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还真的信守承诺。”季修年打趣说。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品质，我想了想觉得应该保留。”修说，语气还是很平淡。

这近乎于开玩笑的话让季修年怔了好几秒，这个人，在……在对他使用幽默？好吧，尽管很蹩脚，但季修年内心还是炸开一朵小烟花。

“你知道苏晏在哪儿吗？”

“在离开苏蕴璞的身体前，我已经把她脑海内关于她继父的所有记忆都拷贝下来了。按常理推断现在苏晏应该还在他们共同居住过的那栋房子里。现在媒体还没来得及报道学校发生的血案，不过这么严重的案子，我想人类军部也会竭尽全力阻止任何消息流出去。所以，他不会因此转移地点或者来学校看苏蕴璞。”修说。

“非常精确的推论，”季修年说，而后他问，“修，为什么你总让自己显得这么冷静？”

修眨了眨眼，说：“这是什么问题，身处在我这个位置，保持冷静是最低要求。如果你在我哥哥的阵营，你也会发现他很冷静。”

“听起来你对你哥哥有很深的感情？”

“是的，除却仇恨，我尊重他、欣赏他。”

“那你爱他吗？尽管你们政治主张不同，但你爱自己的亲人吗？”

修的目光放在了远方，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回：“我不知道，季修年。爱是什么我从不理解，但如果爱情可以用生死来衡量，我想在需要我杀死他的时候，我会犹豫。”

他们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修很快就找到了名叫苏晏的男人。

最开始他们是找到了他的住所，这是一栋建在闹中取静寸土寸金地段的豪宅。花木扶疏、绿叶掩映，甚至还能听到声声虫鸣。

“苏晏还真够有钱的。”季修年看着耸立在眼前的豪宅说。

“但是他没有你有钱。”修说，他的唇角微微弯起，“我还为你存了几间屋子的钻石，如果以现在的金融体系来换算，你拥有的财富是这个人经过几百年才能拥有的—— 嗯，前提是不把通货膨胀考虑进去。”

“那我真的很谢谢你了。”

“不客气。”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这栋屋子。修右手五指均化作蝴蝶刀，割破坚硬的玻璃窗，飞进去探查情况。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跟着你来杀人。”季修年说。

“杀人的是我，而我并不需要遵守你们星球的规矩，”修说着话，他的笑容却逐渐消失，“我非常不喜欢这样。”

“发生了什么？”季修年问。

“背叛我的人连番出现，还在做着可笑的事。”修说，他的嗓音几近冰寒。

季修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修已经朝前走去。这男孩儿面对密闭的大门，毫不迟疑地一拳砸去，坚固的屏障便轰然倒塌。但如此大的动静也没引得人下楼，但季修年知道这里是有人的——

他们走上旋转楼梯，掠过精致而花纹繁复的走廊，如同破解迷宫般在其中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间非常明亮的大房。房子的顶部是大块透明玻璃，能通过那里看到璀璨星空。而在通往屋顶的地方还摆放着一架梯子，看痕迹刚刚有人爬了上去。

季修年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又窜过复杂的信息。

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他应该在上面，修。”季修年说，他也理解了为什么修拆门对方没过来，这地方太大了，声音传不过去。季修年两手攀上梯子，准备上去看看。

在苏蕴璞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让他很在意，他想知道苏晏与苏蕴璞究竟发生了什么。修在门外的话也很奇怪。

修没让他继续爬，只是一把揽住他的腰，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

季修年在天台看到了两个人，他们正面对面坐在藤椅上，小圆桌上摆着红酒和蜡烛。其中一方正端起酒杯细细啜饮，脸上带笑，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那种漂亮让人觉得，是不属于人间的绝色，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一头绛红色的发犹如春季熟透樱桃的颜色，散发着成熟的甜香，也在夜色中相当显眼。

任何人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她在和对面那个人约会。

但季修年不觉得，因为女人对面的男人，和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同样是红的。那男人穿了件薄款暖棕色外套，正对着女人微笑。

暖棕色的应用很容易就让季修年想到苏晏，在苏蕴璞记忆中看到的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就是他的暖棕色羊毛大衣。人的相貌可以改变，但是穿衣风格这种习惯性的东西，往往是很难改变的。

当然，目前这都还是季修年的猜测，他对此持谨慎态度。

而此时修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修几乎是大步朝着那对男女走去，他几乎看也没看女人一眼，就伸出手往男人的脖子掐去，看来是想要速战速决消灭对方。

“阿特里斯，住手！”红发女人如此说。

修一只手已经掐着男人，将他举高双脚离地。

红发男人发出痛苦、细碎的呻吟，因为气管被挤压，他的喘息也断断续续。

季修年觉得这一切太魔幻现实主义，他在这里看修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修完全没停手，那只手越收越紧，最后季修年听到了清晰的颈骨折断声。红发男人在他的手中头一歪，便丧了气。

修像是扔掉一文不值的破布一般扔掉了男人，然后又用季修年的衬衫擦那只刚刚碰过男人的手。他转身看着红发女人，说：“八月，你跟着斯文背叛我，最后只做出了这样的事?”

他听起来，像是非常、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