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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a》第五十六章 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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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谢海生突然接到电视台《等着我》栏目组的电话,要他去录制节目。

《等着我》是综合频道大型公益寻人栏目。它们利用主流媒体地位,以官网为基础,聚合部委、明星、专家、志愿者以及全媒体等寻人力量,帮助人们找回失散已久的故人。它们最大的优势是背靠公安部门和民政部门,聚合志愿者和广大热心公益的观众群,为许多失散人员找到了亲人。主持人是著名主持人向萍,常驻嘉宾包括刑侦局打拐办主任陈渠,著名专栏作家和资深媒体人春蔚,以及《宝贝回家寻子网》创办者张艳等。

这是一场真正的真人秀节目,几乎每期都有催人泪下的故事。那些找到亲人的激动和喜悦,没有找到者的失落,总会让人感慨和垂泪。

海生接到电话后,找晓芸商量。

“一定是找到你亲生父母了!”晓芸说。

“找到又有什么,我不想去!”海生说。

“为什么不去?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又是怎样被遗弃的?”

“知道了又能怎样?徒生烦恼!”

“去!知道了以后就没有心事了!”

回到谢家说了后,全家人都支持海生去。

两个人又来到玉嫽家,妈妈更是支持。

“去吧海生,为什么不去?你即使不去,人家也会找上门来。再说找到亲生父母终归是件好事,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要听听他们的解释。许多事不一定跟我们想象的一样。”玉嫽说。

“去吧孩子!我们当年丢失了你都一直难受,更况且是亲生父母了。”奶奶徐玉香说。

“见了面好好跟他们聊聊,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要任性。记住,就是真的被他们遗弃了,也不能发彪!别让人看扁咱们没有把你抚养好。”玉嫽说。

“去也行,晓芸得陪着我去。”海生说。

“这孩子,离了晓芸就不敢出门了。去吧晓芸,帮他把持着,别让他过火了。”玉嫽说。

“有一个条件,陪你去必须听我的。我不让你说的话就不许说,答应了这种就行。”晓芸说。

“我啥时候敢不听你的了,装的跟真的似的。”海生说。

到了电视录播大厅,晓芸第一个打听,是不是找到海生的亲生父母了。

制片人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后,解释说根据节目规定,为了达到突然效果,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不向当事人透露有关情况,一切按程序进行。

录播大厅现场坐满了观众,主持人向萍介绍了嘉宾和节目前奏后说:“看看今天求助的是那位,请求助者龚连城和吕蔚夫妇入场。”

“龚董?是他们!”。当龚连城和吕蔚双双走上台时,后台观看的赵晓芸发出惊呼。

“谁呀!你认识?”海生满脑子都在想今天会是怎样的结局,眼睛根本没在转播屏幕上。

“你也认识!咱公司的大股东。连城公司的龚董,怎么会是他们?”龚连城曾来参加过一次股东大会,赵晓芸在办公室负责接待,所以认识。

“他们怎么来了?”海生问、

“笨!你忘了?他们都是咱海郡人,父母是市委的老干部。我有预感,你是他们的儿子。”赵晓芸兴奋的说。

“我不稀罕!他们算什么!”海生一点儿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大兄弟大妹子,介绍一下自己,跟大家说说你们来找谁?”两个人甫一坐下,向萍仍然是过去那个煽情的语调。

“我叫龚连城,这是我妻子吕蔚。我们来找失散快三十年的孩子。”龚连城说。

“快三十年,当时孩子多大?怎么丢失的?被人贩子拐走的?”

“孩子刚生下没有几天,不是人贩子拐走的,是被我们遗弃的!”龚连城的话刚一出口,全场哗然。

这里来寻亲的,多数是被偷、被拐或者因故失散的,少有承认被自己遗弃的。

“被你们遗弃的?孩子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向萍问。

“没有!特别健康喜欢人的男孩!”

“男孩?不是因为是女孩遗弃了?那又是为啥?”

“作孽啊!是我们自己作孽,把他生下来却不负责任的遗弃。”

“唔唔!”旁边的吕蔚哭出了声。

全场静的很,没有一个人出声,都瞪大眼睛望着台上。

“难道你们是未婚生子?还是因为家里反对才出此下策?总有原因吧!”向萍问。

“全怪我们,谁都不怪!我们俩家是旧识,也算是青梅竹马。读高中时,确定了恋爱关系。高中毕业后没有在国内考上大学,父母准备让我们出国念书。就在这个时候,她怀孕了。我们两家父母都在市里工作,怕被他们知道,又怕误了出国。生下孩子后,就偷偷送到郊区一个村里。看到一家房子挺气派的人家,就放在门口。”

“啥时候的事儿?“

“1986年!”

