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军大举回退的消息瞒不住。

大股士兵的奔逃惊动了沿路的驿站，相关信息像雪花一样飞向京城。

夜黑风高，又没有将领指挥，许多人是被逃跑声惊醒的，尚未明白发生什么，就一股脑地跟着跑，整个场面极度混乱。

京城接到的信息都是纷杂错乱的，从各个渠道获得到的信息也看不出什么。

但有一事是确定的，大凉军队，正往京城而来！

陈父也得到了京军溃败的消息，他又惊又疑，连忙去问身边的陈将军，“怎么回事？怎么还有这多将士？不是说都安置在京城附近吗？”

陈将军丝毫不乱，按住腰间军刀，沉声追问，“父亲，失了边境，你觉得新皇会容下我吗？”

“什么意思？”陈父惊疑地站起来。

陈将军微合上眼，“常景全连连削弱世家权势，又刻意挑起世家之争，他死得好！”

陈父沉下脸，“糊涂！大凉生性好战，不喜耕种，不善经商，他们毫无前途。立即召集京军护卫京城。”

陈将军转过身，站在门口，驻着刀，“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经做了，就容不得反悔。”

“来人。”陈将军注视着微亮的天空，“照顾好陈家。”

“陈念柏！”陈父愤怒地嘶吼。

陈将军大踏步迈出正堂，“郑王不在京城。”

……

统领得了消息，眼前一黑，顾不上跟庄王告别，匆忙召集京城的羽林军，连忙往城门赶去。

庄王骑马并驾赶上统领。

“回去。”统领皱眉，硬邦邦地嘱咐，“刀箭无眼，最好立刻离开京城。”

庄王勉强跟上统领的速度，他往后偏偏头，“至少他能帮上忙。”

统领小心地往后看了眼，陈念松脸色难看地驾马跟在后面。

统领略一沉吟，默许了两人的跟随。

京城城门半开，守卫长也接到了消息，他带领皇城守卫守着京城，控制为只许进不许出的状态。

统领翻身下马，一甩缰绳，匆匆赶到守卫长身边，“怎么样？”

守卫长吼得嗓子嘶哑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控制不住了。”

“权贵人家都得到了消息，正准备出去。”他朝城门外聚集的马车努努嘴，“快拦不住了。”

统领心下发狠，擅闯者斩的命令在嘴里转了转，又咽下去了。

“擅闯者斩！”

统领一惊，扭头去看旁边，庄王也下马跟着走过来，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城门，朝守卫长拱拱手。

“麻烦二位按此命令行事，不管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统领跟守卫长对视一眼，守卫长拱手应诺，将命令层层吩咐下去。

等命令开始执行，城门外的马车散开了些，统领放下心，才迟疑道，“庄王，这有些不妥吧？”

庄王面色冷凝，一派肃杀之气，“大敌当头，唯有团结一心才能抵御外敌，但凡有一人逃出，京城都难保。”

不用得罪权贵，统领心下轻松，嘴上还生硬地劝解，“都是权贵，以后难免有麻烦。”

庄王正色道，“我身为天潢贵胄，梁国危难之时，就算有麻烦，我也担了。统领无需劝慰。”

陈念松被逼来此，听着庄王装模作样地言辞，背过身子翻了个白眼。

“陈大人。”庄王转身朝陈念松鞠躬，“还请陈大人召集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守卫京城。”

陈念松被突然提到名字，立马正经地回复，“这是当然。”

他解下腰间的腰牌，扔给一旁的骑兵，“劳烦你替我跑一趟。”

守卫长仍在城门后指挥人群，三人一同爬上城门，往远处眺望。

庄王作出欣慰的神情，“有二位同心御敌，想必京城定无大忧。”

陈念松了解各方打算，听到庄王的言论，看见统领略微放松的表情，默默转过头去。

……

弘七和游月红低垂下眼，跟着前人的带领，畅通无阻地再次回到了皇宫。

庄王安排的人把她们送进皇宫，行了个礼，留下木制的腰牌就无声地离开了。

弘七拿起腰牌，仔细端详，腰牌上只有木头本身的纹路，没有半点雕刻的痕迹。

弘七随手收好腰牌，抬头看向瓦楞纵横的宫殿，叹了口气，“早知道要回来，当初折腾个什么。”

游月红亦是苦笑，“此一时彼一时，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弘七带着游月红往后宫行径，“你不该跟进来，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不放心庄王。”游月红眉眼间全是忧虑，“这一路这么顺利，不知道他安插了多少人。还有我们的落脚处。”

“我们是借着陈念松的腰牌进城的，他之前肯定是有所安排，不然我们不会轻易进来，直接当场抓住。”

“可是在陈念松的安排下，他仍知道了我们到来。后来我们转移位置，庄王还是直接找上门了，还是院子的后门。”

游月红深吸口气，“我怀疑他对陈家的行动早有猜测。”

弘七安静地聆听。

“大皇子年幼，郑王不在，想护住京城，只能让他登基。”游月红心下不安，“让他成为皇帝真的是好的选择么？”

“但是是当前唯一的选择。”弘七没那么顾虑，虽然有庄王的保证，她还是在一路小心观察，尽量避开守卫。

“我不明白，常景全的私印能直接让他继位吗？”弘七谨慎地询问。

游月红琢磨了片刻，“有点难，不过加上京城危急，阻力会小上很多。”

游月红撇了撇嘴，“看他的样子，估计朝里安插的人也不少，没什么大变故的话不会出问题。”

弘七点点头。

她们的抉择是正确的。

刺客的踪迹把羽林军大部分兵力引出皇宫，安王叛乱引发的骚动又吸引了大部分皇城守卫和中城兵马司，皇宫里剩余的守卫力量不值一提。

弘七和游月红轻松地避开宫内人，行至坤宁宫前。

游月红盯着紧闭的正门，神情复杂。

弘七左右看了看，低声寻求游月红的意见，“既然要帮庄王，不如一步到位。”

游月红挑起眉，“什么意思？”

弘七指了指左边，“去拿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