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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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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由侍卫侍奉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大帐门口,守卫的侍卫恭敬地挑起了帐帘。他的眼前顿时一亮,白皑皑的一片瑞雪罩地,白得没有一星半点的杂质。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万岁!”豪格带着胜利的喜悦心情上前打千,嗓门也禁不住洪亮了很多。

“起来吧!”皇太极踱出帐门,侍卫连忙为他披上了毛皮斗篷,一道黄澄澄的滚边甚是扎眼。

“嗻!”豪格喜滋滋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走上前来代替侍卫扶着皇太极。

“下雪了……”皇太极仰起脸,看着仍有些阴霾的天穹。

“是啊!瑞雪兆丰年嘛!”豪格笑道,“过年不下雪,还叫什么过年嘛!”

“这么一早上乐颠颠地跑来,不光是为了请安吧!”皇太极转脸展出少有的慈父笑容,“为了何事?”

“儿臣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皇阿玛的法眼!”豪格挠挠头,自嘲的笑道,“本以为这里新年怕是没有什么喜气了,如今招抚之下,倒还有几分安定和喜气。儿臣也吩咐了下去,让下面的奴才们都管束好自己的属下,不要让他们四下扰民,也都做的不错。不过,也有几个不省事的闯了祸,儿臣都让人按军法办了。朝鲜的百姓倒有些感念起皇阿玛的恩德,说皇阿玛仁义。”

“说朕仁义是假的,往你脸上贴金倒是真的。”皇太极乐得高兴,顺口赞道,“嗯,最近你会办事了,朕很欣慰。”

“皇阿玛过奖了。”豪格谦恭的笑着,“儿臣还需要勤加砺练。”

“哦,你十四叔来了。”皇太极突然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点身影。

“是来请安的吧?”豪格猜测着看了看皇太极的神情。

“是朕让人传他来的,有事要跟他商量。”皇太极抻了下胳膊,一指大帐。

原来他们父子两说了会儿话,已经不觉间离开大帐有些距离了。

“走!过去吧!兴许朝鲜王李倧的下落已经有了。”皇太极伸手揽过儿子宽厚的肩膀,往大帐那边拔步过去。

多尔衮一身厚重的冬装,踩着厚厚的雪一路走来,有些吃力,额头上不免沁了些汗珠出来。看见皇太极父子往大帐这边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放下箭袖行礼:“奴才多尔衮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皇太极伸出一只手扶他,“朕这么早让人把十四弟叫起来,没有搅了你的美梦吧?”

“皇上说笑了。”多尔衮缓缓起身,展出略显疲惫的笑容,“奴才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一直在忙着处理军务。皇上召见,奴才立刻就赶来了。哪有时间做梦啊!”

“朝鲜王李倧的下落可曾有了?”皇太极反翦着双手,踱着步子在前面走着,豪格和多尔衮并肩跟在后面。

“探马报回来,李倧尚在国都之中困守,他的后妃子女以及众臣的家眷都移到了江华岛。”多尔衮认真的回复道,“奴才一起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皇上定夺。”

“哦?”皇太极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神情蓦地凝重起来,“你以为当务之急是什么?”

“奴才以为,攻下江华岛,拿下李倧的后妃子女以及众臣家眷,迫使李倧和顽抗的大臣失去继续抵抗的希望,一举绝其后患。”多尔衮紧走两步奏报道,“一则使其永无东山再起之机;二则,可以逼迫他成为我大清的属国,纳捐称臣,答应我大清的后备供给,我则可无忧而用全部的精力破关攻明。”

“豪格,你怎么看?”皇太极并不急于表态,只是停下脚步转脸去问豪格。

“儿臣唯皇阿玛之命是从。”豪格毫不犹豫的行礼回答。

皇太极的眉头一皱,虽然不甚明显,可却尽收多尔衮的眼底。

“那……就照十四弟的方案去办吧!”皇太极复有踱了两步,再次站定下来,继而追加了一句,“十四弟,朕给你五千兵马,尽快拿下江华岛,取李倧的后妃家眷回来,再行计议。”

“奴才遵旨!”多尔衮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大声回应,不免再表决心道,“奴才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尽快报捷!”

“好了!你们都跪安吧!”皇太极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自己反身去了。

多尔衮和豪格连忙应了一声,打千行礼:“嗻!”

