭的往剑上踩一边冲她胡乱的挥了挥手:“我们有些要事先走一步,回见啊回见!”
“……”杜若点点头,退到一边,“那你们路上小心。”
“谁说你留下的?”
“啊?”
“那种血祭的法阵像是妖族禁术。”晏辞看向她,斟酌着词句道:“你身上那块玉石和这些天的妖修,像是和都有点联系。”
“大约,也和你父亲有关。”
杜若将下唇咬的发白,只这一句,便再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虽然决定了要去,但眼下天都要黑了,也不能就这么仓促的说走就走。杜若左手拉着应敛霜的包袱,右手扯着晏辞的袖子好说歹说把两人拖回了屋。先去做了晚饭,然后又去备路上吃的干粮,再将离家之前的事物整顿好,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早早歇下了。
村里的公鸡还没鸣过第一声,她就被人从被窝里摇醒了。
应敛霜一身红色劲装,长发在脑后拿红色绸带束了个清爽的马尾,腰间挂着那把画影剑,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杜若刚从睡梦中艰难的爬出来,就被她这一身艳色闪的头疼。
起身穿好衣服带上行李,杜若出门前再次回头看向自己这一年来的家。
她初来此地的时候,心境颓靡的糟糕,每日里如行尸走肉般,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下去了。
不曾想,日日看着这叠嶂山川,庭前落花。时光荏苒,她胸中的那些愤懑怨怒竟也这么淡去了。
就在这么个地方安静的老去,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如今,她总有种预感,自己这一步踏出,便再也回不来了。
杜若有些惆怅的走出了小院。
她的愁绪并没有能停留多久。
“阜高是在北境边陲,从这里御剑过去大概也要半个多月。”
“五天。”晏辞冷硬的打断了她。
应敛霜敢怒不敢言,只好打着商量说:“我的御剑能力你也是知道的,飞那么快我怕我一个不小心栽下去摔死。”
“……七天。”晏辞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
“七天也不行啊,阜高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七天!”
“………”应敛霜有些出离的愤怒,思考着自己这时候出奇制胜的掏出一把符咒把他定在原地揍一顿的可能性。
“……我说,”杜若颤巍巍的举起手,见两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才开口问道:“那我是要和谁一起飞呢?”
“……”
应敛霜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晏辞一时也静默了,杜若清了清嗓子再接再厉道。
“那什么,不管是和谁。我是想说,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空中快速飞个七天,被风干成咸鱼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
这是一条狭窄破旧的官道,但却是去往恒溪镇的必经之路。
岔路口的小茶馆是方圆百里唯一的落脚点,此刻正午刚过,正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茶馆的布棚底下坐着三三两两的过路人。
店家给每桌都上了壶茶,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柜台后打瞌睡,只站在那里不时的瞥一眼最靠边的那桌。
那是三个很显眼的客人,正对着柜台的是个穿着身艳红色衣裳的貌美姑娘,看起来年纪却不算大,鹅蛋脸上嵌着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左边坐着个穿着浅紫色布裳的女子,温温婉婉的正对她柔声说着什么,背对着柜台的那个男子只低着头认真喝茶,仿佛那不是一碗粗制的凉茶,而是什么良琼美酒。
这三人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气度举止却是在这乡下小镇里难得一见的,少不得引人多看几眼。
店家百无聊赖的用手肘撑着柜台神游天外,茶棚里忽然一阵骚动。
从山路口那里传来了由远而近的哭号和唢呐声,有多事的客人探头一瞧,就见着一队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木从另一条路走过去,那阵仗很是浩大,也不知是哪家在办丧事。
“呸,晦气!”那桌的客人悻悻的将头伸回来。
他对桌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倒是有些兴致,问身边的同伴:“诶,这是谁家办丧事呀,哭的这么惨?”
他那同伴是本地人,闻言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这是镇上齐员外家的公子,可怜了,前些天才刚办了喜事呢,那齐公子我也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又慷慨大方,啧啧······”
旁边歇脚的伙计也感兴趣的搭腔:"我也听说了这事,还说是齐员外家闹了不太平?“
那个本地人的脸上露出些惶恐不安来,示意对方凑过去,方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别说,还真是这样,这齐公子就是新婚之夜横死在自己府上的!“
身边的人都发出一阵唏嘘。
“那齐公子新婚夜里一直没有去洞房,新娘子就派了丫鬟出去找,然后在那湖边······”
“怎么怎么?是溺水了吗?”
“是溺水的话也没有这么惨,据说那齐公子全身的皮都让人剥了呀,就剩一摊血肉在那里堆着。”
有人惊呼出声:“天呐!”
那本地人继续说道:“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干的,简直该遭天谴。可他们府上的丫头们又都偷偷地说,八成和他们那个新进门的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
“那齐公子生前系在腰上的一块玉佩没了,都说那是少夫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呢!”
“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你想想,那凶徒到齐府杀了个人,什么都没偷,就单单把那齐少夫人的玉佩带走了,这怎么想都像是那什么杀呀。”说着比了个手势。
他身边围了几个人,听完一时都在议论纷纷。也还有认识他的人开着玩笑说:“诶王老六,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呀?莫不是那齐府里有你的相好?”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店家也坐回柜台后,跟着笑起来。
少倾,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三人里的那个看上去温温婉婉的女人。
“店家,我想请问一下,离这最近的村庄怎么走。”
说话温柔的女人总是讨人喜欢的,更何况还是个有点好看的女人。
他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女人轻声笑着和他道谢,又回到两个同伴身边了。
“走吗?”她面向那看起来像个谪仙似的公子问道,后者点点头起身,三人一起离开了茶馆。
店家目送这有些奇怪的三人离开,又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那个红衣姑娘忍不住开口道:“师兄,我觉得他们说的那个齐公子,死的很有问题。”
这三人正是应敛霜,杜若和晏辞。
他们纠结了一上午应该怎么去阜高,最后为了照顾肉体凡胎身娇体弱的无辜百姓杜若,只得先走到附近的一个镇上,好买辆马车再行路。她有些不大好意思,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大家。应敛霜倒是松了一口气,比她还要诚心的高兴。
杜若没想到只不过是去茶馆歇歇脚就听到了这么一件事,再联想自己听说过的李宏放的死状,也跟着点点头。
“我也觉得是。”
晏辞迎着两道视线,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明天过去。”
这意思就是明天要去齐家看看了。
杜若忽然发觉自己在认识晏辞的这些天里,对话语的理解能力突飞猛进。
他们循着店家指的方向,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才看到前方有人烟的痕迹。
这是襄宁江畔一个非常小的村庄,就这么看过去,好像总共才不过十几户人家。村头立了一块石碑,布满了经年累月的青苔和风吹雨打的痕迹,勉勉强强能看到上面凿刻着三个字:信白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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