“还记得村庄的名字吧!”

“不清楚。我们达小在城里,对农村知之甚少。这个村距市里不远,应当属于郊区。”

“当时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比如能够辩认的物件,纸条或者钱。”

“有!一块手表,进口的欧米茄手表,是我爸爸的。当时我们都是高中生,家里管的严,手里没有钱。”

“欧米茄手表?那可是稀罕货,你们家不一般吧!”

“当时我们的父母都在市里任职,这也是不敢声张的原因。”

“你是说遗弃在别人家门口?希望有人收留下来,是不是这个意思?”向萍问。

“是的,当时我们也舍不得。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出现这种事脑子全乱了,又不敢跟家里人讲。心里只是想着如何处理,根本没有往其它的方面考虑。后来想想,如果当时跟家里讲了,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龚连城抹着眼泪说。

“什么时候想起找孩子的?”向萍问。

“出国留学后,开始在国外创业。后来回国,去那儿找过。发现那个村子全拆了,成了开发区。问了几个曾经村里的人,都说没有听说过此事。”

“你们现在干什么?”

“在国内开了家投资公司。”

“资本家呀!是不是现在有钱了才想起儿子?”

“不是!这件事一直是我们的心病。不知道孩子被什么人收留了,有没有受苦,想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

“你们后来又有孩子了吧!”

“有一个女儿,96年生的,还在上大学。”

“这么说是生过儿子后的第十年,这么晚要孩子是不是与遗弃儿子有关?”

“出国后我一直想儿子,结婚了也不想要孩子。我心里苦啊!”吕蔚哭着说。

“先别哭大妹子,我理解。都是做父母的,孩子不单纯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那种亲情的连结是天生的。这样吧,你们站起身来,看着大屏幕,看看我们是怎样找的?”向萍对两个人示意。

龚连城和吕蔚站起身,眼睛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寻人团团长舒秋的身影。

“龚连城先生,吕蔚女士,我是寻人团的舒秋。接到你们的寻人请求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海郡市的志愿者。他们马上展开了工作。你们说的村庄叫翰林庄,在当地挺有名的。只是由于市里规划,这个村被整体拆迁,变成了经济开发区。有一部分村民在开发区获得了房子,并在此工作。还有一部分没有在当地要房,而是接受了货币,到别处安家了。这样的结果是有些村民联系不上,无法获得全部的信息。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寻人还有一条重要徒径,那就是公安部基因收集中心的基因比对,看它们那儿会不会有好的结果。”舒秋说。

“好!现在打开希望之门,请你们上前。”向萍说。

两个人朝演播厅正面大门走去。

“请把手放在屏幕上。为缘寻找,为爱待待。请开门!”向萍说。

随着大门慢慢打开,首先出来的是笑容满面一袭白长裙的赵晓芸。

全场一声叹息,龚连城夫妇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吕蔚失望的哭出了声。

“怎么出来位漂亮的姑娘?他们找的是儿子呀!”向萍笑着问。

“请别失望,跟大家开个玩笑。请继续看!”晓芸优雅的对着敝开的幕后摆手。

随着大门的打开,里面又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是寻人团的舒秋,一个是高大的谢海生。

“两位,请你们仔细看看,这个人是谁?”舒秋向前几步说。

吕蔚几步上前,伸手抓住了海生的耳朵,突然大哭起来。

“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没有错,耳朵上有痣!”吕蔚未等海生反应,紧紧抱住了他。

海生像没有反应一样,任由吕蔚抱着,没有任何表情。龚连城呆呆的站在那里未动。

“请过来吧!这孩子看来还不习惯!”向萍见海生没有反应,招手让他们过来坐下。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是谁?”向萍问晓芸。

“向萍阿姨您好!我叫赵晓芸,是他的男朋友!”晓芸大方的说。

“这么大的人了,出门还要女朋友陪着,怕见到亲生父母害羞吧!”向萍调侃着问。

海生还是没有反应,只看了一眼向萍。

“请公安部的同志说一下结果。”向萍对左侧嘉宾席说。

“我是公安部基因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根据龚连城先生和谢海生先生的dna比对,两人相关数据的相似率为99.9%,可以确认是亲生父子关系。”站起来的公安警官宣布了结果。

