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师弟们全部殒命，只剩下木墩活着，他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卓亦凡抚了抚他的肩头，让他尽情哭泣。

好大一阵子，他才收止自己的情绪，不断抽噎着。

“唉，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虎牙叹气道。

“你看这是什么？”卓亦凡说着，又推出一个木箱子。

“这是？”虎牙疑惑道。

卓亦凡随之将其打开，顿时黄灿灿的金子，发出耀眼的光芒。

“亦凡大哥，你怎么还留一箱子？”

“当然是给你来重建菩提寺所用。现在的菩提寺已经损毁严重，亟待重修。正好用得上这些钱，你也可以用来多招些弟子。”卓亦凡笑道。

“我……我能行吗？”虎牙感觉势单力薄，底气不足道。

“当然行了，以你的聪明才智，还有那么高的武功，完全可以胜任的。再说了，还有木墩帮你，我也会帮你重振菩提寺的。”

听了卓亦凡的鼓励，虎牙开始重拾信心，狠狠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要将菩提寺重振起来，告慰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告慰众师弟的奋力拼杀。”

卓亦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笃定。

随后，两人便从西域启程，前往亳城的菩提寺旧址。

呼吸新鲜的空气，被解除束缚的枷锁，让虎牙很是欢快，看到他尽退之前的忧郁和痛苦，卓亦凡的心情也随之大好。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仿佛亲兄弟一般。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两人来到一座大山之前。

抬眼望去，卓亦凡默然不语，因为这座山是鹞落山。

鹞落山分为东鹞烈火山和西鹞寒冰山，无论是哪座山，他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不仅有着血腥受苦的经历，更是有着遗憾的懊悔。

西鹞寒冰山自不必多说，段亦峰父子将其囚禁于此，他没有少受折磨，虽然最后他们都身死人灭，可是段亦峰的阴谋诡计，让他回想起来还是有些胆寒。

而东鹞烈火山则是卓亦凡心里面最深的苦楚，因为他的涉世未深，因为他的偏听偏信，导致错怪齐怀山，从而掉入段亦峰和段子雄的圈套，害得齐怀山被杀，连他非常喜欢的齐若禤，也因此香消玉殒。

他决计去鹞落山上走一遭，以找寻曾经的痕迹，减轻悔恨的冲击。

走在西鹞寒冰山斑驳的路上，由于近些年没有人行走，上面已经布满苔藓，密密麻麻，苍翠的绿，在无人识的寂寞空谷里，独自生机盎然。

卓亦凡走入曾经被囚的牢房里，里面阴暗潮湿，只是周围好像还在回荡着段氏父子阴毒的大笑。

然而，即使他们再怎么能算计，再怎么精明，还是难逃被杀死的厄运，就因为这个厄运的幕后黑手，乃是怒查人的王庭，十足强大的力量。

卓亦凡此时替他们感到悲哀，他们当时都认为自己才是整个事件的主宰，控制着情势的发展，认为自己是螳螂，其他人都是鸣蝉，却不知黄雀在后。

当他们将鸣蝉捕捉之后，不可避免的成为黄雀嘴下的食物。

可是，在当时的情境中，他们却天真的认为，自己精明至极。

抚摸着阴凉的牢笼铁柱，卓亦凡忽然想起来秀儿，那个令他有种莫名感动的漂亮女人。

秀儿本是西鹞寒冰派的侍女，悲惨的经历，让他唏嘘同情。

不过正像俗话说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秀儿的命运在多次危机中得到了翻转。

在这个过程中，她多次救过卓亦凡，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卓亦凡决计去两人过夜的山洞看一看，那里有两人曾经与望月鳝搏斗的痕迹。

走在清幽的西鹞寒冰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寒冷，卓亦凡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当然，变化更大的还是少了许多血腥气息。

在望月鳝所待的山洞里，里面已经没有了它们的踪影，只是地上他和秀儿曾经燃烧的灰烬，还在散发着幽幽的清冷，它们成了不平岁月的见证者。

在洞口的岩石上，望着月光清冷，卓亦凡耳边又响起了望月鳝的鸣叫。

斗转星移的画面，物是人非的场景，让他顿生悲凉之感，深深体验到什么叫人生无常，什么叫阴晴圆缺。

他和虎牙在西鹞寒冰山待了一天一夜，才向东鹞烈火山走去。

进入东鹞烈火山，卓亦凡的心开始绞痛起来。

齐若禤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于眼前，他想起了两人遇到血红象鱼的溪流。那是他和她亲密接触的地方，也是他生死劫难的瞬间。

涓涓溪流还在蜿蜒不止，并没有因为这里的主人早已不在人世而中断。

卓亦凡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他想起了自己暴晒的场景，想起了齐若禤当时对自己的悉心照顾。

眼前雾蒙蒙中浮现出她的笑意，卓亦凡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发自内心的愉悦。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悲怆起来，因为他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

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齐若禤一再劝说他不要相信段亦峰的污蔑，可是他当时好像被猪油蒙了心，偏偏相信段氏父子的指控，相信是齐怀山杀了自己的外公。

他还记得齐怀山死前，将他剩余的七成内力传给自己，嘱托自己救出女儿，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导致齐若禤被段亦峰冻成冰块，并被推入万丈深渊的谷底。

卓亦凡心痛的脸部变形，忍不住抽噎起来。

悲痛中，他朝齐若禤掉落的谷底走去。他之前已经下去过一次，谷底有一个清幽冰冷的湖泊，齐若禤被冻成的冰块，就飘浮在湖面中央冰冷的湖水里。

此刻，那巨大的冰块应该还在。

当他下到谷底的那一刻，发现里面的彼岸花正在怒放，在寂寞寥落的谷底独自绽放。

他蹲下去，轻轻抚着一株花，那花却像蒲公英一般竟然飞旋了起来，飞向湖面，消失在氤氲的雾气里。

卓亦凡飞旋在湖面，寻找着那巨大的冰块，他想见齐若禤，尽管她已经不在人世。

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卓亦凡飞旋好一阵子，才发现那个巨大的冰块。

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白茫茫的光亮，非常刺眼。

卓亦凡轻轻落在巨大冰块上，里面依然晶莹剔透。

忽然间，他脸色大变，因为里面竟然没有了齐若禤的尸首。

令人更加奇怪的是，冰块上面并没有任何破损。

他疑惑的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冰块里。

只见齐若禤安详的躺在里面，没有了临死之时对他的愤懑，很是平静。

“若禤！”

卓亦凡抚着齐若禤脸颊上方的冰面，痛苦的喊着。

只是回应他的，是刚才那朵飞旋起来的彼岸花。

悔恨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落在冰面上，模糊了冰面，让齐若禤的身影也随之模糊起来。

随着泪水的滴落，卓亦凡的心痛到极点。

当他抹干眼泪时，奇怪的一幕再次出现，冰块里面齐若禤的尸首又不见了。

他趴在冰面上使劲往里瞅着，里面真的空空如也。

卓亦凡感觉一定是刚才自己哭泣的太狠，而模糊了双眼，于是又擦了擦眼睛。

顷刻间，他发现，齐若禤依然安详的躺在冰块里，嘴角好像还多了一分笑意。

感受着清幽的环境，望着湖面周围的彼岸花，卓亦凡认为，只有这清幽的湖水，才是她最佳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