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正在唱曲儿，突然听的下方有一人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怡香楼的头牌都到了这穷乡僻壤弹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成了通敌卖国的贼寇。”

“你说的谁？我怎么不知道朝中出了这样的大事？”

“又不是在我们北国境内，你当然不知道”

“我也听说了，你说的是那个南国将军，当初死守莞城的那个吧！”

“可不是嘛！听说是因为在朝堂之上维护一个□□，寒了南帝的心，一杯毒酒送了上路。你说说这又何苦呢？堂堂一个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别说了，他们高官厚禄，花花肠子也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知道那些啊！”

捻压琴弦的手微微一断，涂钦低下头，怔怔的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说的，可是南国大将军牛犇？”

一人嗤笑，“他哪还是什么大将军，一个卖国贼罢了。”说话的人满是嫌弃，叛徒也不被欢迎的，这一点无关南北之别。

涂钦垂下眼帘，一挥手，打了他一巴掌，不顾那些人骂骂咧咧，缓缓走出茶馆。

茶楼旁有一马厩，涂钦随手牵过一匹，扔下银两，头也不回的朝长安奔去。

是他，一定是他。难怪当时他肯放她离开，他早就知道，他早有预谋。

快马骑了三天，她不眠不休地冲到了京城。长安的城门依旧巍峨，因着宵禁城门大关，里面也没有人声。

涂钦弃了马，运起真气，足尖一点踏上城门。长安城中静得出奇，涂钦驾轻就熟的寻着巷子，去了往日里领任务的小院。

素手扣上门环，手腕抬起之后却又开始犹豫。她，要说什么，又该怎么说？

帕子是李公公给的没错，可自由是她求的，离开也是她求的，皇帝不过是顺应了她的意愿罢了。她，有什么立场责难？

可是心里还是难受，她明明早就该猜到的。整肃朝纲，排除异党之后，小皇帝大权独握，攘外必先安内，内部安稳了，下一步自然便是攻打南国了。攻打南国，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那个以一当百的牛犇。若要除去牛犇，她这个义妹就是最大的阻碍，小皇帝当然要把她送出去。偏偏他的计谋十分巧妙，让她亲口提出来，让她无法看清他的真目的。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颓然的放下手，涂钦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转身离开。赶了三天的路，一朝颓然，她的身体撑不住了，软趴趴的走了几步，倒在了巷子里。

再一次醒来时，是在梦生楼。熟悉的房间，她躺在床上，云被丝滑，一侧燃着她最喜欢的香。坐在床边的男人玄衣黑发，面上配着青铜面具，不怒自威。

见她醒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过床头的药，用勺子轻轻舀起，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医生说你连日奔波，太过疲累，需要好好休息。”

涂钦歪头，躲过送到嘴边的药，抿着嘴一言不发。

皇帝缓缓放下碗，“你总要活下去的。不然怎么对得起牛将军的一片苦心？”

“果然是你做的。”涂钦狠狠地盯着她，眼底布满了红彤彤的血丝。

“不要这样，涂钦，这样很难看的。”皇帝摸摸她的头，涂钦厌恶的甩开。

“涂钦，朕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寄了一封书信。是他自寻死路，我又有什么办法？”

皇帝面无表情地端起药碗，扳开她的嘴强灌了下去，声音冷冽，“牛犇功高震主，南国皇帝早就容不下他，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涂钦被逼着咽下去，呛得直咳，汁液流到衣服上，晕染开大块大块的黑色。

皇帝附在她耳边，温软的气息扑在她身上，声音却是无情，“说起来，能这么轻易的除掉他，你可是有大功劳呢！”

涂钦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两两相忘。良久，涂钦别开眼，“帝王无情，今日我果然是见识了。”

皇帝哂笑，站起身欲往外走。

“等一下。”涂钦叫住他，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皇帝听话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她，静静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涂钦眼帘低垂，声音飘忽不定，“当初国师真的是谋逆失败，畏罪自杀的吗？”

皇帝眉尖一挑，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嘴角略过一抹笑，“国师对朕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行谋逆之事。”

涂钦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是什么逻辑？国师忠心耿耿，你却抄了他的家，这是什么道理？

皇帝笑了笑，“涂钦，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他吗？”

许是离得太远，涂钦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飘忽不定，似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语调里也带了一丝悲伤。

涂钦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事他在瞒着她，可又没有头绪，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皇帝笑了出来，眼睛透过窗户望向天，声音好似从远古传来，沧阔渺远，“因为天道。天道不承认他的存在，朕没有办法，只好杀了他。”

就像他命中注定，无妻无子，孤独一生。

涂钦嗤笑一声，“你这借口找的未免也太差了。还不如国师谋逆更可信一些。”

皇帝倒也不恼，“涂钦，你早就猜到了吧。”

涂钦心头一跳，强作镇定，“知道什么？”

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抬手揭下了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尚显稚嫩的脸，好似十五六岁的孩童。可是涂钦知道，皇帝已经二十三岁了，只是因为一张长不大的脸，一直被戏称为小皇帝。

她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张脸，认识三年脸上连一丝皱纹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可是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自刎于刀下。

涂钦颤抖着唇，好不容易平定下来，哑着嗓子问，“你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涂钦，我本想放你离开，是你自己偏偏要来长安搅这趟混水。”

涂钦抬起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说，“我在问，你不是死了吗？”

皇帝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说，“北国的先祖曾随长乐国师修习道法，不过一个小小的幻术罢了。”

“幻术？”涂钦突地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幻术吗？”

难怪她听皇帝的声音耳熟，那个声音可不就是她听了三年的罗宁的声音吗？只是如今为了添一分威仪，刻意哑了嗓子罢了。

涂钦突然觉得可笑，她一直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冒着危险做下的一系列事情，都变得异常可笑。

