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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第二十二回 因情感情认小妹 以钱生钱算儿媳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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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一天夜里,宫外明珠府内,吃过晚点的岱凤正歪在塌上小憩,惜儿在一旁摇扇,怜儿蹲坐着为她捶腿。忽听明珠从外头进来喊道:“夫人,夫人呐!冬儿的病根,我找到了!”岱凤坐起身道:“什么缘故?”明珠递过张纸说:“都在这词里。”岱凤瞥了眼又躺回去道:“最烦认字了,你读给我听。”明珠让怜儿和惜儿出去后,坐下念道:

花丛冷眼,自惜寻春来较晚。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若解相思,定与韩凭共一枝。

读毕只见岱凤双眼耷拉,昏然欲睡,又顿了半刻才说道:“你这跟蚊子嗡嗡似的,念的哪个酸秀才写的诗?直说冬儿是为了什么,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明珠道:“哎呀,这是冬儿写的词!”岱凤睁开眼又拿过那纸看了看,笑说道:“咱们冬儿这词写的就是不一般!要我说,你都未必写得出来。”

明珠听了急得要跺脚道:“不是这词好不好,是咱们冬儿还没忘了昭儿!他心里还记挂着她,所以才迟迟不愿娶妻,这病也久治不愈。”岱凤起身道:“谁跟你说的?这都六年了,昭宪在宫里儿子都生了两个,他还惦记什么?”明珠指着那词道:“夫人你看呀,韩凭呐!”

岱凤看了眼又细想了想,仍是没记起韩凭是谁,便问道:“这韩凭是哪家的儿子?他个没安好心的,背地里传这些谣言作什么!准是索额图派人干的,他也不知打哪儿听的风,”明珠不迨她说完就打断道:“我的夫人!韩凭是战国时的人,早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这韩凭有一妻何氏,生得貌美,宋康王垂涎她的才貌,强夺了去,后又逼得韩凭自杀,他妻何氏知道后就跳台殉情了。咱们冬儿用了这韩凭的典,分明是怨皇上夺了昭宪呀!”

岱凤听后大惊失色,转手就烧了那纸,并骂道:“要死了!哪个王八羔子使起冬儿写的这等反诗!你从哪儿弄来的?”明珠起身踩熄了火道:“这倒算不上什么反诗,冬儿也没传到外头去,是我让颜眉拿几首冬儿填的词来看看。”岱凤道:“这个颜眉真是没用!她在冬儿身边伏侍了十年,是石头也该捂热了!怎么冬儿还是忘不了昭宪。”

明珠道:“你当初送她去冬儿那屋伏侍,不就是看她老实本分,没有攀龙附凤的心嘛!怎么现在又怪起她不懂魅惑人心了?当初可是你交代的她,不准对冬儿有歪心。”岱凤道:“我送她过去时,冬儿才十岁,我当然得这么交代了,不然我好好的儿子被她蛊惑坏了怎么办?可这颜眉怎么就一根筋呢!她也不想想,我若没这个意思,她的吃穿用度怎么能跟半个小姐一样?”明珠道:“咱们冬儿今年过冬时就二十了,正经的早该娶门亲了,一旦成了婚,再有了孩子,这些也就都忘了。”

岱凤冷哼了声又躺下道:“三年前我就说该娶了,你非说什么功名在先。我就想不通了,咱们冬儿难道还愁没官做?何必费这工夫去跟那群布衣们争高下?这下好了,殿试也没去成,又得等三年,都是听了你的鬼话!”明珠道:“皇上看重汉学,冬儿若能在科考中取个好名次,岂不是锦上添花?再说了,冬儿日后为官,少不了得和他们打交道,有了这同学之谊,行事也更便宜呀!如今我已让冬儿拜在了徐乾学门下,与今科状元韩菼同门,以冬儿的刻苦,夫人难道还担心三年后不能高中?当务之急,是得给冬儿寻一门亲事。”

岱凤道:“说起这事,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还没跟卢家退婚?前些日子卢家突然打发人来传话,说没见过像咱们家这么不懂礼数的,把他们家姑娘搁到现在也没个音信。可我一寻思,不是五年前就跟他家退了嘛,怎么现在找上门了?”明珠道:“夫人,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卢家这门亲,我当初没急着退,现在看来,与卢家结亲才是最有利的。”

岱凤听了蔑笑道:“卢家还能有什么利?当初你要与他家定亲,我就不大乐意。他卢兴祖是广东总督不假,可到底是汉军旗,一两代人出不来头就要没落的,哪比得了上三旗,就是不出尖,守着爵位也能过。当时要不是看卢兴祖就这么一个嫡女,搭的嫁妆又多,不然我怎会同意?”说着又起身指着明珠道:“可你说说,你看人都什么眼神呐?一找就找了个大贪官!定亲后没多久就被朝廷随便扣了个帽子革了职。他虽然丢官自杀保全了一家老小,朝廷也不再追责了,可留下一个嫡女两个庶子,咱们要是娶了他女儿,得帮着他养一大家!你告诉我,这有什么利?”

