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小心地关上门，侧耳倾听过周围动静后，才大步走到书桌前。

游月红往耳房深处躲了躲，弘七朝游月红比了个手势。

游月红从缝隙间看见来人翻找着书桌，明显是生人模样，便回头对弘七点点头。

弘七束好衣袖，悄无声息而行动迅速地绕到耳房门边。

来人警惕心很高，他动作轻缓地翻找书桌，一边不住抬头看向门。

弘七耐心地蹲在耳房阴影处，记下来人行动规矩，等来人查看过门，低下头时，才放开声音冲刺到来人背后。

一回生二回熟，弘七老练地敲晕了来人。

因为地点特殊，不比陈念松，这回弘七谨慎地绑好来人，堵住他的嘴，才朝游月红招手，示意她过来。

游月红先是去到书房门口，往四周望去，确认周围仍是没人探访，才来到弘七身边。

“你认识这是谁吗？”弘七抓着来人的头发，朝游月红露出他的面容，让她确认他的身份。

游月红仔细地端详许久，还是摇摇头，“看样子，不是什么权贵人家。”

游月红摸摸来人的衣服，“家境不好。”

又看看他的手掌，“像是干活的。”

弘七不打算玩侦探游戏，游月红没给出身份，她就毫不顾忌地搜索来人衣物。

“嘶。”游月红倒抽一口冷气，傻眼了，“邓梨，这不太好，快住手。”

弘七没停，反而搜索地越发仔细。

游月红脸颊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男女——”

“找到了。”弘七从来人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叠娟纸，朝游月红扬了扬，“要来看吗？”

游月红在原地纠结。

弘七没等游月红反应，松开手，任来人倒在地上，打开娟纸，“真巧，这也是个圣旨。”

游月红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探过头去看娟纸上的内容。

“孤在位六载，东抗北燕，北拒大凉，南联后梁。然六载之中，大旱不止，地动频发，更有贪官污吏勾结欺上瞒下，孤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常家之数不常，行运在乎陈氏。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子，而名播于无穷。孤羡而慕焉，禅位于陈氏念柏。”

游月红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陈家不是勾结大凉，他们要篡位。”

“那这人要怎么办？”弘七盯着地上的人。

游月红沉默地盯着来人的脸，缓缓开口，“带走，我有用。”

……

按游月红的想法，反正皇宫内庄王人手多，随便抓几个让他们帮忙带走就行了。

但弘七拒绝了游月红的提议，她掂了掂陈家心腹的重量，抓着他的领子一路拖行到长乐宫。

“……”游月红满腹心思地跟在弘七身后，游魂一样地再度回到长乐宫。

阳光下的长乐宫与前天夜里的景色大不相同。

长乐宫院中原本边缘的树都被砍掉，只留有短短的树桩立在四角，周边是断了的枝叶。

台阶上的盆栽都被推翻在地，花盆里的植物躺在地上，满是脚印，再看不出原来的品种，花盆里的泥土散落四周。

游月红拉住大踏步往前的弘七，小心地扫开泥土，空出一片通路。

弘七若有所思，让游月红先通过后，自己跟在后面，横拉住陈家心腹，让他抹平行径过的足迹。

游月红沉默地推开半合上的长乐宫殿门。

殿内的场景更是大变样。

照明的蜡烛没人清扫，烛泪顺着烛台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块块蜡液，屏风摔倒在地上，木椅横躺了一地。

游月红不由担忧坤宁宫内的场景，她往里走了些。

软塌往后偏移了位置，绸面被利刃划破，软塌面前的一块地上是一大片凝固了的黑褐色污渍。

游月红靠近了污渍，淡淡的血腥味灌进她的鼻腔，她察觉到污渍的本质，闭上眼，神情恍惚。

游月红心情复杂，她呆呆地在撕烂的软塌上坐了片刻，才打起精神，朝弘七问道，“常景全你放在哪？”

弘七放下陈家心腹，走到游月红跟前，示意她站起来。

弘七推开软塌，敲敲下面的地面，发出空洞的回音，“密道里。”

“密道？”游月红惊讶，“长乐宫有密道？”

“嗯，不知道是谁挖的。也很长时间没人用，估计常景全都不知道。”弘七掏出匕首，小心地插进地砖缝里。

游月红避开了点距离，“估计是前朝的，听说长乐宫原来是前朝皇帝寝宫。”

弘七翘起来地砖一点边缘，一点点扒开地板。

游月红又往后退了些，正好直面密道开口。

密道逐渐被打开。

游月红像是看见了古老的风从开口处溢出，随之而来是陈旧的气味。

灰尘味夹杂着木制品腐朽的味道扑了游月红满脸，等通道被完全打开，浮现出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完全盖过了室内的味道。

游月红捂了口鼻，跟随弘七下到密道里。

比起密道，这里更像是密室，只一条长方形的空间，边缘处没有完成，留下起伏不平泥土，密道并没有联通其他地方，只有孤零零的一段距离。

游月红一跳下密道，就看见了躺在不远的人——常景全。

游月红脚下踉跄，她盯着常景全的面容，心下迟疑。

不到两天的时间，常景全的身体没什么大的变化。

他软软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半侧脸颊上是紫黑的斑痕，面色苍白，衬得斑痕越发可怖。

常景全喉间是一道长长的刀痕，凝固的血液遍布在脖颈间。

游月红停住了，不敢再往前，她移开眼睛，去盯着密道墙壁上的凸起。

弘七拖拽着陈家心腹跳下密道，陈家心腹重重地摔下来，激起一地尘土。

弘七放下陈家心腹，让他跟常景全躺在一起。

游月红方才步伐沉重地靠近过去，她盯着常景全死白的脸，沉默许久后，宣告自己的决定，“陈家，必须死。”

弘七搜索常景全随身物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游月红的眉眼间投出冷厉的意味，“我要陈家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