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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木之鱼》第34章 人有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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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主任回到病房,王小鱼的心灵,仍陷在深深的震憾之中。

今天,他带给她太多意想不到的情绪。张二叔的高位身份,那个神秘的女人,隐形慈善家……这么大的信息量,有些使她消化不了。

张想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王小鱼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再看他,那么高大挺拔的男人,却被一场胃痛放倒。在疾病面前,再强憾的人,都是脆弱的。

床上躺着的他,眉头紧皱,无力而憔悴。

小鱼伸出手指,轻柔地帮他舒展开眉心,又顺着眉形描画到耳廓,抚他耳后的那个疤。

从开始对他充满好奇,到对他艺术品性的尊重,再到相处后的心生欢喜,还有刚刚产生的一种崇拜……诸多情感交缠,织成一张细密而柔韧的网,这网里有春风秋雨,夏花冬雪;有快乐忧伤,疾病健康;有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相较之前的逃避与犹疑,她现在是无比确定的,这张网便是爱情。

“小乖,”一声低哑的呼唤,小鱼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说:“我在呢。”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张想目光深遂,胃部烧灼的尖锐刺痛已经转为偶尔的钝痛,他的精力恢复了些,但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还在。

“是吓到我了,以后听医生的话吧,你的胃太脆弱了。”小鱼柔声细语。

“会的,为了你。”这是一句承诺。

“为你自己,病在身上自己受着。”

“鱼儿,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他并没有等小鱼回答,兀自说道:“我想到了咱们都老的时候,我满头白发,嘴里没牙,还有一身疾病;而你却还是青春无敌的样子,你说‘你个老不死的,让你年轻时候不好好对我,让你年轻时候不锻炼身体…没人管你…’所以啊,我得有个健康的身体,好好陪着你,吃遍天下美食,看尽人间美景,到我们真正老的那一天,还能执手相握,戴老花镜、翻老照片、写回忆录…小乖,你愿意是张老头儿身边那个老太婆吗?”

王小鱼听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吸溜着鼻子,“不愿意!”

“鱼儿……”

“我不愿意老那么快,你还没有对我好过。”

“你这是答应了?”张想伸出输液的那只手为她抹泪,又猛一把拽下她的身子,从枕头上昂着头吻她。

一股酒香,醉人。

梁昇拿着东西推门而入,被这甜蜜的一幕齁瞎了狗眼。

张老师已不是以前的张老师,而梁昇还是以前的梁昇。

他迅速转身出去,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见护士拿着药瓶过来,才随着再次进到病房。

护士换过药很快离开,梁昇也装着什么都没看到,他脸色自然,把王小鱼的外套和手包递过去,放下打包过来的两盒养生粥,烧上一壶水,又去洗手间清洗了水杯,最后,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

看到梁昇的周到细致,小鱼有些惭愧。

梁昇坐在沙发上,眼睛转来转去的却没有地方搁,无论目光放在哪儿,都有他们两人挥洒的狗粮……

虐死他算拉倒。

“你先回去吧,这里小鱼在就行了。”张想说道。

“好的张老师,我去楼下车里休息,有需要打电话给我。”他巴不得立马走开。

“回家,最近你也很辛苦。”

“那…”梁昇沉吟着,“也好,我明天一早过来,这里就辛苦嫂子了。”

梁昇告辞,开门要走的瞬间,王小鱼手机狂叫起来。她忽地想起跟王剑的那个没讲完的电话,急忙从包里掏出。

刚滑开屏幕,一个大嗓门急吼道:“王小鱼,你是不是在逗我,我特么在急诊大厅等你们一个多小时了!看看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小鱼拿开手机,看着屏幕上小贱贱的名字,隔着电话就能看见她气得浑身冒烟的样子。

她知道错在自己,低声下气说道:“姐姐、姐姐,莫气哦~生气人会变丑的,真的!”接着又解释一番,“太着急手机落车上了,知道你肯定会找我,我们这边已经做过检查,现在情况稳定,他也输上液了,让你费心了哦贱贱。”

王剑气息稍平,问:“你们在哪家医院?”

“就在省医啊,最里面的那个楼。”

“vip病房楼?”

“是吧,二楼…”

“我马上过去。”

五分钟后,王小鱼站起来,伸出手想拥抱自带气场的小贱贱,人家却不领情,板着一张脸走到病床跟前,问躺着的张想。

“我来慰问张大叔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了很多。”

“陈主任亲自出马,您老面子挺大呀!”

