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便出了前厅去窑场看朱高旭在干嘛。

这位爷正在玩泥巴呢。

此刻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张制坯台子，两手捏着黏糊糊湿哒哒的瓷土，似乎想捏个瓷瓶出来。不过毕竟是刚刚开始学习，窍门还没掌握，所以七歪八扭的像个四不像。

乌青城站在一边很耐心地指导着，而且还用脚帮他他踩转盘，即便累得满头大汗脸上也始终挂着殷勤的笑容。

乌青峰早就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玩了。

见洪喆和乌婉秀来了，乌青城赶紧打招呼。

朱高旭抬起头道：“姐夫，这个好玩。你看好了，待会儿我捏个以前谁也没有做过的瓷瓶出来，吓死天珠阁的那帮废物！”

好！

洪喆微笑点头，“八爷的手艺我是相信的，做出来的瓷器一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姐夫说的没错，八爷可聪明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比我们真是强太多了。”乌青城接过话头道。

洪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接嘴。

这孩子以前没怎么接触的时候对他还印象还不错，至少人长得漂亮，也很懂礼貌。

但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是个巧言令色之人。

当然，这种特质也不能说不好，毕竟要想出人头地，你就得善于察言观色，善于溜须拍马。只不过这种人一旦登上高位之后，往往只会给朝堂和黎民百姓带来灾难。

所以洪喆心里其实是有点反感的。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他也是这种属性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在大是大非上面绝不会有任何含糊。

因为他受的教育不一样，他前半生所处的时代不一样，他的眼界更不一样。

而乌青城，就不好说了……

天黑之前，朱高旭终于捏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瓷瓶，然后没等别人鼓掌夸赞，他忽然一巴掌给拍扁了，站起身道：“这个不行，吃完饭再捏一个。”

洪喆心想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刚想表扬一句，乌青城却一脸可惜地说道：“八爷，你太苛责自己了。其实我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你这是第一次捏瓷器，能到这份上简直堪称天才了。”

朱高旭一听便笑了起来，用手拍拍乌青城的肩膀道：“青城哥，有你这句话晚上我肯定捏成！”

“好，晚上我陪你捏。”乌青城满脸堆笑地说道。

……

今晚的月色有些朦胧，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灯下，袁敏学正在写信。

信是写给自己恩师的，向他告知自己已经到了景州，并且正在着手重审公孙建的案子。

他写字很慢，每一笔每一划都工工整整，端端正正。

都说字如其人，袁敏学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也同样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此刻信已经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无论内容还是字迹都无任何不妥之处，才拿起信纸很耐心地用嘴慢慢吹干墨迹。

然后将信纸仔细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之中。封好口，写上自己的名讳，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门外立刻有人走了进来，灯光照到他脸上时，显现出来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此人很瘦，皮肤很黑，但是眼睛很亮。走路悄无声息，但是手脚带风，似乎有点功夫的样子。

“景福，这信你明天一早就发出去。”

“是大人。”陶景福将信收好，然后看着袁敏学等他继续吩咐别的事情。

“夫人那边安置好了吗？”袁敏学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随口问道。

“已经安置好了。”

“她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问了，我说大人最近这几天特别忙，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家。”

呵呵！

袁敏学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颇为富态的圆润光泽。是的，袁敏学是个胖子，而且是白白胖胖。

所以他的外表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而且因为时常把笑容挂在嘴边，所以给人的印象非常和善。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干提刑这一行的，个个都有雷霆手段，袁敏学也是如此。

平时懒洋洋的像只病猫，但是真正发威的时候，这个胖子是可以吓死不少人的。

“景福，你最近有些偷懒了啊。”袁敏学忽然转过身看了陶景福一眼，语气虽然很温和，但却把陶景福吓得一激灵，慌忙垂首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初来景州，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她那边谨慎点是没错，毕竟关乎到我的名声。可我这边……”袁敏学走到陶景福跟前，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把，“我的习惯你还不了解吗？这事情越多我就越需要排解一下。不然，你要让我憋死吗？”

“小的知道，小的已经……在安排了。”

“安排多久啊？”

“最迟后天。”

“好！”袁敏学点点头，“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陶景福的头垂得更低，此刻见袁敏学的大肚子向自己挺过来，便慢慢抬起双手，看着是想解袁敏学的腰带，忽然又顿住。

“怎么了？”

嘘！

陶景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侧耳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突然纵身跃起，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

不过靠院墙那边有几棵树，时值盛夏，枝繁叶茂。微风吹来，树影摇晃，看着像是有人藏在里面的样子。

嗖！

陶景福直接窜到了一棵树上，上下左右看了看，然后跳到了院墙外边，俯下身借着月光查看地上的脚印。

但这是一条青石板小路，表面被人踩得光可鉴人，除非鞋子很脏，要不然根本不可能留下印痕。

陶景福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

“外面有人？”袁敏学问。

“可能是我听错了。”陶景福摇了摇头，走到袁敏学面前，弯腰就要蹲下去，但是却被胖子拦住了，“算了，被你这么一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你歇着去吧。”

“是！”陶景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应了一声，倒退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