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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被个丫头逼着上进》第35章 第四十五章 上谷之战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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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顺手将茶水递给烟儿,让她喘匀了气才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烟儿几口喝光了茶水,将茶盏放回原处,才道:“郡里头来人了,大公子好像得了什么征召令,反正是极大的喜事,老爷高兴的不得了,送走了人,这会儿正要开祠堂祭祖。云翠姐姐让我赶紧回来,伺候着公子将衣物换好,免得等会儿老爷传唤,顾头不顾尾的。”

令仪沉吟道:“征召令?”

烟儿道:“对、对。好像是说征召大公子去当什么功、功——”

烟儿只是婢女,于官职名并不熟悉,令仪接口道:“功曹史。”

烟儿道:“好像是这个。”

令仪又问道:“到什么地方任职?”

烟儿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哪晓得那么多。”

令仪略失望。

沈昱见令仪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向着烟儿使了个眼色让出去,等烟儿退出去,才问道:“你打听兄长做什么?”

令仪还在发呆。

沈昱提高了声音道:“令仪,你在听我说话吗”

令仪道:“我在听。对了,我马上去给你找衣服。”边说边手忙脚乱地去翻箱笼,沈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便拉着她的手道:“令仪,你究竟怎么了?”

令仪这会儿慢慢镇定下来了,想了一会儿道:“先不说这些,你快些换好衣裳吧。”边说边帮着着他换上一身黑地绣褐色卷草花纹的窄袖曲裾深衣,又帮着沈昱将发髻重新打理整齐,刚刚收拾妥当,外头就有小厮过来催了。

沈昱带着令仪和烟儿两个往正房去,等到了一看,沈家男女老幼皆华服重色的装扮着,脸上一派肃穆端正之色。

沈宏开了宗祠,上过了香,向先祖禀明沈旭的功绩,又让沈旭亲手燃了三炷香,插在三足青铜大香炉里,又领着领着沈家众人磕过了头,才算完。接下来就没沈昱什么事了,主要是沈宏和王氏还有沈老夫人等聚在一起商议沈旭上任的各项事宜,沈昱听得厌烦,便悄悄溜了出来。

令仪和烟儿正在外廊上同珍儿还有琇莹说话,见到沈昱出来,两人忙过去迎接沈昱。令仪见他神色萎靡,显然是红眼病又犯了,便也不安慰他,只放着让他自己慢慢想通。

这一想,就是差不多半月的光景,沈旭已经到郡衙任职了,沈昱心气才稍微顺畅些。

时光飞逝,玉笙居的西府海棠花热热闹闹地开过之后,又是一年初夏时节。这三月以来,令仪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一些消息,越看越是心惊。

平卢物价继续飞涨,最让令仪忧心的是陈国已经在楚州城外开始屯兵了。那些乡绅贵胄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惶恐不安地互相打探着,闹哄哄地又过了半月,见平卢城始终没有动静,陈国的军队却将三百里外的楚州城团团围住,便又放松了警惕,就连半月前巡视城门的士兵也消极起来,每日只懒洋洋地转一圈就回去睡了。

令仪却觉得不对劲,楚州城临着邺水天险,陈国却派了个擅长攻城的曹正德来指挥,要么是陈文赞疯了,要么是曹正德只是佯攻楚州,实则另有图谋。

她指使沈昱想办法弄来了齐国的疆域图,站在桌案前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响。平卢地势平坦,无高山峡谷做天险,齐国的军队大多囤聚在北方边界上,这会儿楚州危急,高怀祖又从四面八方抽调了兵力前去支援。

令仪口中喃喃地道:“行脚商人消息最是灵通,平卢这里一定有问题。可是为什么是楚州呢如果是佯攻,那么真实的目标就应该距离楚州最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拖住援军的目的。”令仪以楚州为中心往外辐射,徐州、并州、江夏,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上谷。

“遭了,你立刻去叫大公子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话同他说。”令仪的声音中居然带上了颤抖。

沈昱道:“什么话?”

