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硕果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陈彬来水岭一晃就是四五个年头，他数年如一日，默默耕耘，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学生。

一天，黄委员突然来学校找鱼校长和陈彬，说洛州专区要举行高中数学竞赛，问综合学校是否愿意参加？鱼校长听了，面带难色，犹豫半天才对黄委员说：“像这样的竞赛咱们学校以前参加过两次，但都是名落孙山，以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说完，他转向陈彬，意思是想看看陈彬的意见。

陈彬听了这个消息，知道现在国家开始重视教育质量了。他说：“我看还是参加，可以检查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也对我们是个促进和鞭策。”听了陈彬的话，黄委员也有了底气，便决定参加。

几天以后，学校派了五名高三学生参加。一周之后，成绩下来了。全洛州专区共有一百二十名学生考试，水岭这五名学生的成绩都在前十五名，其中一个第三名，一个第五名，一个第七名，一个第十名，一个第十五名。这样的好成绩谁都没有想到。水岭中学在专区一炮打响。

乐队的训练一刻也没有放松，经过几年的练习，乐手们的基本功有了一定的提高，较难的曲子也基本能演奏了，演奏的曲子听起来有些悦耳了，水平有了质的飞跃。陈彬仍对他们严格调教，一点毛病都不放过。孩子们都是山沟里长大的，很朴实，非常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所以都很认真，一丝不苟地练着。后来陈彬发现有十几个学生脱颖而出，其中板胡五人，笛子六人，笙五人，月琴五人，扬琴和木琴各一人。这让陈彬很有成就感，因为他的辛苦没有白费。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训练一结束，陈彬兴高采烈地又跑到他常吹笛的小山上。和往常一样，吹吹笛子，吊吊嗓子，唱唱自己平时喜欢的歌子。还模仿起中学时期的音乐老师高启明常唱的那首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

啊！多么辉煌。

灿烂的阳光

暴风雨过去后

天空多晴朗

清新的空气

令人精神爽朗

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

还有个太阳

比这更美

啊！我的太阳

那就是你

啊！太阳

我的太阳

那就是你

那就是你

啦啦啦……

唱累了，口渴了，他便蹦蹦跳跳地下了山，跳到了大清河里，喝口水，洗个澡，躺在河里的大鹅卵石上，闭目养神休息休息。虽然是休息，但他的脑子一点没有闲着。陈彬想得很多，他在问自己，这个山沟里的人为什么这么穷？难道是这里的人太懒？是他们愚昧？答案都不是。通过数学竞赛和乐器培训，陈彬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孩子很聪明，关键是看你如何引导。只要有好的方法和耐心地引导，同样可能激发出他们的潜能。

陈彬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肚子在叫了，该吃饭了。

吃完了饭，陈彬躺在自己的小土屋里，仍然睡不着，他被窗外的天籁之声迷住了。知了在树上引吭高歌；河边的青蛙在鼓着脖子互相有节奏地对唱；房子周围草丛中蚂蚱竞相鸣叫；布谷鸟那柔和而动听的声音点缀着这个大合唱。这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美妙的声乐大餐。陈彬在欣赏着，品尝着，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冥冥之中，好像自己在指挥乐队参加比赛，观众掌声雷动。演出结束了，似乎中央领导上台和队员们一一握手，并和大家合影。陈彬兴奋地突然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半天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一场梦。他问自己：难道这个梦不能变成现实吗？北京不能去，难道我们不能去洛州专区演吗？不能去西安演吗？他坚信，这些孩子的潜力还是有的。只要努力，一定会被公众认可的。从此，他下决心把乐队的水平再提高一步。

要想提高水平，得选一首上难度的好曲子练习。可是选什么曲子，陈彬认为还是选群众耳熟能详的曲子，他决定选自己最熟悉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这部协奏曲旋律优美，色彩绚丽，通俗易懂，艺术性很强。如果用板胡演奏主旋律效果肯定不行。小提琴的音域宽，表现手法多、细腻、委婉、巧妙，只能用小提琴演奏。可乐队没设小提琴。如果选这首曲，只有自己拉了。原曲的难度大，时间长，约二十六分钟。他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把曲子改好了，难度减小了，时间压缩到二十分钟。原曲是西洋乐器配的，他只能土洋结合了。竹笛打头阵，引出小提琴。暂时没有小提琴，提琴部先由自己口唱替代。没有低音部，用月琴代替。陈彬在学生中选一个高个儿的，乐感强的男孩子，培养他为指挥。和以前一样，先让孩子们熟悉主旋律，然后再熟悉自己的部位，自己练，再慢慢分部合，最后集体合。孩子们练的很艰苦，一有时间就练。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这首曲子大家基本能合上了。但还没有达到烂熟的程度，还得千锤百炼。

