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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英有一身毛病》第八十八章 岁月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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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很有意思呢。”

刘协看着面前骑马在自己面前的黄月英,没有一丝温润,也没有一丝软弱,即使衣着朴实无华的衣服,但……气质已经完全变得令人陌生

这个人肯定已经不是刘协了。

黄月英被叫破也并不惊慌,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会在刘协身上?”

“刘协就是朕,朕就是刘协,难道有什么不一样么?”刘协展开双臂,任由暖风浮面而来……欸,竟然凉了些,是天气的缘故么?还是说……

刘协嘴角上扬出弧度:“无论朕到底是谁,只要你还愿意为朕出谋划策,待天下安定你便是开国功臣,甚至朕可以封你为王,令你的家族和后世百代都能衣食无忧。”

“呵呵。”黄月英冷笑道:“我可以,宫崇就不可以了么?”

她原本回来,就是想跟宫崇提这件事情。

黄月英在路上见到了这位老人,他倒在地上,嘴唇发紫,已经没了气,身边还围着一群士兵们的尸体,个个死前仍努力拔着刀剑的手僵在那里,也再也不会拔出了。

——

宫崇带人出来找他,却在一摊尸体中见到了仿佛完全丧失了气力的他。

没有顾及随从的劝谏,也没有在意死去侍卫身上略显得黑紫的肤色。

宫崇毫不犹豫地上前抱起他。

“陛下!”

——

他握紧寒月,握的越紧,寒月震得越剧烈。

既然宫崇腿伤只能死守,那他也不妨也同样腿伤好了。

他入戏了。

被护卫着送出的刘协,内心挣扎反复。

他其实并不是那种能自言“君子如祉,乱庶遄已”的人。

他甚至后悔了。

他自然没有真的以为郿坞的火是守城守不住了,士兵们放弃投降求饶,甘愿玉石俱焚。

他说要死守时,其实也就要借此让宫崇留下来,替他挡住其实并没有必要存在的死守之职。宫崇一死,他才能真正摆脱内忧,而黄龙之后的布局,也足够他解决韩遂、马腾两个外患。

他算准了宫崇的心,但他琢磨不透自己的心了。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涉一般,隐约真的想要成为自己所扮演的那个天真幼稚的傀儡皇帝。

眼晕头痛难以忍受的时候,他撇到了远方赶来的宫崇。

不行。他想。

我不想回到那种处处受人限制的过去了,明明已经逃出来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哪怕大汉气尽……没错,只要三国鼎立的局势不形成,他就能永远活下去。

寒月出鞘了。

——

“陛下,陛下。”

担心至极的宫崇,见到刘协睁眼时,面上的惊喜掩盖住了痛彻心扉的痛。

剧痛,就好像曾经……

刘保登基成帝。

“陛下一定会实现天下太平的。”

“宫崇……”

“陛下?”

“我好后悔没有跟你说清楚啊。”刘保背着身不愿看他:“说是愿望,就是不希望因它有等同的付出啊。

走吧,不要再跟着了……

朕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在洛阳,地震地陷大旱大疫,匈奴鲜卑羌族南蛮。

他在长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客星出牵牛又出天苑,荧惑犯南斗又犯镇南。

所以当他见到他的后人,如他一般发着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愿望时,宫崇无比庆幸自己能有还有一批人马,能帮助这个如他一般的人……

宫崇艰难地开口,想问“你是他那样的人吗?”

但终究没有问出来。

寒月拔出,冻结了宫崇的血液,也终结了他的一生。

——

“宫老啊……”刘协稍加思索,即道:“他从未忠心于朕,他忠心的不过是他的信念,他把朕看作刘保,殊不知,朕,并非为了代替别人而存在的。”

说着,他愣了愣,仿佛想起好笑的事儿,道:“朕其实也并未掩饰自己,但他总是一切望好的方向、理想的方向去想,竟然到最后也跟做梦一样。真是愚蠢可笑。

反倒是你……竟然能察觉到,真令人难以想象。”

“并非是我察觉到了。”黄月英道:“其实宫崇,甚至更多人都察觉到了,只是他们选择了信任。”

“哦?这么说来,你反而是最不信任你的那个?”

“不重要了。”

“也是,如今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董卓的墓少有人知,一般认识项羽刀的西凉残党更不会去碰这刀。黄月英从刘协祭天时就仿佛在大海找到唯一一艘船那般信赖,毕竟那次她若不阻止,刘协肯定就死了。但越追查,就越觉得刘协可疑……最后她做出了个大胆的推断——既然毒匕寒月刃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都能存在,那也有可能刘协是个死不掉的怪物。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神探黄月英】已经上线。

这么一倒推,李儒重伤而刘协无伤的原因就解释清楚了,刘协祭天的原因就很明显了,他是想用自己的“死而复生”的神迹来得到民心。就好像张角的符咒治病一样。

甚至对于刘协的真实身份,黄月英也有了一些猜测。拿走项羽刀的不一定是项羽,再加上寒月刃的奇异之处以及刘协得到它的时机,刘协很可能是一个人——太祖刘邦。

如果寒月刃是刘邦附身刘协的关键,那么项羽刀会不会有类似的功能?刘协取走项羽刀,很可能就是为了防止楚霸王项羽重现人间。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宫崇,终究是她慢了一步。

“如今你知道的太多,又不愿为我所用,只能让你永远闭嘴了。”刘协持刃冲了过来。

“驾!”黄月英连忙策马狂奔。

刘协本以为只要在她身上划一刀就能解决问题,没想到她竟然说跑就跑,转身骑上自己的马匹。

上马的一瞬间,刘协他竟然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不愿。

“驾!”

