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方钻了出来，将光芒洒向人间。林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玄关去。他将那黑白相框“扶”起来，道了一声早安。之后，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走，拉开冰箱门，从被牛奶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里随手拿出了一盒。林川咬掉牛奶纸盒的一角，仰起头咕咕往肚子里灌去，一口气便将两升装的牛奶灌进了肚子。

他将嘴唇上的牛奶舔到嘴里的时候，刘璐杰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中，刘璐杰通知林川今天上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因为下午和晚上，他被安排暗中保护那个叫做张威的男人。林川很清楚刘璐杰这样的安排，那一定是刘璐杰和温良认为张威一定不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林川知道，刘璐杰是不会给自己安排至关重要的任务的。不过关于这一点，林川倒很认同，他同样也不认为张威会是下一个死者。张威是一个有家庭的男人，同时是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想要找时机勒死张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妮妮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很高，但林川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

刘璐杰这“半天假”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让林川有机会去“拜访”一下那位李徐凡袜子的拥有者。临走时，林川不忘看看那袜子的拍卖价格，不论是真心想要拥有，还是有人恶意抬价，几天过去了，这只袜子的价格已经被拍卖到了二十三万五千的价格，单纯从投资的角度来说，这个人的确是赚翻了。

骑着自行车来到车站，将车锁好又坐上地铁。

地铁上，林川注意到了一件十分巧合的事情。他看到了一男一女。男人坐在座位上抱着女人，两只手环在女人的身前，正在给女人拨橘子吃。他温柔地将橘子瓣上的白丝都剥得一干二净，然后宠溺地塞进女人的嘴里，女人有些忌惮周围人的目光，笑得很收敛。

女人是个残疾人，她的四肢都截断了，只留下了四个骨朵。她身上绑着四根皮带，和身后的男人绑在一起。两人的头靠着头，男人在女人耳边私语些什么，惹得女孩子不时笑逐颜开，这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而林川之所以觉得巧合，是因为女人的身上也别着那个“东野剧本杀”的工作牌，看起来和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人是一个公司的。

地铁到站，这对情侣也站起来准备下车。这个时候林川才发觉自己看错了，原来并不是这女孩子四肢都截断了。女人断了两根胳膊，而男人则是断了两条腿。也难怪林川会看错，女人的这两只腿满是肌肉，实在不像是女人的腿。

他们两人用四根皮带连接着，也就是女人将男人背在身后。男人的两只胳膊就是女人的两只胳膊，而女人的两条腿，就是男人的两条腿。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健全的人一样。

林川同样在这一站下车，他看到这对残疾人配合默契，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不是长年累月的相处，恐怕做不到这一点。两人笑颜笑语出了站，朝着林川相反的方向去。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快乐，让林川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按照商家给的地址，林川找到了袜子拥有者的住址。

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是一名少妇。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家中乱跑，充满了活力。林川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出乎林川意料的，这名女性并没有将自己拒之门外，而这也就少花了他很多功夫。

这名少妇叫做程数，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全职太太。

“我想这些年，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吧。”

林川观察着四周，周围的装潢看起来并不高档，从家里的家具推断，林川大概知道这个家庭的经济情况，看样子这户人家还有很久的房贷要还，如今李徐凡一死，这只袜子倒是能给她们家的经济带来不少的缓解。

“经历多不多少不少的都要过。”程数将孩子搂在怀里说道：“我知道李徐凡死了，我之前已经问过那拍卖行了，人家说我完全是合理合法的，不怕有人追责。这条袜子你不能收走，我是懂法的，虽然我是肄业，但我好歹也上过大学。”

林川心中暗想，上大学的人还能做出抢别人袜子的事情？三年前，你应该刚上大学吧。不过看着程数现在温文尔雅的样子，倒不像是五年前做出疯狂举动的粉丝，也不像是被网络暴力到退学的样子。