“儿子!真的是我儿子!妈找的你好苦啊!”吕蔚又抱住了海生。

龚连城激动的不知所措,想上前去又缩了回来。

“你叫谢海生吧,在那儿工作?”向萍问海生。

“海郡骏堂公司!”海生说。

“不错嘛!好像是家上市公司。”

“骏堂公司?我们见过!你是公司的副董事长?”龚连城突然认出来了。

海生只白了他一眼。

“是的叔叔,我们也认出你来了,你是连城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我们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我是公司办公室主任赵晓芸,不认识了?”晓芸说。

“是你?记起来了!真没有想到原来我们早就认识!”龚连城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说来说去你们早就认识,这下子可好了,公司都是你们家的了。我怎么看这孩子不是太兴奋,是不是还在为当年被遗弃,生你爸妈的气?”向萍问海生。

“哼!”海生鼻子里发出声音。旁边的晓芸用胳膊拐了他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记恨他们吧!是该有怨,他们不该生下你又不养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计较也没啥意思。他们有自己的苦衷,怎么说也是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虽然没有抚养你,也有生恩呀!是不是这个道理?”向萍说。

“是这样的,海生走过的路比较坎坷,现在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晓芸说。

“怎么了?他被转卖过?受过虐待?”龚连城像是听出点东西来,急忙问。

“一言难尽!他身上还有许多故事。”晓芸不想在这里说过多的。

“是这样的。如果这孩子当年被转卖,并受过虐待。我们可以通知你们当地的公安机关进行刑事追究。”嘉宾席上的陈渠说。

“他遇到的都是好人,可以说在蜜罐里成长的。他爸爸妈妈都是公司高层,拿他当宝似的,家里也不缺钱花。”晓芸说。

“那是为什么?见了亲生父母总应该高兴。春蔚,你替这孩子分析一下。”向萍对嘉宾席上的著名专栏作家和资深媒体人张春蔚说。

“今天的认亲场面有点特殊,虽然认亲成功,却没有往常那种久别重逢、破镜重圆、梦想成真的激动场面。这里面有几个情况,一是当年遗弃他的时候还不懂事,对亲生父母没有概念。二是根据这位姑娘所讲,他的养父母对他很好,虽然知道不是他们亲生的,却已经建立起了亲情关系。三是他是成年人,对社会责任的理解有了认识。从心里看不起亲生父母当年的遗弃行为。找到亲生父母,对于那些被苦难摧毁精神或者面容的人,当然是惊喜。而对于已经建立起生活并有理性的人,却有自己的判断,需要时间来化解。我们不能仅仅根据血缘来判断亲情,也不单纯是唤醒人性,而是通过他们之间的进一步沟通,把过去怨恨的心放下,面向未来重塑亲情。我在这儿观察了好久,不管这位小伙子现在是如何的不理解,他有一个心理医生在身边。那就是这位叫晓芸的姑娘,这是位聪慧又识大体的姑娘。你们放心,有她在身边,有她的感化力量,他一定会接受你们!”春蔚说。

“那好!我们就把这事儿交给姑娘你了。好好开导他,让生活多一些快乐,少一些埋怨。好不好!”向萍对晓芸说。

“没事儿!他只是一时想不通,会好的!”晓芸笑着说。

出了录播大厅,在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要求下,四个人站在一起照了张合影。

来到电视台茶厅,开始大家都不说话。海生还是那副表情,吕蔚仍然抽泣着。

“叔叔阿姨,你们别怪他。好多事你们不清楚,在他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还是晓芸打破了沉默。

“他养父母是谁?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龚连城说。

“您认识,叫谢温水。”

“谁?公司总经理谢总?太意外了!”

“还有更意外的,他还有个养母叫冯玉嫽,我们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冯董?她和谢董是夫妻?”

“不是夫妻,是两家人!”

“这么说他曾经被两家人收养?”

“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最先捡到他的是冯董,她是翰林庄老翰林家的独女。你们当年是把他放在翰林府的门口。”

“翰林府?听说过,难怪房子挺气派的。后来又怎么到谢总家呢?”

“是这样的。他当时被玉嫽阿姨收作儿子,在冯府过的很好,爷爷奶奶都非常疼他,取名冯翔宇。后来玉嫽阿姨被冤枉入狱,爷爷急出病来不治去世。只有奶奶带着他在城里居住。后来被一个道貌昂然的家伙骗着乘摩托车兜风,出事故后遗弃了。谢总夫妇正好路过,救了他一命。起名谢海生,把他抚养成人。”

“你是说他因为出事故被遗弃了?这个人是谁?抓到了吗?”