一天，黄委员和鱼校长来找陈彬，说洛州专区准备在五一节举行中学文艺会演，问咱们学校能否参加。

要说上次全区中学生数学竞赛陈彬没有思想准备，可这次真的让陈彬赶上了。机会总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一点不假。陈彬说：“能参加，就是需要一样东西。”黄问：“什么东西？”陈彬说：“小提琴。”黄问：“能值多少钱？”陈彬说：“差一点的得几百块钱，好点的得成千上万。”黄委员吐了一下舌头说：“那么贵，自己能做吗？”陈彬说：“要是能做，早就做了。”鱼校长听了，哈哈大笑道：“黄委员什么都想自己做，干脆咱们造飞机大炮吧。”黄委员也笑了，他说：“咱们不是穷吗，穷人就得说省钱的话。做不了，咱就借，借不花钱。好了，这件事我来办，我明天打发人去洛州专区文化馆借一把。”

对于陈彬来说，他的《梁祝》情结依旧很浓。因失恋而把小提琴摔碎了，下决心以后不再碰它。但他还是对小提琴情有独钟，割舍不掉。到了水岭，虽然没有条件来拉，但嘴里常常哼着《梁祝》的旋律。那熟悉的韵味，常常让他想起在校时的浪漫，也情不至尽的想起文倩。每想到她，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做梦常拉这首曲子，文倩伴舞。半年前他将这首曲子结合学校现有的土乐器，改成了协奏曲。并且让这些小乐手进行了分部练习。只是苦于没有小提琴，不能合练罢了。今天黄委员提出这件事，陈彬蠢蠢欲动。

第二天，黄委员派的人真借来一把小提琴。好几年没有碰小提琴了，见到了小提琴，陈彬如获至宝，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他深深的亲了一口。接着，他翻来覆去地看着，从琴头看到琴身，再看到琴码、琴弦、垫肩等等，他不放过每一个零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又是那么的陌生。他抱着小提琴，眼里噙泪花，仰面朝天，思绪万千。自从摔了小提琴以后，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在自责。没了它，生活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小提琴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今天拿到了小提琴，小提琴一直就没有离开他的手。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仍抱着小提琴。

有了小提琴，得加快练习，人家只借十天。陈彬觉得手不听使唤。乐器这东西，必须天天练。行里有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五六年没动它了，简直和新手一样。好在他的基本功不错，三天的时间就基本能拉曲子了。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和乐队合练。合练了七天，基本通过。第十一天，小提琴就送走了。

比赛那天，乐队去的很早。提前把小提琴借了出来，大家在一起合了几遍，有几处还不理想，也只能这样了。

晚上，演出开始，水岭中学的节目被排在第十个。外校的节目以歌舞为主，短小精干。只有水岭乐器合奏，五十多人，阵容大。大约九点多，轮到水岭中学了。小演员一上台，都很紧张。他们第一次亲临这么大的场面，很不习惯。陈彬好好的安慰了几句，才镇定下来。大幕拉开，灯光一打，上千双眼睛投向舞台。好在那个小指挥镇定自若，这就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当他的指挥棒一举，个个信心十足。当然陈彬是主角，只要陈彬不乱，整个乐队不会有太大的闪失。陈彬的琴声一响，全场屏息聆听，《梁祝》主旋律清脆悠扬娓娓动听。小提琴高八度是那么的明快清脆，穿透力强，扣人心弦。低八度是那么的浑厚圆润，深沉悲壮，余音绕梁。乐曲有喜有悲，喜是那么的欢快奔放，让人怡情悦性。悲是那么的悲凉浓烈，催人泪下。整个乐曲的演奏的张弛有度，游刃有余。那诗情画意般的韵味，令人神志飘逸，将人们引人故事情节的意境之中，回味无穷。演奏完毕，全场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乐队里只有陈彬是成年人，其他乐手大都是些稚气未脱的孩子，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孩子们的衣服不整齐，看起来有些寒酸。

最后水岭综合学校的节目被评为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