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整个一晚上，曲心瑶都在恍惚中度过，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原本担心他在横镇耗得太久，可现在就要回去了，心里又空空的。

叶少华自然不知道这些，一大早就去敲了门，待曲心瑶拖了行李箱出来，便一手接过。

曲心瑶道：“叶先生，你似乎比以前绅士了好多。”

叶少华笑了笑：“那是因为，我想向你借钱。”

“借钱？”曲心瑶愣住了，“多少？”

“不多。曲小姐，能不能借我五百块？”

曲心瑶数了一千块递给他，叶少华接过：“谢谢。”

出租车在街上疾行，叶少华望着窗外，忽然说：“停。”

曲心瑶以为他要买包烟或者矿泉水，就没说话。看着他下了车，却没有进南杂店，而是进了旁边的鞋店。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敢期待，只是望了望自己的脚。

叶少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上车就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曲心瑶。曲心瑶接过，打开鞋盒翻了翻：“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叶少华笑了笑：“曲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昨晚你的那只鞋，是我从门上拔下来的。”

然后提醒：“曲小姐，你好像忘了说谢谢。”

“昨晚你也忘了说谢谢。”曲心瑶边说边将新鞋往脚上套。

鞋虽然档次不高，但居然很合脚，式样也很新颖。曲心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领了情，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没话找话：“回潭州之后，叶先生准备往哪儿去呢？”

叶少华打了一个哈欠：“当然是回家睡觉。”

到了潭州，上了来接曲心瑶的车，曲心瑶还没出声，叶少华就说话了：“石板巷，谢谢。”

司机似乎对把自己当成的哥颇为不满，回头望了曲心瑶一眼，曲心瑶点了点头。司机只好挂档加油，车子绝尘而去。

两人均在车上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住了。叶少华睁开眼望了望窗外，下车到后备箱拿了行李，重新走到后窗：“下去喝杯茶吗，曲小姐？”

曲心瑶本没这个打算，听他出言相邀，心里一动，笑了笑：“也好。”

叶少华脸上的愕然渐渐化作笑意，帮她开了车门，一边走一边说：“曲小姐真不按套路出牌，我以为你能看出这只是客套话的。”

曲心瑶笑道：“我是个律师。律师的准则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付出代价。不是吗？叶先生？”

叶先生当然不好说不是，干笑着领她走了约莫五十米，然后手指着左边的一道门：“到了。”

石板巷是潭州著名的棚户区，曲心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房子这么破。一般来说，第一次到了人家家里，总要表扬一下人家房子的豪华、装饰的品味才是，至不济也是环境的清幽什么的，但曲心瑶打量了好一阵，只憋出了一句话：“这种青砖做的房子，已经好少了呢。”

叶少华看出她的词穷，提示了一个思路：“这种老房子啊，早就该拆了。”

曲心瑶眼睛一亮，马上找到恭维的方向：“这个地段的拆迁，每平米怕要好几万吧？到时叶先生可是富翁呢。”

叶少华淡淡的道：“这房子是舅舅家的，已经借居好久了。”

曲心瑶实在是无语了，只好打量客厅：“那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哥吗？和你长得好像哦。”

叶少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失笑：“那是我爸。”

曲心瑶疑惑的问：“没看到他现在的照片啊？”

“他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曲心瑶心里一震，转头望向叶少华，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深邃，看不出悲喜。

屋里一个女人迎了出来，叶少华叫了一声“妈”，然后介绍：“这是曲心瑶。”

曲心瑶忙叫了一声阿姨。那女人很沧桑的样子，穿着极为朴素，举止却不显得失当，向着曲心瑶微笑点头：“请坐。”

倒是曲心瑶有点手足无措，闲聊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告辞。叶母微笑站起：“曲小姐不在这吃饭吗？我现在出去买菜，很快的。”

叶少华也道：“在这吃饭吧，我妈做的菜很好吃的。”

曲心瑶忙道：“今天不了，还要赶回公司有事。”

叶母微笑道：“那曲小姐下次再来。”

叶少华道：“也好。我送你。”曲心瑶点了点头，道了告辞。两人并肩走到车前，叶少华替她拉开了车门，看着她坐进去，在她挥手的一刻，忽然问：

“曲小姐，现在你能猜出，我为什么要急着用钱了吗？”

曲心瑶略一犹豫，然后说：“我只能猜出，不是因为你自己或者你的家庭，而是和梦如有关。”

叶少华微笑：“你很聪明。”

曲心瑶忽然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