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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水》013:猎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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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缓慢而坚定的一路向南。

旺财的盔甲做好了,但他没要,什么掐丝虎头盔、符文明光甲,全是屁轻的玩意儿,一问竟然是纸糊丝织的。最重要的是太漂亮了,穿着就像个娘们,所以他坚决不要。在他的心目中,护卫们那黑郁郁沉重重的盔甲才是好盔甲。

惜画抱着盔甲气鼓鼓的说:“你比少爷还少爷。”

旺财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结果惜画怄气了一整天,最后还是旺财忍不住了扮鬼脸给她看,这才破涕为笑。原来那甲就是惜画与迎春她们几个在马车上改的,用的是原来少爷穿的那套,哪知道旺财会不喜欢呢。

旺财这几天下来,晚上睡觉或是吃饭时,从阿虎惜画嘴里多少算是知道一些情况了。原来自己这个队伍全是徐胜春的家人,就是那个听说百战百胜,后来死在大江边的名将徐大将军。

大江边上的一战,他和两个儿子全都战死,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庶生的儿子因为年纪小留在家中得以保全。自己所替代的就是那个庶生的儿子徐康,亲生母亲其实是花姨娘,四姐儿的母亲是那位王夫人。

皇上怜惜功臣,虽然“料敌不明,损兵折将”的罪名还是下来了,但好歹册封了徐康一个云骑尉,据说是七品武勋。全家贬迁延恩州居住。

主家其实只有五人,太夫人、王夫人、花姨娘、四小姐、加上“徐康”三少爷。其它的全是最忠心的家生奴才,那叫徐全的却是管家,下人们里头最有权势的人物。另有十二个家将,九个家丁,七个粗使娘子,五个丫头,三个厨头,加上阿虎这个书僮。组成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三辆油壁马车,还有九辆平板大车,载着人,备着粮草杂什,在路上拉起长长的队伍。

“什么料敌不明,损兵折将,还不是乌将军是个大草包,遇敌怯战,带着两万多人竟然连敌军照面都不打就跑了,却把老爷陷在里头……”

“这乌将军是谁呀,大草包还能当将军?”

阿虎气鼓鼓的道:“他是温太师的女婿。”

情况是有些了解了,旺财对那始终阴着脸的王夫人也开始同情起来,毕竟人家死了老公又死了两个儿子,能活着就是强的了。

但和恶形恶相的护卫家将们熟悉起来,却是次偶然的机会才打破僵局。

那天午后,车队路过一个村庄,忽听前面有人大声呼喝,却是一群妇人大呼小叫的在吓赶一只老鹰,那老鹰两脚抓住一只肥大的母鸡,正要从头上掠过。

旺财先时正百般无聊,将弓上了弦,有一下没一下的空拉着,如今见有猎物自是大喜,搭箭弯弓,一箭射出,正中老鹰肚子,那老鹰就摇摇晃晃的坠了下来。

“好”众人齐声大赞。

大黄小黑不用吩咐,疾如闪电般的窜了出去,一个叼着鸡,一个咬着鹰,那鹰爪兀自抓着肥鸡不放,两条狗就这样双双合力叼了过来,讨好的丢在旺财脚下。

“少爷好箭法。”独眼大汉从后头骑着马过来,扬着眉微笑。

这么多护卫,旺财最怕他,他叫徐寿,是这群护卫的头儿。左眼坏了,用个布兜子系盖着,唯一的右眼还黄兮兮的,看人时动不动就扬一下那松针般的浓眉,加上那彪悍强壮的身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凶猛的豹子,好象下一刻他就要把你给吃了,十分凶相。

如今见他和和气气的笑着,心里直如吃了蜜般高兴。一高兴,这胆气儿就放开了,开始叽叽喳喳的聊天说话。

听到动静,后头的老夫人便问怎么回事,阿虎拎起老鹰去向太夫人回话。老夫人就下了车,走过来大赞了一番,直说我将门有虎子,这一箭射的好。见边上的农妇畏缩着不敢前,有个妇人抹着泪盯着地上的死鸡看。

老夫人就命迎春取了个银角子给她,将那死鸡换了下来,说带着炖给乖孙吃。

自此,旺财的嘴巴算是松了口,原来那些家将们之所以沉默寡言,全是因为军纪严明的缘故,人看着凶恶,那是上过战场杀气凝积而成,心地却是极好的。和旺财熟了后,偶尔也会应和几句。

“我就想着以后能上战场,我就喜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知道不,我去年过年杀了三十多头大肥猪,都是一刀干净。”

“那豹子可大了,快有小两百斤了,开始我和疤子伯都没见到它,还是大黄的毛炸了,吼吼的叫着,我们才发现坡前有个豹子头,疤子伯一个箭步窜到了大石头上,我慢了一步,那豹子就盯上我了,它伏着前爪,准备扑过来,我没地方躲,闪在一棵大树后,那树正好分了个杈……”

有牛吹,旺财就快活起来了,嘴巴也甜起来,祺叔、禧叔、礼叔的叫,一会缠着这个讲讲战场故事,一会缠着问那钉头索锤怎么用,一会又要那个谁教他枪法,一会儿又问为什么有两匹战马始终不骑……

问题很多,话题很啰嗦,但不管怎样,队伍气氛渐渐的活跃了起来,不再死气沉沉的。

这天傍晚,车队第一次野外宿营。

营地选在路旁的小坡上,一大块平整的草地上,有一条小河玉带似的蜿蜒着。秋草黄绿,河水静闲,朵朵白云倒映在河面上,美不胜收。

旺财大喊大叫,就当先策马跑下去,大黄小黑也是兴奋的汪汪叫着,紧跟着窜了出去。

到了河边,旺财先美美的伏下身子饱喝一气,方才用手捧着水洗了脸,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油汗,惬意的躺倒在草坪上,看大黄小黑在水里嬉戏,看黑马在静静的啃食青草,看独眼寿叔大声吆喝指挥着众人安营,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旺财摊着大字躺了一会,见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个个都在忙碌着,觉着不好意思,便挣扎着起来,正好阿虎抱着个马刷子过来,两人便去河边刷马。

刷马,已成为旺财新的爱好之一,几乎每天都干,但那都是在马棚里,远没有河里舒敞。阿虎在忙着抹洗鞍辔,旺财则兴起脱了靴子,除了袜子,卷起裤腿赤脚站在河水里,也不觉的冷,兴致勃勃的为马洗脸,梳马鬃,大黄小黑就在身边绕着圈,时不时抖起漫天的水花,水珠洒在后背上,淋在头发上,落在脖子里,引起两人阵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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