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愔略带戒备,如果这人会走漏风声,是杀还是打?
那人没有靠得很近,在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低下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珞儿怕是不记得我了,那时你还小得很。”
距离刚好够谢愔接过斗笠,她将斗笠拿在手中把玩,不经意间抬眸,“不记得,这位公子是哥哥的朋友?”
那人笑笑,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嗯。他现在在祠堂,饭厅你往后走,一直向左拐就可以看见了。”
谢愔微微挑眉,“公子对苏氏很了解啊。”
他轻笑两声,“比你了解一点。”
谢愔看他神情,倒不觉伪善厌恶,倒是个大气之人,便点头道谢,将斗笠还给卫殃,要离开。
那人在身后的声音响起:“珞儿,你身边这人,是天人之姿啊。”
谢愔想了想天上的一群傻样,好笑,“天人哪里能和他比?”说罢,与卫殃向左拐去,走到看不见人影了,谢愔才刮了卫殃一眼,“少侠,路痴你要早说啊。”
卫殃:“下一次我知道了。”
谢愔:“没有下一次!”
苏氏族长苏瑾瑜要在府中举行招魂仪式的事传遍了整个族内,行事风风火火,不过半日,祭台便在中院搭好了。
招魂仪式不仅对被招魂的人有危险,还要对招魂的人造成极大的伤害,代价之大,也就只有苏瑾瑜来承担这个风险了。
倘若招魂仪式中出了任何岔子,台上就是两具尸体。
招魂仪式在三天后举行。
被招魂者,需魂离身体不过十五日,需沐浴药草洁身,戏要做全套,谢愔未觉不对。
苏氏偏院。
苏朝阳脸上挂着顽劣的笑,食指勾着笼子,看着里面蛐蛐逗弄。慕容灵神情不自然,低头和苏鸣凤说着什么。
“呀,别咬我呀!”
苏鸣凤只听见苏朝阳夸张地叫骂,刚回头就被迎头飞来的竹笼砸个正着。
“朝阳你干什么!”
“苏朝阳——你找死!”
还不等慕容灵反应,苏鸣凤已经提起竹笼猛地向苏朝阳砸去,苏朝阳惨叫连连,慕容灵忙拉住苏鸣凤,“鸣凤,别与你哥哥计较,他就是个草包!”
苏鸣凤转过头来,脸上一道细细的血痕,约摸是被竹笼挂伤到的。慕容灵心疼不已,“我去给你拿膏药,你别运灵力修复。”
待苏鸣凤点头,慕容灵朝房内走去。
苏鸣凤犹如看着蛆虫的眼神,低沉着声音冷冷对苏朝阳道:“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苏朝阳忽然抬头,嘴边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睛上翻直勾勾的盯着苏鸣凤,“好呀,就像……弄死父亲一样,咯咯咯……”
苏鸣凤瞳孔紧缩,后退几步装上石桌,“你——”
“鸣凤,快些抹上。”慕容灵拿着膏药匆匆赶来,见他神色有异,不免担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苏鸣凤盯着对面那个坐在地上悲痛欲绝的人,死了两只蛐蛐就像死了什么一样,他一个冷颤,目光阴郁,缓慢摇头,“无事。”
饭厅内,惟有卫殃与谢愔二人。
谢愔左捻右夹,吃的正欢乐,苏子非从门外飘进,伏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谢愔吃东西地动作慢下,眉心靠拢,直到放下碗筷,她擦擦嘴,思索着。
卫殃一直在另一旁,见状,难得主动开口:“如何?”
谢愔吃的差不多,手指点着桌子,敲得有节奏,她站起来往外走,回答:“慕容灵是个纸老虎傀儡,苏鸣凤有点心计但不成气候,要小心苏朝阳。”
出了饭厅,想到什么,谢愔又道:“少侠你这三日都不要运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反噬玲的效力三天就会消失,假如你再运功,时间就会拖长,反噬就会加深。”
卫殃沉默。
谢愔不禁拔高声音:“听到没有!”