令仪道:“没时间解释了,你快些去。”

沈昱一贯听话,这会儿也一样,随手整了整衣襟,正要走,又让令仪拉住了道:“你不要去了,郡里头乱哄哄的,让铜钱去。”

沈昱道:“你有重要的话说,我亲自去一趟的好。”

令仪道:“不许去。陈兵随时可能会攻城,要是让你刚好赶上了怎么是好?”说完,一把紧紧攥住沈昱的手腕,向着外头喊道:“杨妈妈,劳烦你去给铜钱指派个活计,让他走一趟郡衙,将大公子请回来,就说公子有急事找他,让务必来一趟。”

杨妈妈确认道:“铜钱?姑娘怎么今天想起这个人了?”

令仪道:“就是他。”

沈昱挣不开令仪的手,无法可使,只得站着道:“你莫怕,陈兵在楚州围城呢,郡里头是安稳的。”

令仪并不放开沈昱的手,继续道:“高怀祖这个蠢货,上次丢了青州,这一次估计是来捞战功来了。可惜,运气不好碰上了曹正德,那个老狐狸,惯用声东击西之法。”

沈昱只当她杞人忧天,安抚道:“你莫要担心,平卢和楚州中间还隔着个徐州和江夏呢,高将军再怎么能跑,也跑到不咱们这儿来。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再说了,不是还有王大人和兄长他们吗?再不济,就算陈军真的进来了,我拼死也会护着你的。”

令仪冷笑道:“蠢货,你和那高怀祖一样的蠢。《太公六韬》你白看了不成?高怀祖是想着靠邺水天险将陈兵拦在楚州城外,却不知道,陈军此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有天险守护的楚州,而是齐国的粮仓——上谷。”

沈昱心头一惊,问道:“你怎么确定是上谷而不是楚州?要知道楚州可是齐国的南大门。我看《太公》里头有言,兵者诡也,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没准儿这次的目的就是冲着楚州去的呢?”

令仪道:“你那句话是《孙子》里头的,你连《太公》都没看透,又跑去看《孙子》,怪不得将自己看成了个笨蛋。”

沈昱面色燥红,令仪又道:“不可能,陈文赞野心再大,陈国的国力在那儿摆着,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进兵楚州。更何况,曹正德虽有鬼才,却无将才,能靠着声东击西之术拿下上谷已是极限,要想攻陷楚州,非得有真正的大将领兵不可。你看这里,上谷紧邻徐州和并州,而平卢,则是连接上谷同陈国的要地。”边说边用手指着疆域图上的位置指给沈昱看。

沈昱凑近了去看,最先入眼的是她葱管似的手指,然后才看到了图上的平卢和上谷。他到底是读过一年多兵书的人,这一看,便觉得事情可能真的要遭。他飞快地道:“令仪,你快走。”

令仪苦笑道:“公子要我走到哪里去?”

沈昱几乎是疯魔地道:“徐州、渔阳、魏州,不管哪里,只是不能呆在平卢。”

令仪定定地看着沈昱。外头晴空万里,无风也无云,却让人觉得格外沉闷,沈昱脸上急出汗水来,令仪却粲然一笑,几乎坚定地道:“你怕什么?陈军还没到,平卢城还没破,总有办法的。”

沈昱眼中绽出精光来,突然野心疯长,颤抖着道:“要是这时候有人守住了平卢,会不会一战封侯?”

令仪道:“前提是得有人守得住。曹正德有备而来,周边郡县的兵力都被抽调到楚州去了,这会儿的平卢,就是开了闺阁之门的大姑娘,是个土匪来了都能啃一口。郡守王匡又是个文臣,于兵道一事并不精通,要是陈兵进犯,恐怕只有退走一条路可走了。”

沈昱不甘心地道:“那要是都退了,这儿怎么办?”