不过同样一瞬间这种想法就被刘协压了下去,刘协骑上马,牵起缰绳,便以将那种不愿当作错觉。

蝉噪林静,雀鸟飞。

黄月英下了马,停在前面,许韶送她的弓弩直指刘协。

“哦,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东西。”刘协下马,走向黄月英。

寒月在树叶阴隙下闪闪发光。

黄月英转头就跑。

刘协懵了,眨了眨眼,才边跑边喊。

“站住!站住!”

“小孩儿,你很有意思呢!”黄月英边跑边道:“你觉得喊‘站住’,跑的人就会真的站住吗?喊几句又不能当定身法用,天子也没这能耐。”

乔木间杂着灌木,黄月英藏得及时,刘协看着四周绿木,道:“别藏了,出来!”

又想到这么说黄月英一样也不会出来,就闭了嘴,握着寒月一言不发地埋头找人。

讲说天子刘协虽然几经磨难,但毕竟天生贵胄,这么低俗的活计还是第一次干,却意外地很擅长。

但黄月英可是被许韶那里得到了充分地磨练,尤其是在草木间隐蔽身形这方面,许韶当初带那么多人规律性躲藏,连赵云和赵云率领的都没发现。

又骑又跑后,刘协又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心里想着或许黄月英已经溜走了。就近找了一棵树,想靠着歇歇。

“哗。”

刘协下意识地躲避。

箭矢扎进了刘协右胸。

“啊!啊啊啊!”

刘协只是不死而已,并不代表着他感觉不到疼痛。

甚至刘协感觉到,这只箭矢已经狠狠地刺透了他的骨头,又透过骨头扎进了后面的树。

刘协想要拔箭出来,可是怎么也拔不动。

“小孩儿,甭费力了,这套弩箭的两个特性我也难受了很久。”

黄月英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拍拍的一身的土,再拍拍手上的土,道:“一个是总是能把人扎透甚至钉在墙上地上,另一个是根本没有办法从正面拔出来。”

她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每次回收弩箭的时候都十分麻烦。”

“竟然……败在……你……手里……”刘协的血不断外流,脑袋和上肢都失了力气,像是烂泥一般,却被箭矢硬生生钉在那里一样。

“哗。”

“啊!!!”

又一根箭矢扎进了他的胳膊。

“叮。”

寒月掉在地上。

刘协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怨恨了,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一般。

“我也很惊讶的。”黄月英笑道:“没想到箭扎进右肺,这样你还能喊这么大的声音。”

她蹲下,捡起了寒月刃。

寒月发出好似哭泣的刀鸣声。

“那要是割破气管,你还能呼吸、喘气、说话吗?”

刘协没想到黄月英已经猜出他的不死性,故意选择这种方法“生擒”他,真正地慌乱,道:“你难道没发现朕是死不掉的吗!这正是因为朕确实是真命天子啊,你不能这样对朕的!朕……你现在把朕放了,朕发誓不会记恨于你的,朕……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听起来有点像七龙珠里的神龙呢。”黄月英说的都是他怎么也理解不了的话:“这不是天子不天子、神龙不神龙的事情啊,作为一位信奉科学三十年的体面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不科学的事情进行充分的研究。”

“你干嘛要扒朕的衣服啊……朕已经败了,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朕……朕的肠子掉到地上了会脏的……啊啊啊啊啊啊!!!”

刘协之后无比悔恨,因为自己具有不死的体质和近乎无敌的寒月刃就骄傲轻敌了,造成了这般残忍落魄的局面。

自己不应该过分依赖这些优势的,不过说什么也都晚了。

黄月英一副“我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的样子。

“我总觉得,这样我真的会死的。”不死bug天子刘协道。

“你还没有死,可有些人已经死了。”黄月英捡了一踏落叶塞住了刘协的嘴。

“而且你还让某些人的幻想破灭,怕是比死了更难受。”

刘协:“呜呜呜(我现在已经比死了更难受了)。”

“你既然能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行?”

在遇到许韶之前,黄月英总觉得自己和别人意见不符,那就一定要说明白,无论是你是我,去除错误的,认可正确的,这样就够了。

但现在……她会先通过物理手段,打碎别人的恶劣的固有态度,再好好交流,嗯,我说你听就行。我赢了,我就一定是对。我手段低劣了,那你被我这种低劣手段打败了也真是弱小。

“宫崇其实我也并不觉得他做的都很对,但是我觉得他在走自己的路。

虽然我和他不同,但并不代表我会指责他,即使他愚蠢,即使他可笑,即使他被你欺骗利用,至死,我也不觉得他会后悔过.

甚至我以为,他是心甘情愿被你欺骗利用的.

但你呢?你所扮演的刘协,尚且有以天下众生为己任的幼稚想法,你呢?

你带着不死的神迹,竟然连一个幼稚的小孩儿所应有的屁话都不敢说?那你死的时候,哦,忘了你不会死,那你人老了牙齿掉光了,吃不了饭,无法进食,器官衰竭,将行就木变成了丑陋无能的社会寄生虫,你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天哪,你竟然不死!是不是感觉特别高兴,特别自豪?

我其实以前并不是十分理解一句话——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现在,我觉得自己明白了,感谢陛下为我以身作例。

我向来万事往坏处去想,如果有人们发现你这种神奇的体质并加以研究,你将会日日夜夜受到如今的痛苦,没法,你太弱了,然后你回想自己的一生,天哪,你竟然为医学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是不是很开心?

……”

不知从何时,刘协彻底安静下来,默默品着树叶的苦涩、听着黄月英的毒鸡汤,想着的却是前生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

“大丈夫当如此也”,他不敢说完全没错,但他认为他没错。他不后悔。

但想到刘保和宫崇……他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动摇。。

有着想要天下太平的愿望并拼命践行的刘保,简直像是两千多年前的商汤。

这种梦,是他真的觉得不认可,还是他真的逃避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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