卫殃:“……好。”
见他难得示弱,谢愔心情愉悦,正想在逗弄他几句,就听身后苏瑾瑜的声音传来:“珞儿,别瞎走了。”
谢愔转身,冲他笑了笑。
苏瑾瑜一愣,也微微一笑,“祠堂人散了,你这样胡乱走不安全。”
闻言,谢愔作着一副神情空洞的样子,“没事,少侠会保护我的。”
“慕容氏那边应该会有所动作了,我不放心你。”苏瑾瑜抿了抿嘴唇,又递上一把匕首,“这东西跟了我十几年,你拿去防身。”
谢愔不推辞,拿在手中打量,反问:“哥哥你不怕我是假的了?”
苏瑾瑜认真回答:“感觉奇怪,但相信你,珞儿。”
谢愔在心里暗自摇头,心想,我可不是你的珞儿。
“后面有人。”卫殃忽然出声。
谢愔也不回头,两眼放空,苏瑾瑜见状,便与卫殃交谈。
后面,苏鸣凤快步走来。
苏瑾瑜:“少侠是怎么救的家妹?”
卫殃:“……用手。”
苏瑾瑜:“……少侠是哪里人?”
卫殃:“……”
苏瑾瑜:“少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卫殃:“……”
苏瑾瑜默了,苏鸣凤也走来了,他只是粗粗瞟了这三个不知所云的人,向苏瑾瑜问好,这让苏瑾瑜感觉很尴尬,只得叮嘱:“赶紧准备仪式,别瞎逛。”
苏鸣凤有些莫名的点头,快步离开。
为缓解尴尬,苏瑾瑜又对卫殃说:“今晚家妹要沐浴药水,不得让旁人靠近,还望少侠照顾了。”
卫殃呼吸一滞,僵硬地点点头。
谢愔见苏鸣凤已经消失,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他是去哪?”
苏瑾瑜也看去,“应该是饭厅。”
谢愔低头嗯了一声,又忽然抬头,“哥哥,我想看一下族谱。”
她还记得苏星明的请求,要查明苏氏夫妇的死因。是什么让苏瑾珞刚出生,就成了遗孤?
苏瑾瑜:“一会将族谱送到你房间。”
谢愔疑惑:“房间?”
苏瑾瑜笑着回答:“我为你准备了一间院房,以后那就是你的。”
她一愣,摇头:“不了,我更喜欢修炼室。”
她既不想承这个哥哥的情,也不想与这里有多大牵绊,而且,修炼室才是苏瑾珞最熟悉也最眷恋的地方,那里有她一生最深的映像,而那么映像,此刻就在她身边。
她不经意间看看卫殃,他察觉,回望过来。
谢愔不禁心里一暖,苏瑾珞,看看眼前人,他便是你的师父啊。
“咳……”苏瑾瑜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珞儿可是在怪我?”
“嗯?”谢愔悠悠收回目光,心不对口,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我真的喜欢修炼室,那时哥哥最开始送我的礼物啊。”
苏瑾瑜脸一红,连连摇头,“我常年驻守边境,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却还聚少离多,若不是这次出事,我还是不得归。”
谢愔脑子转了转,“大将军不该是这种待遇啊!”
苏瑾瑜叹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当今人君,权衡力量,互相压制。”
人君……谢愔想起昨日巡游,那高高在上的人君,看见她时一脸惶恐,是错觉,还是另有隐情?
谢愔沉思默想,片刻后,问了问卫殃:“你认识人君吗?”说不定是人君看见了这个诡异的家伙。
卫殃:“没印象。”
他说没印象就是没印象了,但万一人君认识他呢?一想得多,谢愔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连忙收住思维,说了件其他事,“哥哥,今天有个人看见我了,那时我还没伪装。”
苏瑾瑜神情一肃,“什么人?”
谢愔回忆一下,即道:“贵气逼人,眉目柔和,大气之人。”
苏瑾瑜眉一挑,反而有些笑意,“腰间可是有一块墨色玉佩?”
谢愔点头:“正是。”
下一秒,她愣住,苏瑾瑜这样一个眉眼锋利的人此刻竟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英气的五官软了不少。
只听他徐徐道:“他啊……是自己人,昨夜还是他在开导我的,以后,你会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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