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惊动了凤临阁大大小小的仆佣，很快来到我们面前，将我们团团围在中间。二小姐不必开口，众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乳娘将二小姐抱了起来，一叠声地叫人请大夫，又着人去请夫人。我蹲在地上，望着四面的人墙，心里不胜惶恐。

夫人很快过来，心疼地看着二小姐，二小姐见状哭得更厉害，断断续续地指着我道：“娘亲，她打我！”

夫人的脸色的很难看，一步跨到我面前，狠狠甩了我两记耳光，骂道：“把这小蹄子给我绑起来打死！”

我的脸上痛得厉害，耳膜一阵阵疼痛，夫人的话忽远忽近，我知道我闯了祸，既不敢动也不敢哭，只任由仆妇气势汹汹地将我双手胳膊拎起，又狠狠扇了我一记耳光，啐了我一口骂道：“小野种，居然敢打小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我被拎到院子当中，绑在长凳子上，为了防止我逃走，绑得很结实。夫人亲自坐在院中监督他们打我，打我的是凤临阁里平日里负责做粗活的男仆，膀大腰圆，力气很大。夫人一声令下，他举着红漆木棍重重地砸在我的脊背上，我疼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时，娘亲闻讯赶了过来，见我被绑在园中挨打，连连叩首，泪水涟涟地求夫人道：“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你打奴婢吧，不要打雪儿，她还小，身子经不起。”她拼命扑向我，却被众仆妇牢牢拦住。

夫人的眼眸淡淡滑过娘亲，“年纪小就要学规矩，要不长大还得了？本夫人这是为你教女儿，免得她将来和你一样。”说着又令男仆道：“打！”

又一棍子砸在我的身上，我尖叫一声，哭将起来。娘亲疯了一般边唤我的名字边往我身旁扑，一次次被仆妇们挡住。

男仆再次高高举起了棍子，娘亲龇目欲裂，叫得撕心裂肺：“雪儿！雪儿！不准打我的雪儿！”

夫人的嘴角抽了抽，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冷笑道：“梅香，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梅园一块破布罢了，还敢命令本夫人？”

娘亲的眼睛瞪直了，狠狠地咬住拦住她的人的胳膊，众人见她这副模样，都犯了憷。夫人见状骂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一个疯婆子？把她也抓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将娘亲绑了起来，拉到了夫人面前，夫人走到娘亲面前，捏住她的脸，细细地看，眼里满是怨毒：“你算什么东西？凭你这皮相就想当梅园的主子？哼，做梦。”她唤了一声贴身的丫鬟素梅，“去拿一把剪刀来。”

素梅应声取了一把剪刀，剪刀磨得雪亮，看着叫人心寒。

夫人拿过剪刀在娘亲的脸上比划，声音怨毒地说道：“梅香，你生得这么轻佻，才有了今天这个命，本夫人大慈大悲，救救你。毁了你这个皮相，你以后的命说不定就好了。”

娘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往后躲避，夫人对素梅道：“把她的头固定住，不要让乱动。”

素梅一手抓住娘亲的头发，一手抵住她的头颅，娘亲一动也不能动。夫人用剪刀再次贴到娘亲的脸上，冷笑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梅香，你以后要谢本夫人的。”

娘亲动不了，眼见着那剪刀要扎破她的脸，她喊了一声：“夫人！如果毁了奴婢的脸，能不能放过我女儿？”

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条凳上哭得惊天动地的我，眼里闪过一丝怨毒：“这小野种敢打我的女儿，绝不能轻易饶过！打！给我继续打！”

男仆举起棍子，娘亲一声惨叫，死命地挣开了抓住她的人，狠狠推开夫人，扑到了我身上。娘亲用身子护住了我，那一棍重重打在了娘亲的身上。

夫人被推倒在地，众人忙上前扶起她，夫人气得连连跳脚，指着娘亲的手指轻颤，“梅香！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两个一起打死！”

众人七手八脚地过来拉我们，娘亲怕我挨打，死死抱着我不肯放手。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将娘亲和我分开，夫人愤怒地骂道：“废物！都是群废物！既然她娘两个要这样，就一起打死算了！”

说着亲自拿起棍子砸向娘亲，一棍接一棍，娘亲一声不吭，只将我严实地护在身下。足足打了七八棍后，忽然听到老爷地怒喝：“李沁华！你住手！”

老爷夺下了夫人手中的棍子道：“你在发什么疯！”

“你又要维护她们两个？”夫人冷笑一声道：“梅锦毓，你真是个好色之徒！”

老爷冷冷道：“是我好色，还是你疯了？她们两个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么往死里打？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夫人不屑道：“不过死个家奴罢了，值得你这么担心？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女儿？”她指着房中道：“兆祥被这个野种打破了头！你都没去看她一眼，却在这里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真疯了！”

老爷道：“兆祥受伤我也心疼，但那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大不了骂几句打打手心，你把梅香往死里打，是什么缘由？我还听说你想毁了她的脸？”

夫人闻言，嘴角上挑起一抹冷笑：“说到底还是为了个女人的皮相，舍不得了？舍不得你娶她当小老婆啊，干嘛还让她当佣人？”

老爷的眉心紧锁，拂袖道：“我懒得和你多费口舌，来人，把她们两个抬回凤栖园去。”

夫人扯着嘴角道：“你可真会做人，把她们两个送到我这里来，再名正言顺地抬回去，这是什么戏码？噢，英雄救美，你让我当这恶人，成全你们两个，你可会算计。”

老爷抬眼看着夫人，淡淡道：“李沁华，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

夫人冷冷道：“我变成什么样子，还不都是你逼的。如果没有你，我才不会过得像今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老爷没有再和夫人说话，只和抬我们离开的仆人一起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进过房间看二小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