看着皇太极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去,多尔衮这才站了起来,伸手从窄窄的袖笼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正在卷箭袖的豪格:“我刚才过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你府上送信的奴才,顺便带给你的。听他的口气,你府上好像出了什么事。”

豪格听他这般说起,心下不免有些担心,慌忙拆开信封看起来,嘴上道谢:“多谢十四叔了……”

多尔衮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从他神情突变的脸上努力揣测着信里的内容:“怎么?出了什么事情?”

豪格咬了咬嘴唇,浓浓的眉头拧在了一处:“李觉从盛京逃出来了,他手下的人,劫持了绎儿。如今我们围了朝鲜国都,只怕绎儿凶多吉少……”

“我能看看么?”多尔衮示意他手中的信。

“给!”豪格呼出一口气,心急火燎,“不晓得她怎么样了……”

“依我看,他们顶多是挟持她到关口,出了关,也就没什么作用了。算算他们的行程,这会儿恐怕也快到宣川了,如果再是水路的话,会不会去江华岛呢?”多尔衮看罢,将信又塞给豪格,不无担心的表情道,“他们如果另有打算,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行!我要去找皇阿玛,我同十四叔你一起去江华岛。”豪格一下子慌了神,说着便要转身。

“哎!”多尔衮扯住他,“你皇阿玛怕是另有要事让你做,不会放你去的。这里上上下下的,哪里能少了你。还是我留个心眼,代为效劳吧。”

豪格听到“代为效劳”,心里不免有些不松爽,挣脱他的手道:“绎儿的事情怎么能让十四叔代劳!还是我自己去求皇阿玛吧!”

多尔衮看着他执拗地往皇太极的跑去,兀自扬了扬眉,漫不经心的踱开了。

豪格冲动地直入大帐,皇太极看到他风风火火的样子,表现的有些冷淡:“怎么了?”

“皇阿玛,”豪格几步到了近前,倒身跪了下来,“儿臣请求同十四叔一起攻打江华岛,请皇阿玛恩准。”

“刚才朕问你,你不说,不表态。现在怎么又说要去江华岛了?”皇太极恨铁不成钢。

“儿臣……儿臣刚接到家书,说绎儿被朝鲜英王李觉劫持,儿臣担心……”豪格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内心的焦急和担忧,顾不得小心措辞便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儿臣是担心朝鲜王借此要挟我军攻打江华岛,所以……”

“要挟?”皇太极虎起了脸,带着冷冽的一抹笑意,“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朕会让你十四叔全权处理的。不理他的要挟,朝鲜王能奈我何?”

“不……”豪格惊呼道,“皇阿玛,不能……”

“大清的社稷基业不重要是么?”皇太极呵斥道。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绎儿有四个月的身孕,如果……”豪格抢白道,如焚的焦急口气让他无法再保持镇静。

“她的身孕比大清的社稷更重要,是不是?”皇太极厉声咆哮。

豪格自知瞒不过目光如炬的父亲,声音顿时萎了下去:“大清的社稷当然重要,可是,儿臣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儿臣……儿臣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皇太极怒火直往上涌,抢步到了他面前,扬手一个耳光重重地抽了上去,怒不可遏:“一个女人就搅得你天翻地覆了!朕把大清的天下希望寄托到你这种没出息的混蛋身上,朕真是瞎了眼睛!因为一个女人的美色,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堕落萎靡!你哪里还有爱新觉罗家的血气!”

豪格全顾不上了,一径辩解道:“不是的!儿臣不是沉迷美色,儿臣只是真的喜欢她。儿臣自从遇见她,才知道什么是难以割舍。她痛儿臣也会痛!更何况她还怀着儿臣的骨肉……”

“你这都是什么疯话?”皇太极气得发抖,“你已经浑成什么样子了?”

“皇阿玛……”豪格抬头望着怒其不争的父亲,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眼前的父亲已然对自己极度的失望了。

“来人!”皇太极大声召唤自己的侍卫。

几个侍卫应名进了大帐,看到这般场景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把肃亲王给朕押回营帐去,没有朕的口谕,谁也不准见!”皇太极努力平静了一下快要失控的情绪,不容置喙的强硬,“你敢出帐门一步,军法处置!”

“皇阿玛……”

“下去!”皇太极背过身,不再看他,“还不把他押下去!”