明珠见岱凤来了火,忙赔笑道:“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卢兴祖贪了钱是真,但朝廷也只是问责,并没抄家!他贪的那些钱虽分了部分给那两庶子,可大头还是在他妻赵氏手里握着。这几年赵氏依靠母家哥哥和卢兴祖留下的财产,在广东置办了多处田产不说,光典当行和钱铺就开了七八间!去年末,赵氏得到消息,知道皇上要撤藩了,转手就把田产高价卖出。今年初她带着女儿刚回京就买了三所宅子,私下里还多方打听京中尚未婚配的贵胄子弟。她派人来问,必是来探咱们口风,看咱们还认不认这门亲的。”

岱凤手弄着金镶红宝石戒指,细细听明珠说完后又问道:“这赵家是干嘛的?哪来这么多钱?”明珠道:“这赵家世代在京从商,明末时合族迁回了祖籍浙江避难,直到顺治年间才重返京城。这赵氏还有三个哥哥,大哥早年间在广东经商,与靖南王府来往密切,尤其与耿继茂的三儿子耿聚忠是忘年交。现今城中数第二的银号就是她大哥的,前年她大哥的银号会馆落成那天,耿聚忠邀了恭亲王去听了三天的戏,一般人家哪有这等殊荣?她二哥倒是没什么太大作为,听说是痴迷乐律,开了家琴馆。她三哥是为皇家采买药材的皇商,给咱们冬儿治寒疾的米院判,他侄子米霈就是娶的她三哥的二女儿。”

岱凤道:“如此说来,这赵家钱虽多但根不深,她赵氏要嫁女儿必得从长远计,是宁可多搭嫁妆也要嫁进上三旗。”明珠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况且咱们后头还有一个索额图在盯着,咱们若是与朝中重臣联姻,只怕皇上会听信谗言,认为我在拉党结派,倒不如仍是娶卢兴祖的女儿。一来得了钱。二来咱们没有因卢家获罪就背信弃义,传出去名声也好听。三来更是堵了索额图的嘴,免了后患。”岱凤听后微点头道:“看来还真是与卢家结亲才最有益!”

明珠又问道:“那天卢家的人来问,你怎么回的?可有说退亲的事?”岱凤道:“我能这么没头脑?我就怕是你打了什么算盘,我若冒然退了,万一误了事,末了还得看你的脸子!我就回了那人,说你们卢家常年不在京中,我们想传信也不知写哪儿呀!如今你们回来了,等过几天,我亲自上门说这事儿。”明珠笑拉过岱凤的手夸道:“还是夫人明智!”

岱凤笑哼了声,又说道:“等我去了卢府,可得好好看看他这个女儿!昭儿的事,的确是咱们对不住冬儿,这卢兴祖的丫头要是才貌双全也就罢了,若是样貌有缺,少不了得给冬儿再纳几房侧室。颜眉自是不必说,她必得跟在冬儿身边,我才放心。”明珠道:“我早打听清楚了,这卢兴祖的女儿卢翾也是绝色!就这小半年,去他卢家提亲的连门槛都踏破了!连恭亲王都有这意头纳她。”

岱凤听后啐道:“呸!常宁这小崽子不过才十七,多大点人呐,纳了一房又一房!她赵氏除非脑子锈掉了,才会放着正的不做把女儿嫁给他去做小。”明珠笑道:“这自然不会,况且咱们两家还是有婚约的!”岱凤忽又坐起身朝门外喊道:“怜儿!去叫颜眉把冬儿带来。”明珠见之问道:“现在就跟冬儿说?”岱凤道:“既然定了就早点告诉他,冬儿一高兴呐,这病就找不上身了。我明儿就往卢家下拜帖,再找个日子去跟赵氏把这事给说定了!”话落又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浑身酸乏,出去透透气也好。”

明珠将岱凤搭着的松黄印花帔子往上盖了些道:“要不请人来看看?”岱凤枕着臂弯,眯眼看着明珠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自是比不了小丫头会折腾!”明珠抚着岱凤的手,又凑到她脸旁道:“你这年纪,正是折腾的时候。”岱凤闭眼慢语道:“你少哄我,我就是过了这年纪,你也别想找小的!”

明珠放了手回身笑道:“夫人哪里的话,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岱凤正欲接话,又听怜儿在外说颜眉到了,便咽了话头让颜眉进来,却不见冬儿的人,一问才知道冬儿出去和曹寅小聚去了。岱凤跟颜眉大略说了几句,也就让她回去了。明珠见此事已商议清楚,也起身回了书房去办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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