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几句之后，小k拎着外卖上楼，全然不曾发现绿化带边有个人影一直对她行着注目礼。

许砚从阴影里走出来，再次看了看楼上的灯火，眉头皱了皱，温和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第二天，小k将一个保温盒带进周琼海办公室。

“我没有点餐啊。”周琼海的脑袋从一堆文件里抬起来，眼里有血丝，唇边有青茬，脸色比纸片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把它放在前台，说是给你的。”

周琼海看着保温盒，脑子转了很久终于想起来，这保温盒不是他自己家的吗？难怪看着眼熟。

周琼海一下子站了起来：“送过来的人呢？”

“走了啊。”

周琼海的大长腿以50米冲刺的速度向外头跑去，桌上文件被他的这阵飓风一吹，半空扬起无数。

该死的电梯怎么还不来！

周琼海冲进楼梯间，上气不接下气地插着腰堵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然而目光扫视了无数个来回，并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周琼海体力透支返回办公室，对着桌上的保温盒看了许久，终于把它打开了。开的时候，他手指近乎颤抖，反复了好几次才把保温盒完全打开。

小k还留在周琼海办公室，苦逼地帮他捡着满地文件，抬头看见周总这副生活不能自理、连盖子都开不了的模样，特别无语。

一开保温盒，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扑鼻而来。这香气好熟悉，周琼海的视线有点模糊。

小k善意地提醒他：“周总，你早餐是一小时前刚吃的，要不我先替你收着，等会儿……”

“等什么啊，得趁热吃啊。”

小k正想说保温盒里的饭菜还是能维持一会儿的，再不成，还有公司的微波炉，结果瞥见周总眼神，小k识趣地转身，心说真是白瞎了我一片好心提醒。

前台小姐姐屁颠屁颠叫住了小k：“刚才来送保温盒的，是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小男生哎。”

“是不是刘海长长的，个子跟周总差不多的？”

“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

小k一点都不意外，自言自语：“想想也是啊。”

前台赶紧八卦：“快说说，这是何许人也啊？”

“周总的家室呗。”小k脱口而出，来不及刹车，八卦之魂火已经在前台小姐姐眼中点燃。

小k抵不过前台的催问，只能说：“你可别跟人家说啊。咱们这个项目，不是换了设计师吗，小男生啊就是先前那个设计师。”

“什么情况啊周总把自己家室给撤了？”

“不知道。老板的心思有若海底针，不好胡乱揣测啊。”

前台一阵颤抖：“你这话说的……周总跟那个设计师，是玩玩的吧？”

“以我的第六感，我觉得是真的，从没见周总被谁绑这么牢。你是没看到啊，刚才周总看见那个保温盒时的眼神，啧啧……感人。”

“这要是传出去，该有多少少女心粉碎满地啊！”前台小姐姐发出这声哀嚎的时候，也听见了自己少女心破灭的声音，“既然是真的，我还真是搞不懂了，为什么换人啊……”

“十有八九吵架了呗，要么是先吵架后换人，要么是先换人后吵架，反正应该是吵得挺厉害的，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多天都睡在公司了。”

“这么惨，要是换人在先，那是周总活该了。换我，就把他休了。”

“我的第六感到达不了这种层面，天知道。”

活该的周总仰天打了个饱嗝，久旱逢甘霖的肠胃被保温盒里的饭菜塞得有点饱。

更让他忧伤的是，今天的菜有点咸。按照许砚的水准，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种时候他竟然笑了。小白兔被他养的挺腹黑呀，反过头来挠他一把。

从来是在家靠洗碗机、在外扔外卖餐盒的周琼海，竟然拿着保温盒走向了洗手间，把保温盒里里外外洗了个遍，随后又格外讲究地拿着纸巾把它擦干了。

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叫声：“周总？”

周琼海转身，只见孙茜茜一脸惊诧地看着他手里的保温盒，大概是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周总会走这种路线吧。

周琼海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扔了，神态自若地笑着问她：“又来设计部讨论项目细节了啊？”