就在皇太极父子两人为了去江华岛的事情发生争执之际,绎儿正在去往江华岛的海船上吐得生不如死,一旁的婉芸却视而不见,一副快意恩仇的模样对着她苍白的脸。

四个月的身孕对于她的身子而言,在盛京锦衣玉食的尚且不觉得乏力,眼下漂泊在外,又是在风雪中行船,赖她如何坚强也无法安然面对这样不分昼夜的颠簸。她不免有些失落的感觉,孤零零的绝望感觉油然而生,腾出一只手攥紧了不时灌入冷风的领口,努力抬起头去看一片萧瑟苍茫的大海。

那结冰覆雪的滩涂,白茫茫的一片往远山推去,好像再没有尽头。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立翁,独钓寒江雪。

这里不是寒江,却有那种茕茕孑立的孤独。

她终于离开了盛京城,她以为她会很高兴,可为什么她的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呢?

宽大的朝鲜装束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了起来,盘在脑后的发髻让她原本攥着一字髻的紧绷的发根变得松散了一些,如果没有人点破,她已然是一个地道的朝鲜女子。这一点不知出于什么,让她的内心里燃起一丝温暖,大约是因为朝鲜国的服制沿用的是大明的服制,这朝鲜女子的装束也是大明朝宪宗皇帝时期的流行样式。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一丝回归的幸福,虽然这份幸福是转瞬而逝的。

“祖小姐,”未知何时,李觉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弯腰递来一块热腾腾的打糕,“吃点东西吧。”

绎儿感激地接了过来:“多谢。”

“你身子还好吧?”李觉一边关切,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有孕在身,要注意带暖。”

绎儿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到更远的海面上去:“多谢殿下的照顾。”

“其实,倒是我和芸娘该谢你。”李觉也顺着她的视线远眺着起伏不断的海面,感叹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们怎么能这样顺利的回到朝鲜。”

绎儿转过眸子看了看他有些伤感的脸,淡淡的说道:“我何曾帮助你们?”

“你有武功我知道,以芸娘的武艺她未必能拿住你。你当时没有反抗,而是任由芸娘挟制,分明是想帮我们离开。”李觉微微笑道,“我说的对不对?”

绎儿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这里离江华岛还有多远?”

“快了。”李觉眯着眼睛,直起身去看,“过了那个岛,再有一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到了江华岛,你们打算把我怎么办?”绎儿半仰起脸去问他。

李觉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到了江华岛,见到我的母后和诸位王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绎儿反倒是体谅他的歉疚,安慰道:“顺其自然吧。”

“我会尽量保全你的性命。”李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的性命是天定的,你以为凭人力可以改变?”绎儿自嘲的一笑,充满的宿命的味道,“我只想告诉你,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满人的大业,一个女人就更不算什么了。我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草芥,是蝼蚁。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惋惜的。”

“祖小姐……”李觉听她这番宿命的话语,心下更不是滋味。

“主公!”婉芸突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那边有船队过来了。”

李觉和绎儿闻言同时转目过去,但见水天交接的地方,一队海船迎面而来,正呈一字型阵列横在他们的船前,想是特地前来阻截一般。

“怎么办?”婉芸咬着牙去看李觉。

李觉抢步到了船头,望着不断缩短的距离,却始终一言不发。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看着船队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去留。

一阵风吹了过来,原先档在两船之间的海雾被吹散了一些,对面船队上方的旗帜一下子挑脱了出来。婉芸瞧得真切,蓦地兴奋起来:“主公,是我们的船啊!”

“是!”李觉也辨认清楚了,忍不住激动道,“是我们的船!”

“太好了!”婉芸大叫的声音里夹入了几分哽咽的味道。

李觉立时用一口流利的朝鲜话对着对面的船队大声的呼叫起来,不多时,对面也传来了应答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激动不已。

两船很快的聚拢在了一起,几个朝鲜水军将领相继跃过跳板到了这边的船上,见到李觉立刻行礼:“殿下!”

“起来吧!”李觉用朝鲜话说道,“大王的情况如何?”

“回殿下,大王和几位大人现在困守南汉山城,太后和王后都在江华岛避难。”一个将领答道。

“龙虎将军也和大王在一起么?”婉芸也关切的上前来,用朝鲜话急问。

“是。李将军守护着大王,寸步不离。”

“那他也在南汉山城么?”

“是的。”

李觉沉吟了一下,继续了解情况:“敌军进攻的情况如何?”