“我来不是为了要收走你的袜子来的。”林川说道：“你也知道李徐凡死了，你曾经那么狂热地喜欢他，如今李徐凡死了，我想你心里可能也不太好受吧？”

程数笑了起来：“难受，这有什么难受的？三年前我才是一个刚上大学，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痴迷李徐凡，我想可能是因为幼稚和孤独吧。将自己的人生理想押在和自己完全陌生的人上。”

“这只袜子，就是你亲自抢来的对吧。”林川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程数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是啊，当时我在榆州市上大学，听说李徐凡来榆州市做活动了，我高兴得和舍友一块去看他。当时他们录制一个节目，好像是叫什么《别跑啦伙计》，当时他们录制完节目要走的时候，周围聚了很多粉丝。”

“那个时候李徐凡几乎可以说是横空出世，一下红得发紫，好像瞬间就成了粉丝最多的明星一样。”程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工作人员用那种绳子挡着观众，我被挤在最前面，后面的人在不断拥挤，耳边传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声，有些女孩甚至哭得很大声。”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像是受到了热情的感召，又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我心中有一种冲动，我要比别人更爱李徐凡。于是我做了一个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操作，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翻阅了那个阻挡，在场的保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一下扑到了李徐凡的身上。”

程数给孩子喂着水：“后来我才明白，明星雇的保镖都是用来防粉丝的。那些保镖想拉我走，我就死死拽着李徐凡的小腿。李徐凡用他的大脚踩我，想要摆脱我，我只好用手阻挡，没想到把他的皮鞋拽了下来。”

“我当时脑子也蒙了，反正就一个念头——抓住他。”程数继续说着：“然后我就把他的袜子拽了下来。我看周围的粉丝都很疯狂，伸手去抢我手上的袜子。我当时想，我拼命抢来的怎么能给你们，我就一狠心，把她塞进了自己的秋裤里，哈哈，紧接着我就被叉出去了……”

“不过没多久我就不喜欢他了，没多久我就遇到了我现在的老公，他比我大十岁，温柔体贴会照顾人，我觉得比什么李徐凡好多了。大一下半学期我就怀孕了，我因此退了学，一直当家庭主妇。”

“那条袜子我倒是一直留着，后来听说李徐凡死了，我就开玩笑在拍卖网拍卖这个袜子，没想到商家联系了我，还给我做了鉴定，如今这条袜子已经卖到二十几万了，想想当初的举动，现在真是值了，也算是替我老公分担了压力了吧。”

程数高兴得笑着。

“看样子你还很乐观啊，你的抑郁症好了吗？”林川问道。

“抑郁症？什么抑郁症？”程数说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抑郁的。”

“等等。”

林川终于明白自己忽略的细节是什么了，他赶忙问道：“不是，当初你不是被李徐凡网暴，患上抑郁症后退学了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程数摇头：“我是因为怀孕了所以退学了，不是因为什么抑郁症。”

那几条评论出现在了林川的脑海里：

“搞错人了吧。”

“有毛病嘛，这是我朋友。”

“她压根就没去过榆州市，你们有毒吧？”

那个被李徐凡网络暴力到退学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眼前的这个程数，而是另一个女孩子。可如果不是程数被网暴的话，也就是说江美凊人肉出的那条信息根本就是错的，那个女孩替程数承担了所有粉丝的怒火。

可这怎么可能？难道转发微博的粉丝里，就没有一个发现这个女孩子是无辜的，根本和李徐凡没有关系吗？难道她们在网暴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调查是否是事实吗？

而这就是林川之前一直忽略的，他总以为这种乌龙不会发生，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一些人的智商。

“把不好的声音都压在后面，别人看到的就是正面的评价了。”

林川想到了甘梦罗对自己说的话。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而林川要做的，就是验证那个女孩是不是和此案有关联了。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温良猜测的不错，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仔细算算时间，正好又过了三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今天晚上就会动手！

“我还有事情。”林川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