“这个人您也认识,就是公司现在的董事长彭明骏。他曾经追求过玉嫽阿姨。阿姨出事后,他表面关心她们家,其实是贪图家里的古董。这些事是最近才弄清的。”

“彭明骏?是他!是他害我儿子?”

“谁是彭明骏?那个后来副市长的儿子吗?”吕蔚问。

“就是他!真不是东西!既然知道是他做的,为什么没有追究呢?他现在还是董事长。”龚连城问。

“这件事我们也是最近才调查清楚的,还没有惊动他。想等其它的事搞清楚后,所有的账一起算。叔叔阿姨你们知道就行了,玉嫽阿姨正在全力追凶。”

“冯董怎么知道孩子是自己当年丢失的?”龚连城问。

“这个过程更复杂。玉嫽阿姨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直到发现了海生保留的冯家祖传长命锁,还有耳朵上面的痣。这就是当妈妈的,儿子身上有什么总忘不掉。就像阿姨一样,那么小就看到了他耳朵上的痣。”

“那块表!儿子手上戴的表就是当年那块。”吕蔚突然发现海生手腕上那块欧米茄瑞士表。

“你们看他,嘴上说着不愿意来认亲,自己偷偷把这块表戴上了。口是心非!”晓芸笑着对海生说。

“我还没认呢!”海生嘟嚷了一句。

“真的不想认妈妈吗?”吕蔚急切的问。

海生还是没有回答。

“您们放心吧!我们回去后,奶奶和玉嫽妈妈准得批评他。别人的话可以不听,奶奶和妈妈的话他不敢拗违。”晓芸说。

“看来冯董在他心里才是真正的妈妈。姑娘说的对,要认也要经过养父母同意。”龚连城说。

“这方面你们尽管放宽心,玉嫽阿姨会支持他认亲的。虽然他在谢家生活了二十多年,自和玉嫽阿姨相认后。明显能感觉到他是冯家人。这也难怪,终究他出生以后的第一印象既不是你们也不是谢家人。奶奶和玉嫽阿姨对他太好了,到现在还把他当孩子惯。我都妒忌!”晓芸笑着说。

“这个我赞成!光给他生命算什么,像我们这样的,真的没有资格当父母。”龚连城说。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当年是我们错了,原凉我们吧!”吕蔚流着眼泪说。

“需要一个凉解的过程。由于养父母们对他太好,更加深了对亲生父母当年行为的不理解。叔叔阿姨放心,他迟早会认你们的。公司不久就要召开股东大会,到时候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一起认。我们还要请你们参加婚礼呢!”晓芸说。

“他爷爷奶奶在海郡市,外公外婆和妹妹都在京里,是不是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下?”吕蔚像是征求晓芸的意见。

“缓缓吧阿姨,等把他头脑里的疙瘩完全解开再说。时间不会太长,我在这里保证他迟早会认你们。”晓芸说。

“孩子真有福!遇上了这么多好人,还找了个好媳妇。当妈妈的也放下心来了。”吕蔚说。

“我们这次就这样吧!现在别逼他,这家伙也挺拗的!翔宇,怎么样?跟爸妈说再见吧!”晓芸说着站起了身。

“真的不到家里坐坐吗?”吕蔚还是有点不舍。

“不了!你没看他那个样子,还抹不开脸。以后机会多的是!”晓芸说。

“你们那儿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龚连城问。

“需要的时候我会跟您联系。可能用不着,玉嫽阿姨的叔叔已经出面了。他的力度很大,估计不久就会有结果。”晓芸说。

“那就这样吧!海生~~~?该叫翔宇吧!当年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非常悔恨,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龚连城感到不知道该叫什么。因为生下孩子后,他们当时连个名字都没有起。

“在谢家叫海生,在冯家叫翔宇。我们都是这样喊的。”晓芸说。

“翔宇,我们还是叫翔宇吧。爸爸和妈妈理解你的怨恨,原凉我们!真希望你能接受我们,别让妈妈等的太久。”吕蔚见真的要走,又掉下了眼泪。

“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好好孝顺你两家的养父母。转告他们,我们一定登门致谢!”龚连城说。

“要走打个招呼啊!”晓芸推了海生一把。

“再见!”这是海生对他们说的唯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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