那将领的神情一下子从重逢的喜悦转为了悲伤:“回殿下,我军死了很多人,几个重要的大将军也被击溃。这群野人下了我们许多城池,东北道的防御已经完全丧失了,其他各道也是溃不成军,只有南汉山城还能坚持。但是,毕竟是被重兵围困,外援进不去,大王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很好。太后娘娘很担心,让末将带兵去明朝求援。”

“怎么会呢?”李觉觉得不可想象,“就算再不济,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会八道尽失呢?敌军的实力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出了野战争风,他们没有什么攻城的强项。”

“殿下,这次他们带了刚收编不久的水军,还带了红衣大炮前来攻城。”另一个将领说起这些,眼圈红了一片,“光是东北道,就被多尔衮和豪格两队人马蹂躏的不成样子,几个大将都是死在红衣大炮的炮火下,殉了国。就是现在让他们打山海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婉芸听到豪格的名字,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愤恨无比地瞪了绎儿一样,冷笑道:“你丈夫干的好事!”

绎儿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能从她的神情里读到话的含义,于是抿了抿嘴唇,为了回避几个将领投来的仇恨惊异的目光,只能把头往下埋,埋到斗篷的褶皱里。

“芸娘……”李觉冲着婉芸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了,自己则向着几个将领道,“拨一条船,尽快护送送我们到江华岛。大明朝那边可以去试试,但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是!”几个将领一边应着声,一边让开道请李觉登上水军的船舰。

婉芸紧跟着上了水军船舰,回过头冷笑着看着绎儿。

绎儿想要挪动步子跟上,却被几个将领仇恨的目光盯得动弹不得,进退维谷。

李觉回过头道:“让她也过来吧。”

几个将领这才让开了道路,目光还是死死的盯着绎儿的一举一动,好像随时可以拔刀杀了她泄愤。

绎儿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走过了窄小的跳板,战战兢兢的感觉让她无法放松自己的神经,让她身心俱疲,走下跳板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面前是一点朦胧的橘光,半个清秀的脸庞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得她一阵毛骨悚然。

“她醒了。”那个女人回过脸,像是对别人说。

“没什么要紧吧?”依稀是婉芸的声音,不冷不热的。

“是的,大概是着风寒了,有些低热,不过应该不碍事。”那个女人回答道,一边伸出冰冷的手为绎儿掩好被角。

“辛苦你了,崔医女。”婉芸起身跟她道谢。

“不客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那医女向着婉芸一拜,小心地提起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婉芸掩好房门,又回到绎儿的身边坐了下来,用冷冷的眸子盯着她,并不说话。

“谢谢你……”绎儿昏昏沉沉的道谢。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主公。”婉芸撇了撇嘴角,“是他看你可怜,救了你,我没有这个好心。”

“不管怎么说,你没有丢下我,还为我找医女来看。”绎儿伸出手想去拉婉芸的手,却被婉芸一把甩开了,“其实你骨子里还是挺善良的人……”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么?”婉芸扭过脸去剪烛花,“祖家欠我血债,你根本还不起。”

“可是,你愿意陪我,说明你的心已经原谅我了。难道不是么?”

“你自作多情!”婉芸虎得站了起来,说话就要走。

“婉芸!”绎儿叫住她,努力支撑着爬起来,“你真的很想报仇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说呢?”婉芸坚毅的脸上不容半分的犹豫。

“那好!”绎儿平静的说,“乘现在,没有人在,你杀了我吧!我是祖家的人,我用祖家的一条人命还你父亲的命!”

“我说了你还不起!”婉芸仿佛被触动了最纤弱的神经,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杀祖大寿!是他杀了我爹爹!冤有头债有主!”

“可是你现在杀不了他!”绎儿也强调道,“连我都见不到他!你以为只有你恨他么?我也恨他!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舍弃了我们祖家所有家眷的性命不要,回了大明。我为了成就他骗取皇太极信任的计策,被迫嫁给豪格,背负起叛国的骂名。你告诉我,有什么比人的名节更重要?我的心在五年前就死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儿罢了,还会在乎什么生死?我只是想让你卸下心头的恨,能重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你懂么?”

“我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死,我要让你活着,让你痛苦的活着,让祖家所有的人偿还对我父亲犯下的罪恶!”婉芸拼命忍者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咬牙切齿道。

“芸妹妹……”

婉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心,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纵横的眼泪,扭头摔门而出,留给绎儿一个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

绎儿失力地躺了下来,脑子里一时空白起来。

莫非她已经肮脏到连老天爷都嫌弃她的性命了么?

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她摒弃了一切畏惧的、怯懦的,她以为她坚强,她无坚不摧。却在这一刻,这一刻的生死交错,她才发现自己的脆弱和孤独,已经让自己沦落到了无力去反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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