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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戏精相依为命》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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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他刚来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那时候文绉绉的,装乖巧扮文弱。也不过是个书童,却时而露出一副很有学识的样子。装作有学识的样子还不是很讨厌,讨厌的是装作——自己有学识但是不能轻易流露出来的——样子才更可恨。

他看起来傻,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不说一个不字。

可明明就是心里很有主意的一个人啊,否则那一次怎么就把李梅香唬住了呢?

自己想什么都不说出来,还千方百计的遮着掩着,不是小人是什么?

竟然还有脸说他没有大丈夫气概,嫉妒自己的哥哥!

真是笑话,不揍他揍谁。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胡乱说我!”

宋时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轻蔑一笑。

长水指着他的鼻子,找平端评理:“你看,他这个样子,像自己多厉害似的,气人不气人。”宋时清这样笃定的说自己嫉妒大哥,他很生气。

平端看长水气的要死,宋时清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点点头道:“嗯,是有点欠揍”。

又问宋时清:“你说他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宋时清正了正身子,气定神闲道:“我说他看着自己哥哥样样比自己优秀,长辈疼爱,弟弟敬重,有个好前程,娶了娇娘子,心里不舒服,却又不承认。”

“你再说。”

平端见他立时要立起来,便赶紧将他挡住。

反应这样强烈,看来,就是真的了。

她真是心大,平时总觉得长水整日吊儿郎当,没想到还这样心思细腻。就单单是昨天今天两天,就能看出顾奶奶和二姑,对待他们兄弟两个态度是大不相同的。

长河给人的印象是踏实稳重,君子风范。

长水给人的感觉是机灵俏皮,流里流气。

倒也不是说她们就更喜欢长河大哥,只不过有时候,更优秀一些的人的确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宋时清轻轻一笑道:“要我说,你也不用样样跟你哥哥比,总会有人欣赏你的。不信你问平端,他是更喜欢你,还是你哥哥?”

平端一愣,说实话,他对长河大哥哥印象要好一些的,但是只见了一面,人究竟怎样还并不是非常了解。

这些日子和长水朝夕相处,虽然他有不少的毛病,人却也不坏。

长水果然疑惑地望着她。

纵然心中并没有结论,还是嫣然一笑:“我当然,是更喜欢你了!”

长水有些得意,挑了挑眉毛,“我喜欢更温柔一些的女孩子。”

平端:……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虽然鬼心思比较多,但是待人真诚,喜欢不喜欢都说出来,还算有优点。那个……”

平端想了想,这时候要使劲夸长水才好:“你,长的也还行,脑筋也聪明,干活也麻利,做事也不小气,哪里不如大哥哥了呢。”

“哼,他也不过我几岁,出去历练的比我早,奶奶和娘就疼他成那样。以前还好,成了亲,简直就像娶了个凤凰似的。娇成那样,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还不如平端好看呢。”

“我哪里秀气了!”平端不好意思。

“我说秀气就秀气。”

“嗯嗯。”

“还什么嘱咐我多干活,好好照顾奶奶。我干的活少吗?”

“不少不少。”

“还让我少偷懒,我偷懒了?”

“没有没有。”

长水不甘心地一通抱怨,从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捡哥哥的旧衣服说起,到给长河找了好差使,让他去学刻墓碑,再到花光了家里的钱给长河娶媳妇儿,巴啦啦说个没完。

白天打了一架,晚上又将心力憋屈的话都说了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宋时清难得的开玩笑:“原来是嫌家里没钱给你娶媳妇儿了,才生这一肚子气!”

“谁是怕这个了。我虽然不惦记家里的钱,但是事他们不能这么办!”

宋时清面色深沉:“家中境遇变化,每个小孩的品性不同,父母对待上难免是有差别的。”

“平端你瞧他,我最讨厌他这种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了。”

平端穿越前穿越后都是独生女,不明白父母对自己孩子的喜欢程度是不是真的会不同。还是顺着宋时清说:“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对的。奶奶若是不喜欢你,怎么还专门把好吃的留给你,不给我?”

“她那是抠门,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说的很精辟。

长水看穿她的敷衍,说道:“你是舅舅唯一的女儿,你不懂!”

宋时清仰头,瞧着月亮道:“我跟你一样,是家里的小儿子,大概能懂。”

长水听说是同命相连的人,忙问:“你在家里也受虐待?”