皇帝走了，在门口吩咐侍卫，“看着她。”

涂钦躺在床上，眼底一片死寂。

自那以后，皇帝每晚都过来看她，强灌她喝药，然后坐在一旁批奏折，然后匆匆离去。

她不想问为什么，也不想探究他又有什么阴谋，只是直愣愣的躺在床上，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所有人都死了，她也去死好了。

七天后，皇帝终于不耐烦了。每日里那么多军机大事，他拨冗前来她却不知感恩，或许是他太过纵容她了。

皇帝低头看着涂钦毫无生气的脸，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留着盛晚滢，如果你死了，她也别想活。”

涂钦听到这个名字，有过一瞬间的恍然，晚滢？对了，她还有晚滢，那个总是笑着叫她姐姐的人，那个说要养她一辈子的人。

晚滢不知道，她说她要养她的时候她有多高兴。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吃苦受累，做小伏低，她都觉得没什么。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小小的人说她的肩膀可以依靠，尽管那个肩膀那么弱小，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用。可她还是好高兴，终于有个人可以陪着她。

所有人都以为晚滢离不开她，其实她又何尝离得开晚滢？

她怎么没想到，她一声不响消失了这么多天，晚滢该有多着急？

她要去找她。

踉踉跄跄起身，却险些摔到地

上。皇帝扶起她，因着她眼底的求生欲有了些高兴，“你现在身子虚的很，要再养几天。”

拿起小碗，用勺子舀起喂她。涂钦面无表情地接过碗，一口灌了下去。很烫，她却好似毫无所觉。

皇帝心疼的用丝帕拭了拭她的唇角，涂钦面无表情任他施为。皇帝看她一眼，随即吻了下去，就着苦涩的汤药，缠绵婉转。浓烈的龙涎香充斥鼻端，涂钦厌恶的转过头。

皇帝不再由她，强硬的扭过她的头，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眼底已沾染了几分情!欲。他紧靠在她耳边，说，“涂钦，看我。”

看他做什么？看清楚这个杀了她大哥的人到底长了什么样子吗？

屋子里一向只有他们两个人，如今更是寂静。皇帝褪去她的衣裳，嘴唇在她身上婉转流连。

真是委屈他们皇帝陛下了，一个卑微的暗探，也值得他如此费心。她的身体起了反应，皇帝眼底略过一丝欣喜，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涂钦，我想要你。”

第二日她醒来时皇帝已不见踪影。难为他昨晚那么卖力今天还要那么早起匆匆赶去上朝。

她不曾与人交欢，昨晚皇帝虽已有所克制，却还是弄痛了她。

所有人都说皇帝野心勃勃，不恋女色，鲜少留宿后宫，所以至今未有子嗣。

她吩咐打来一盘洗澡水，浸入

其中。身上到处是他留下的痕迹，看得侍女羞红了脸。看来是他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未经人事。

嬷嬷端来一碗汤药，她了然，尊贵的皇帝陛下怎么会允许一个低贱的棋子留下他的子嗣。涂钦伸手接过，看也不看，一口喝下。

夜里他依旧过来，喂药，批奏折，上她。

一串串□□声响起，身上的力道更加强劲，像是不再克制一般，疯狂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迷朦间，涂钦看见他的胳膊上还残留着她昨晚留在上面的抓痕。

本以为昨晚已经是极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他，一遍又一遍，直到凌晨。

妈的，他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晚滢呢？她现在怎么样？”涂钦坐在床沿，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皇帝凑上来吻吻她的唇角，半吃醋道。

“你还能怎样？照这样做下去，早晚有一天死在床上。”

这几日皇帝夜夜过来，一天不落，像是没吃饱过一样，一遍遍的索求，不知当年谁那么不开眼说他不近女色。

皇帝低笑，他很久没有那么笑过了，“涂钦，你总是这般直白。”顺势压了下去，唇齿纠缠，满室旖旎。

第二天临走前，皇帝趴在她耳边呢喃，“涂钦，我真的希望你好好的。”

涂钦还未睡醒，迷迷糊糊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快走吧！你还要上朝。”

额头又落下一吻，皇帝转身离开。

涂钦窝在被子里，眼色起伏不定。

晚上，皇帝照常来了这边。

“你脸色太苍白了，应该出去走走。”皇帝批完奏折，走到床边摸摸她的脸。

涂钦顺势躺下拉过他的手放在她的腰带上。皇帝眼中露出几分欣喜，“你在邀请朕？”

涂钦一个白眼翻过去，“反正你早晚要这么做。”

“这不一样，涂钦，不一样的。”话音未落，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手直接摸了进去，在她身体上流连。涂钦情不自禁的嘤咛一声，皇帝越发积极起来。

一遍过后，两人的发丝都有些汗湿。皇帝爱怜的看着她身上的痕迹，爱怜的又吻了过去。

涂钦睁开眼，别过他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反客为主在他身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他心上，痒痒的。

最后皇帝还是握住她往下的手，翻身压她下去。涂钦挣扎一定要在上面，皇帝失笑，“别闹，你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皇帝难得心情好，涂钦的眼中还有些迷茫，皇帝吻吻她的眼，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半晌之后，皇帝叹了口气，“涂钦，你想要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涂钦伏在他的胸膛之上，心跳声强稳有力，她闭了闭眼，说，“出去，我想出去。”

握住她手腕的手一瞬间收紧，涂钦忍住没有出声。皇帝回神，低头心疼的看着她洁白的手腕子上一圈红色的指印，眼底懊恼更甚。

涂钦定定的看着他，又一次重复，“我想出去。”

皇帝抱她在怀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哑声说，“让暗影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