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周氏悄声吩咐周妈妈，道：“派个机灵点的小厮悄悄跟着郑先生，看看他最近都做些什么，去过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郑柏赶在这个时候突然回京，周氏觉得不对劲。这年还没过完呢，

周妈妈心中一凛，正色道：“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下午，那小厮就来给周氏回话了，道：“郑先生没有出门，一直都在外院住着。廖先生也在郑先生屋里，两人喝茶下棋，盘桓了一天。”

周妈妈抓了一把铜钱，赏给那小厮。

那小厮得了打赏，欢天喜地地给周氏磕头。

周氏叮嘱那小厮，道：“郑先生回来的这段时间，你都得盯着。有什么事，立刻来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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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威北侯府派人来报丧，说韩老夫人过世了。

周氏听了立刻高声喊魏紫进来帮她换衣服。

杨妈妈陪在一旁，犹豫着道：“夫人，您看要不要带着大小姐一起去？”

“不用。”周氏淡淡地道，“大过年的，就不必带着她去了。世子爷陪着我过去就行了。”

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可沈钧在女儿婚事这年事情上的态度变化，周氏是能感觉到的。而且，她也相信，沈钧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等事情说清楚了再议。

周氏的马车到达威北侯府的时候，威北侯府已经挂起了白色的幔帐，四周入目皆白茫茫的一片。

韩睿陪着赵氏亲自来迎。

沈映洲和韩睿拱手行礼。

赵氏没有看见沈柔嘉，微微愣怔，她难掩心中的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和周氏寒暄，道：“过年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就病倒了，就再也没醒过来……”说着，眼圈就红了。

周氏心里有些遗憾，前两天还和杨妈妈说，想过来看看韩老夫人。可没等她登门探望，老夫人就突然走了。

她心里有些不好过，叹道：“我应该早些过来看看她老人家的。”

赵氏抹着眼泪道：“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氏拍拍她的手，劝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人上了岁数，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沈映洲问韩睿，道：“可曾派人去给侯爷送信了？”

韩睿神色悲戚，闻言点头道：“当时就派人给父亲送信去了。日夜兼程的话，大概两天就能赶到宣府了。”

“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就告诉我一声。”沈映洲道。

赵家的管事妈妈在旁边劝道：“夫人，世子爷，这外头冷，有什么话且到屋里去说吧。”

周氏身体不好，这在京都勋贵之家当中都不是秘密。

赵氏听了连连点头，满脸歉意地道：“瞧我，光顾着自己说话了。”

说着，韩家母子带着沈家母子去给老夫人上了香，行了礼。

沈映洲留在大厅给韩睿帮忙，威北侯夫人则亲自领着周氏去了旁边的厢房歇息。

厢房里已经坐了两位妇人了，一位是德庆侯家的夫人陆氏，另外一位是兵部侍郎黄武的太太张氏。

众人又纷纷见礼。

赵氏安排小丫鬟给周氏上茶，又匆匆去迎上门奔丧的各家夫人。

德庆侯夫人容长脸，柳叶眉，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看上去面容端肃，很不好打交道的样子。

京都的高门大户都知道，德庆侯夫人是个尖酸泼辣的。

周氏一向与德庆侯夫人没有什么来往，此刻见面，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德庆侯夫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氏脸庞圆圆的，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和德庆侯夫人对坐无言，她正难受着。德庆侯夫人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小门小户人家的太太，可她也是正经读书人家的姑娘，不愿意去贴德庆侯夫人的冷脸。

周氏进来，倒是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氏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她有些惋惜地道：“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老夫人这也太突然了些。”

周氏点头，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前两天我还想过来看看她老人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德庆侯夫人板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

很快，勋贵之家，豪门大户，文吏武官的夫人、太太们，都纷纷过来了，三间的厢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大家打了招呼之后，都三三两两的坐一起，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透过镶着透明玻璃的窗户，院子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的热闹。

有妇人看了咂舌，语带几分羡慕地道：“不愧是立家百年的世家，这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吧。”

有个矮胖的妇人道：“去年冬天，鞑子进关抢粮食，威北侯在宣府连连打了几场胜仗，把鞑子击退了六十里。皇上高兴得不得了，赏了很多东西。这样的煊赫，放眼整个大周朝，又有几户人家。”

德庆侯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地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京都的功勋之家有个红白事喜，各家都是要人到礼到的。”

那两个妇人讪讪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忍不住就要开口说话，旁边有人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那人这才涨红着脸，气呼呼的坐下了。

这时，又有人惋叹道：“威北侯正是圣眷正隆的时候，老夫人这么一去，威北侯要在家丁忧三年，可惜了。”

周氏心里也在叹息，三年之后，又是怎么个光景，谁能知道呢？

威北侯不仅会打仗，还善于谋略，就算是三年丁忧在家，想必他也不会枯坐以待。否则，等到他复出的时候，岂不是连个总兵的位置也都留不住了！

可在这个时候突然丁忧在家，确实是太可惜了。

安国公夫人寻了个机会，坐到周氏旁边，凑到她耳边，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我正想着过两天去看看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

周氏目光微闪，她微微笑道：“我身体不好，一向都少出门。”

两人不算太亲近，交情一般。安国公夫人突然找她套近乎，想来是有事要找她说。

安国公夫人满面笑容，道：“过两天得了空，我再到你府上去叨扰。”

周氏自然是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