“还不至于是虐待吧!”平端提醒。

宋时清缓缓说道:“我有个哥哥,翩然俊秀,能文能武,天资出众,又是家里的长子嫡孙,不光是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我的亲戚们,我父亲的朋友们,全都夸他。又娶了个貌美端庄的闺秀,佳偶天成,幸福美满!”

“你别说这么多成语!”

“总之他就像是我们家的这轮月亮,周围的星星都没了光彩。我在家里,就是个被月光遮住的透明人。”

宋时清极少说道自己的家事。

长水听了也叹气,际遇相似,更多出几分怜悯,“你们家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啊!都能娶到闺秀了。”

他听问题总是抓不住重点。

“这是个形容,就是说他的大哥大嫂比较般配。”平端帮着解围。

她不相信宋时清说的这些话,一定是他自编自导演出来的。但是因为现在是给长水解开心结的关键时刻,只好顺着他说。

“后来呢?”长水追问,宋时清现在飘零在外,说不定就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听听别人悲惨的故事,常常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宋时清神色黯然,“后来我们一家坐船去琼江,途中遇到了水匪,我的父母,长兄长嫂,我的妹妹,都拼力把我护了下来。我想他们是爱我的吧。”

这……真是一个太过悲惨的故事。

长水没想到他身世这样可怜,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小人,转而安慰他道:“你放心,以后你就跟着舅舅住我家了,我一定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宋时清演的逼真,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几乎要流了出来。

长水果然心情就好了许多。再也顾不得自影自怜,又连说了好多开解的话安慰他。

“你不是说,你还有个未过门的小娘子吗,怎么也要振作起来,将来好迎娶他过门啊!”

“她也在那座船上,一同沉下去了。”

啊……

好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长水怔怔的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越说越悲剧,天都没办法聊了。

平端活跃气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们那天不是说看中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娘子吗,再去打听打听,看谁有本事娶了回来。”

长水看不下去了,扭头瞅了他一眼。

平端……这似乎不是该这时候说的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长水搜肠刮肚,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人生道理,用简洁直白的语言说了出来,要宋时清珍惜生活,鼓励宋时清不要气馁,迎难而上,知足常乐。看着他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的回去睡觉了。

话都让长水说完了,平端也没什么讲的了。

如今在长水面前,宋时清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出身显贵——起码是小富之家,哥哥太过优秀,小时候跟父母闹过脾气,不幸全家亡故时才幡然醒悟,认识到父母对自己强烈的爱意,如今流浪在外的,落魄孤儿。

宋时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编导,好演技。

长水离开之后,他的神色更是平淡从容,平端热不在点头称赞。

“你不信我方才说的?”

信你个鬼啊!

“怎么会,我就是看你太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宋时清微带笑意:“我觉得你总是不太相信我!”

你的感觉好准!

“你多心啦!我们也认识这样久了,你对我爹爹又好,对长水也好。知道他不开心还想办法开解他,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

“我对你也很好呀!”

“是呀,是对我也不错。”平端微笑,人脸皮厚起来,果然什么也拦不住啊,实在想不起他有哪里对自己很好,一直是她在照顾他们好吧。

宋时清正了正颜色:“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罪臣之后,虽然现在远离京城那个是非之地,还是不好向长水坦明身份的。”顿了一下,“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在怀疑我。”

“绝对不怀疑!”平端说的坦然。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宋时清盯着平端的双眼,目光平静如水。

这是要对自己讲明身世真相的意思吗?

平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哥哥的事情,可是真的?”

她觉得和宋时清也能做个朋友,希望他能真诚坦白。

“是!”宋时清面色坚定。

“我们现在,算是坦诚相见吗?”

宋时清面色更真诚了几分:“是!”

就说相信你个鬼啊!

平宗源曾和她谈起,宋希澜当年也是风流才子,来京考试之前已有妻室。在京为官之后,竟又纳了永安伯家的三小姐做妾。这位小姐进门当年便为宋大人生下了长子,与那位嘉州来的原配夫人闹过很大的矛盾。这桩风流韵事在京中流传了好久。

若宋时清真的是宋大人的儿子,怎么会有一位嫡亲哥哥?

既然他不是宋大人的儿子,又怎么说是坦诚相见呢?

平端道了声晚安,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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