令仪同样不甘心:“不知道。可能并入陈国的版图,也可能——也可能会遭遇屠城。”

两人一时皆沉默下来,沈昱是在暗中盘算守住平卢的几率有多大,令仪则是想到了逃亡路上碰见过的流民,任何的东西,只要在战争面前,似乎都显得特别无力。

沈旭是忙完了郡里头的各项事宜才见的铜钱,一回到沈家,就直奔玉笙居来了。沈昱也省了虚礼,简明扼要的向他诉说了令仪的猜测,沈旭听完,走到桌案前对着疆域图发了半天的呆,连辞别的话都没说,又匆匆地去了。

沈昱心里头有些焦躁,不知道该如何安顿令仪,便将她死死地圈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沈旭再回来时已经是丑时三刻了,沈家众人皆睡下了,只有玉笙居里,灯火燃照,沈昱还在枯坐着等消息。

沈旭顾不得换下汗湿的竹青色深衣,直接敲开了扶云轩的大门,将睡熟的沈宏叫起来,父子两个彻夜密谈,等到天微微亮时,沈旭才出来,又直奔玉笙居而来,见到一夜未合眼的沈昱,拱手作揖道:“这次多谢三弟了。”

沈昱不敢受他的礼,连忙避让。

沈旭道:“我同父亲连夜商议了,最好还是北迁的好。只是这一大家子人,又定得如此突然,很多人和物是带不走的。”后面的话沈旭不忍心说出来。

沈昱的心脏像是被人抓住捏紧一般的疼。令仪,姨娘,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会被舍弃。他干巴巴地道:“哪些人是要留下来的?”

沈旭道:“西厢房的众人和静妹妹留下来看屋子,孟姨娘没有生养,父亲不预备带她走,各色丫头婆子除了那几个重要的,也全都留在平卢。至于兰姨娘——”

沈昱闭了眼,觉得浑身发冷,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沈旭道:“这只是最坏的结果。”

沈昱笑着道:“兄长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沈旭的确还有事,随手拱了礼便急匆匆地去了。

滴翠轩,琇莹也是一夜未眠,这会儿见到沈旭,连忙迎上去道:“公子去哪儿了?怎么不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婢子——”

她话音未落,沈旭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院子里两个打扫的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惠然和琴之赶紧拉着她们回避。

琇莹轻轻地挣扎着道:“公子。”

沈旭道:“琇莹,别动,让我好好地抱抱你。”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苦楚和难过,在这危机四伏的初夏的早晨,眼中落下泪来。

琇莹听话地让他抱着,温柔地安慰着:“公子,我在这儿。”

过了很久,沈旭才松开琇莹,琇莹拿帕子替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沈旭才开口道:“我读了那么多书,却没有一本告诉过我该舍弃平卢。琇莹,我不能走。”

琇莹不知道他说得走是何意,却知道沈旭此时的情绪不对劲,她开口道:“婢子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公子一心所求不过顺心二字。”

沈旭脸上露出点笑来,拉着她的手,带着歉意道:“母亲容不下你,我不走,你便也走不了了。平卢不久会有战事发生,我可能会死,你可能也会死。”

琇莹道:“公子也太小看了我。琇莹虽是一介婢女,忠仆不事二主的道理却是懂的。更何况,公子不只是我的主子,还是、还是……到时候,公子记得将你挂在书房里的小刀给了我,要是你去了,我也跟着就是了。”

沈旭道:“好。”

琇莹脸上现出甜蜜的笑来,倚在沈旭的怀里,幸福地道:“公子,你不用觉得心伤,我很快活,从来没有过的快活。我一直艳慕令仪,沈三虽是个浑的,待她却罕见的真心,我今日终于不艳慕她了,哪怕让我现在就死了,这片刻的欢愉,我也知足了。”

沈旭抚着她的秀发,道:“你放心,你要是去了,我虽不能陪着你,可你记着,我沈旭终身不——”

琇莹捂住额他的嘴,不让他将未说完的誓言说出来。她那样爱他,此时独占了一颗心已是痴心妄想,要是她真的死了,一介低贱的仆婢之身,哪里值得他挂念,更舍不得让他终身神伤?

这厢要死要活的诀别,那边玉笙居里令仪却有滋有味的用着朝食,见沈昱坐立不安地团团乱转,招呼着道:“好了,别转了,你再怎么转也不能将曹正德转走,坐下来吃饭要紧。”

沈昱气急败坏地道:“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你吃断头饭呢?”说完,没等令仪接话,就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用力过猛,左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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