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上杉和彭椿来到了彭椿妈的身边，彭椿放声大哭，彭上杉也流出泪水。但是，他立即站了起来，“日本人就是这样的。男人们，今天都别走了，将家里的鸟铳都集合起来，我们在这里等着日本人来，我们必须打败他们。如果打败不了他们，我们的老婆和孩子们都会是同样的后果。”

一个人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人群中尽然没有人跟随呼喊。

彭上杉也看了那人一眼，说：“想打日本的站到我的这边。”他将右手一指。“不想打日本的站到我的这边。”他将左手一指。

村民们都站到了他的右手边。

这时候，从河岸的西边一队军车开了过来。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军车。路并不好走，军车都是摇摇晃晃的。后面灰尘扬起来。车到了他们的跟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个军官，“有受伤的人没有？”

彭上杉走上去，“长官，有几个。”

军官看了看地上只有几个受伤的，几个死亡的，非常诧异，“你们这里就只这几个伤亡的？”

彭上杉点点头，“长官，伤亡的都在这里。”

军官看了看那些被炸毁的房子，“房子成这样了，人没有死吗？”

彭上杉连忙解释，“我起得早，早发现了日本飞机在炸那边的房子，我赶紧把他们都叫醒了。日本飞机来的时候，我们都躲到了河里。所以，日本飞机只炸了房子。唉，他们几个死得也够倒霉的。躲在了河里，也被炸死了。我的女人也在其中。”

军官说：“其他地方的一家子没有留下几个。有的全家都死了。”

“长官，让我们加入他们队伍里打仗去吧。”彭上杉说。

另外的几个人也说，“发给我们枪，我们等着日本来。我们要跟日本拼了。”

“行了，打仗是我们的事，与你们没关系。十五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人上车，其他人跟在车队后面自己走，去城南的安置点。城南有亲戚的，去你们亲戚家里。带孩子的妇女也可以同上。”军官说。

彭椿站到了军官前，“你看我的体格，不比你们差吧。让我当兵吧，我要为我妈妈报仇。”

军官看了也没看，大喊，“上车，上车。”

大家纷纷地将孩子们送上车，老人和部分妇女也上车了。

彭上杉对老六说，“你带着妹妹弟弟们去。我和你五哥留下在里，把你娘暂时埋起来。你们去到城南等着我。我把你们送到二姐家去。”

老六淌着泪水，却不敢多看死去的妈妈，她抱着十弟弟，牵着九妹妹，向车那边走去。

彭上杉蹲下来，对彭椿妈说：“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复，杀几个日本。你自己是运气不好，偏偏就你被炸死了。家里也没有棺材，等到打败了日本，我再给你买一副棺材。”他从地上将彭椿妈的尸体抱起来。“彭椿，走回家。”

彭椿跟在了后面。

彭上杉回头对人群里喊了一声，“有鸟铳的都留下，我们日本打一仗。”

回到了家里，彭上杉找了一块花布，将彭椿妈裹起来。又找到了一份鞭炮，还有冥纸、香和烛。他让彭椿带上锄头。两人向着家的后面的山上走去。

他们找到了块稍平的地面，挖了一个深坑。将彭椿妈埋了。

回来的路上，彭上杉问彭椿：“哦为什么那军官不让我们打仗呢？”

彭椿说：“为什么我要参加军队，昨天那个长官同意了，今天这个长官理都不理？”

两人百思不解，沉默地走着。到房屋的前面，看着倒塌的房子。

“老祖宗的辛辛苦苦挣的家业，被他们一炸弹炸成了这样。”彭上杉喃喃地说。邻居家的人们也回到了家里，在外面看着自己家的破房子。

“哥，”彭上杉的弟弟彭下杉也回来了，到跟前问，“我们还是把房子修出一间出来，先一起住吧。”

彭上杉说：“不打败日本，盖了房子给日本炸吗？”

“那我们得有地方住呀。”

“现在天气也不冷，晚上就睡在外面，吃饭就在外面吃野餐。打完仗，我们再动手吧。”彭上杉说。

彭椿问叔叔，“叔叔你也留下来打仗吗？”

“没有枪，怎么打？过去用锄头就可以打仗，现在武器不行，打不了。”

彭椿说：“总得想想办法。日本人他们是随便杀人的。难道我们都只顾着逃跑吗？今天逃跑到城南，如果长沙城被日本占领了，他们再打城南，我们还得往南辙。他们可是从北一直打过来的。”

彭下杉点点头，“您会写几个字，要不，你写几个字。就说，‘打败日本狗，绝不南边逃，保护房子，保护我们的家。’就这几个字，然后，我们一个一个地问左邻右舍，有愿意打日本的，我集合起来，一起想个办法。”

彭上杉说：“对，人心齐，泰山移。一起想办法。”

彭椿说：“我有一面锣，我敲打着喊口号。”

彭上杉说：“行，家里正好有白床单，你立即写字。说不定，等日本人来了，我们已经能有一百来人了。”

彭下杉说：“好，我那里有墨汁和笔，说干就干。”彭下杉看到东侧邻居家也有人，他向那边招呼，“老朱，小喜子哥，你们过来。”

那两个也过来了，彭下杉说：“我们打算写几个字。就是‘打败日本狗，绝不南边逃，保护房子，保护我们的家。’这几个字，集合大家打日本，你看怎样？”

老朱说：“靠我们能够打败日本狗吗？”

小喜子说：“爸，打不败就不打了吗？打不败也得打。”

“日本人好几十万人。我们才几百人，怎么打，不有军队吗？”老朱说。

彭上杉生气了，说：“行了，他不愿意打，就别跟他说。不和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根本就合不到一起。有他这种人，日本没有打，自己人都开始打起自己来了。就像土匪一样，那么大的力量，不好好打日本，老和政府干仗。”

老朱也生气，大声嚷，“谁叫我们来的？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彭上杉说：“你有这个力气，跟日本去叫。你走吧。”

老朱扭头走了，小喜子站在那里，老朱回头叫了一声，“回家，修房子。”

彭上杉对彭椿和彭下杉说，“凡是不自愿的，我们都别勉强。省得人心不齐。”

“对，”彭椿说。

小喜子正在犹豫着，老朱提高了嗓门，“回家。”

小喜子只好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