“可不是么，周总要求高眼界高，我自然得紧紧跟上。”孙茜茜半是娇嗔半是恼意，楚楚可怜地看着周琼海。这些天她这个抢来的项目进展格外艰难，还停留在半成品状态，导致她来来去去改了无数次，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周琼海的各种严谨各种不满意？

“这不是对茜茜你抱有很高的希望嘛。”周琼海不动声色地打着太极，装作忽然想起来似的问了句，“对了之前听你说，你们的那个外地培训，怎么样了？”

“啊？什么外地培训？”

“就是你同事许砚去参加的那个培训，外省h市，条件挺艰难的。”看来周琼海耿耿于怀的点果然在于条件艰难。

孙茜茜听见许砚的名字，神色再次变得尴尬：“我不是很清楚哎，好像提早结束了吧。”

“真的？”周琼海脸上笑意几乎跃上眉梢，好不容易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补了两句，“听说最近你们设计院项目比较多，我担心你们马总人手不足啊。这不，前几天跟他联系的时候，还听他抱怨来着。”

孙茜茜狐疑地打量周琼海，没觉得他们设计院人手不足啊。她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周琼海的套话功力了，怎么每次都能把话题引到许砚身上？

孙茜茜想起这几天跟这里的设计部员工接触时所听说的传闻，心中愈发觉得不敢相信。许砚跟周琼海是那种关系？

不对啊，要真是这样，这项目还能被她顶了？虽然她也是抱着老总大腿上来的，但怎么都比不上直接抱甲方大腿啊……

历经换人风波后的项目，总算要敲定方案了，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想不到又出了幺蛾子。

设计院马成江马总亲自上门拜访周琼海，身后委委屈屈跟着新任设计师孙茜茜。自两人来了之后，周总办公室大门关得紧紧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十分钟以后，门开了，第一个出来的竟是孙茜茜。

确切地说，她是用跑的。虽然跑的时候捂着脸，但所到之处哭声不断，整个过道都听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周总这是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不对啊，那个设计院马总还在里头啊。

小姑娘都成这样了，那办公室里还不得闹翻天啊？

无数八卦者的目光聚焦在小k身上，那意思是：k姐，窃取情报就靠你了！

小k用眼神鄙视他们，其实心里也好奇的不得了，恨不得有个隐身斗篷，好让她大摇大摆进入周琼海办公室。

她贴在办公室墙边，想听里面的动静。直到腿都麻了，她都没从里面听见半点声音。

里面没人？

不可能啊，他们都亲眼看见马成江进入周总办公室，两个人至今未曾出来过。

小k使劲揉揉自己耳朵。

她听力没毛病，办公室里确实半点动静都没有，周琼海和马成江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空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马成江擦了擦额头的汗，叹着气：“唉我也没想到啊，茜茜的数据竟然出了那么大岔子，幸亏、幸亏周总发现了……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推荐不力啊。”

“是啊，要是不换设计师，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如今，对你对我而言，都是笔损失。”周琼海一手转着笔，一手的指节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后背舒坦地靠在椅上，“不过幸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是你们设计院的总掌舵，手下的人有多少能耐，你是最清楚的，你说呢。若是有不自量力的设计师，还是尽早请回吧。”

周琼海轻描淡写地说着，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音量也并不算高，可是偏偏给人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纵然是人精圈摸滚打爬多年的马成江，此刻也在这个后起之秀面前矮了截气势。

马成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着想了好几分钟，无数思想斗争在他脑中翻腾。颓然许久后，他脸色终于有些好转，点了点头：“行，我这就跟许砚联系，让他继续接手。”

周琼海指了指马成江放在桌上的手机：“时间宝贵，不如，趁早联系？”

马成江无奈，只能当着他面打许砚电话，结果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那头接电话。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解释道：“可能在忙，没听见，我打他公司座机。”

座机倒是有人接了，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是许砚。

“哎许砚呢？不在公司？”马成江脸色有点不善，心说好你个许砚，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结果他听电话那头说了两句，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

周琼海笔也不转了，背也不靠了，盯着马成江的脸问：“怎么了？”

“许砚的腿受伤了，人在医院，这几天都请假了。”

周琼海霍地站起来，把马成江吓了一跳，手机一不留神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