“我们是多年好友。”

“哦,您人脉真广。刚在护士站看病例是急性胃粘膜损伤。”

“这方面你是专家。”

“我是外科医生,内科不精也不专。”

……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男友,他俩都一本正经冷着个脸有问有答,王小鱼忍不住想笑。

好怪异的医患关系!真心忍不下去了,她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王剑揽住小鱼儿的肩膀,说道:“好笑吗?笑点这么低,谁来拯救你的鱼尾纹。”

小鱼靠着她撒娇,“见到你就开心不好吗?鱼尾纹我不怕,反正总有比我更老的。”

病床上的张想呵呵了,心说,这就是所谓的躺枪吧。

见张想并无大碍,王剑告辞。她前面门诊还值着班,脱岗太久不合适。

走前,小贱贱又回头对张想说:“张大叔这顿酒喝值了,换来美人彻夜相陪,啧啧,真让人羡慕啊。”然后一脸坏相。

小鱼捶她后背,推着她赶快离开。

刚到门外,王剑手机铃响,她拿出来接听,开始“喂”了一声,便是一脸凝重,她说:“我马上到!”

小鱼问:“来病号了?”

“从一个县医院转过来两个危重病人,警察,枪伤,我走了。”

“那赶紧去吧。”心疼贱贱今晚又要上手术台。

责任在肩,使命在身,王剑一路飞奔而去。

复又回到病房,第二瓶药液已经快下完了。她伸手按响床头柜上方的呼叫铃,转身给张想倒了一杯水,小抿一口,温度刚刚好,递给他。

“不喝。”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竟是有些孩子气。

“不渴吗?喝了那么多酒。”她有些不解,怎么了这是?

“不能喝。”他说。

“医生说可以喝水。”

“喝多了水要去洗手间的,你要帮我。”

呃~这个情况嘛……

这个情况还是挡不住地来了。

在第三瓶药滴到一多半的时候,那种迫切释放的感觉令张想忍不住了,他对小鱼儿说:“我要上个洗手间。”

小鱼不动,脸红着,“你再忍忍…”

“忍不了,一泡尿憋死个英雄汉,这是当务之急。”

“让护士带你去…”

“护士是女的。”

“……”好吧,不看便罢了。

取下输液架上的药瓶,高举着,张想下床穿上拖鞋;走到卫生间,帮他掀开马桶盖,抬头看四周,墙上连个挂钩都没有,这什么破vip病房,基本设施都不齐备,我要投诉。

王小鱼腹诽着,也尴尬着。

她背着身,听到张想“咔嗒”解开皮带扣,“吱”拉下裤链,然后……然后“哗哗哗……”好久。

作为有经历的女性,她为自己脑海里的画面感到羞耻。

待张想完成“三急”之一,更尴尬的事情来了,“鱼儿,你要帮我。”

“又怎么了?”

“输液的这只手疼,单手拴不上皮带,麻烦你了小乖。”

“……我也是单手!”

张想一把抢过她手里高举的药瓶,“这下行了吧?”

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个脸皮巨厚的老男人,亏得刚才还在崇拜他!

他转过身,面对着美好的小女人,皮带松垂在一边,裤链拉到一半,露出本白色底裤边缘。

好暧昧!从未做过这等羞死人的事情,她想瞎掉。

王小鱼低头,闭眼,深呼吸,红着一张脸手颤着帮他拴上皮带,紧张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细汗。而她看不见的头顶上方,男人低垂眼帘,嘴角弯成一个深有意味的弧度。

送这尊大神回到病床上,才算缓过那股囧劲儿。

输液真是效果显著,张想状态奇好,又喝了点养生粥,基本恢复精气神。

两人就絮絮叨叨聊天,他躺着,她坐着。小鱼手支着脑袋,眉飞色舞讲中学时期“校园三王”的趣事,张想问他哪所中学,她说:“十二中啊,名校!”

“我去你学校做过演讲,02年春季,你那时候在吗?”

“02年?毕业那年,”小鱼回想,惊呼:“是不是十大杰出青年那次?!”

“那时候我还在法国留学,回国参加了一个青年艺术大赛,得了一等奖,然后省里给评了个杰出青年。”

“我见过你,一群人里面个子最高,但是离得太远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遇到你呢?”

“那时候我才15岁呢。”

“所以等到了现在。”

……

时光慢渡,犹如大浪淘沙,擦肩而过的都是砂砾,留到最后才是真金。

*

四瓶药输完,已是零晨两点多,护士过来拔了针。张想拍了拍空着一边的床,“上来。”

王小鱼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不愿意睡床上。

“别多想,今天都折腾成这样了,挺累的,躺床上可以睡个好觉。”说着,他张开怀抱,命令她道:“过来。”

她乖乖躺上去,枕着他的胳膊,她从他的怀里探出头,眼波闪闪。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就睡觉。”她软软糯糯地说。

“问吧。”嘴唇覆上她的眼睛。

“嗯…就是,你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张想一声汉息,“想趁着醉意,跟你讲讲我的过去。”

“怎么又没讲呢?”她从未过问,就是相信他会给她一个答案。

“今天回家讲,好吗?”蛊惑人心的低柔男声。

“嗯……”好舒服的怀抱,她往里偎了偎,张想紧了一下双臂,“别动,睡觉。”

真的只是纯粹睡觉吗?听他有节律的心跳,她反而有些期待了。可这是医院,王小鱼你龌龊啊!

闭上眼睛,清除杂念,很快,睡梦香甜。

这一夜,可苦了张教授,自己要做好人,再苦也得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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