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是在夸谁？祖母都不曾这般夸过小五呢！”

赵嬷嬷连忙起身相迎。

来者正是瑞郡王府的五姑娘莫锦云。

五姑娘长得端庄大气，自小便是整个王府的尖尖宠儿。因此她的性子未免有些骄纵。

赵嬷嬷对五姑娘福身行礼，五姑娘对她挥了挥手，便扑到了太妃的怀中，撒娇道：“祖母，您要在这别院住多久呀？云儿每日来看您可不方便啦。”

王妃宠她宠过了头，王爷也是由着王妃宠她。太妃知道这孩子是被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惯坏了，便有心多养养他的规矩。闻言，她脸上的笑意便微凉了下来，淡淡道：“小五若是觉得来看我这老人家不方便，那便不要来就是了。”

五姑娘知道祖母这是生气了，她缩缩脑袋，小声道：“祖母，是小五说错话了，您别往心里去。可小五是太想祖母了，这才说错了话。”

太妃缓和下来：“祖母知道你有心了。”

五姑娘又对着太妃又是撒娇又是捏肩，太妃的脸上便又挂上了笑意。

太妃拾起一颗金桔，喂到五姑娘嘴里。一边道：“吃一吃这金桔，可香了。”

五姑娘张开嘴吃了，发现这金桔果真好吃，且还带着一股独特的花香。她弯着眼睛欢喜道：“这是哪个厨子做的？祖母，您别院还藏着这么好的厨子呀！”

太妃嗔怪道：“你这丫头，说话没个正形。这可不是厨子做的，而是镇国公府的四小姐做的。”

五姑娘皱了皱鼻子：“祖母是说，这金桔是镇国公府的陆卿卿做的？”

太妃微皱眉：“没有礼貌，你怎能直接唤人家的闺名？”

赵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不语。

可五姑娘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太妃沉下眼来，不去理她。而是看向赵嬷嬷，说道：“赵嬷嬷辛苦了，替我回去告诉四丫头，就说这金桔我老人家很喜欢，烦请赵嬷嬷替我将那套红宝石嵌花头面带过去，就说是我老人家的谢礼。”

赵嬷嬷笑道：“太妃客气了。之前您托给我的夜明珠，也被四丫头退回了。说是能给太妃做甜点，是她的福气，哪能再要您的礼物。这头面如此贵重，想来四丫头也是万万不会收的。”

一边说着，赵嬷嬷一边将装着夜明珠的红木方盒从袖中拿出，放在桌子上。

太妃连连夸赞这四丫头心思通透，是个好姑娘。一边又坚持要让赵嬷嬷将这套头面带走，并让赵嬷嬷务必要让四姑娘收下。

赵嬷嬷这才走了。

等赵嬷嬷走后，太妃沉着脸看向五姑娘。

五姑娘垂下脑袋，委屈地站在太妃身边。

太妃气道：“你就非要在外人面前，丢我瑞郡王府的脸吗？！”

五姑娘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喃喃道：“祖母，小五哪里做错了……”

太妃被这丫头气得不轻：“那镇国公府，可是尊上亲封的镇国公，是靠自己的手打赢了胜仗，这才走到了今日！难道那陆卿卿，不值得你叫她一声四姑娘吗？”

五姑娘抹起了眼泪：“可是，可是外面都在说，说那陆卿卿水性杨花，脾气骄纵，胡作非为！祖母，她不是个好姑娘，您不要信她呀！”

太妃的脸色更冷了：“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五姑娘道：“是几位官家姑娘同我说的……”

太妃道：“多少风言风语，便是这般传出来的。小五，你何时也学会跟人嚼舌根了？若想判断一个人好不好，可不是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自己睁开眼睛去看啊！”

莫锦云抿着嘴，不说话。

太妃声音缓和下来，劝道：“你还是多向人家陆卿卿学学。人家整日在府中学女红茶艺，还会做一手漂亮的厨艺。哪像你，一身的硬骨头，臭脾气。和你爹真是一模一样。”

被太妃训斥了一顿的莫锦云离开了瑞郡别院后，小脸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地坐在马车上。

丫鬟雨儿担忧道：“姑娘，您没事罢？”

五姑娘被气伤了，冷声道：“祖母她就是不喜欢我！就算我日日来看她，她也不喜欢我！夜明珠，红宝石头面，全都送给了那个陆卿卿。她不就是会做几个金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明明就是个私德不正的女子，祖母却就因为几个金桔，就被她给蒙骗了！”

雨儿道：“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五姑娘道：“当然是要让祖母看清楚这陆卿卿的真面目。看她还会不会再继续夸她。”

雨儿道：“可……可陆姑娘是镇国公府的，咱们瑞郡王府和镇国公府，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啊。”

五姑娘睨她一眼：“再过半月，便要开始夏日宴了。倒时候，我让长姐给镇国公府也送份请帖，不就是了。”

雨儿有些担忧：“姑娘，您打算怎么做？”

五姑娘道：“只要让祖母看清楚陆姑娘的为人便是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很快就有了想法。

她轻笑道：“这回看她还能不能继续伪装。”

雨儿缩着脖子，并不说话。

·

赵嬷嬷当夜便将那套头面给陆卿卿送了过去。并说这是太妃的一片心意，让她务必要收下。

陆卿卿见推辞不过，便不再推辞，让阿姝将这套头面记录在册，放到库房去了。

又过三日，这日陆卿卿还在自己院子里捣鼓新菜品时，就听阿姝欢喜得一路小跑到陆卿卿身边来，欢喜道：“姑娘，大公子回来啦！”

陆卿卿连忙擦干净了手，便朝着前院飞奔而去，果然就在前厅看到了自己的大哥。

长子陆钰明身高八尺，模样俊朗，铁骨铮铮。眉眼正气，人中龙凤。因长期在战场的缘故，他的浑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可陆卿卿知道，这是陆家儿郎特有的气质，保家卫国的气质。

陆震和陆淮顾陆辞墨三人早已在前厅不断和他说着话。陆卿卿也连忙跑上前去，一把拥住了大哥的胳膊，甜甜得叫了声‘大哥’。

大哥揉着她的脑袋，细细问了陆卿卿近来的生活，得知一切都好后，才放下心。

明日便是陆卿卿的生辰，陆钰明便是专程回京来给陆卿卿庆生的。

陆卿卿的眼睛在陆钰明身边转了一圈，疑惑道：“大哥，大嫂呢？大嫂怎么不来？”

陆钰明道：“此行太赶，她的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

他为了给小妹庆生，骑了千里马快马加鞭一路三天三夜不眠，这才终于到了京城。

陆震眯着眼睛笑得欢畅：“是，是是，你大嫂还是以养好身子为主。毕竟肚子里揣着陆家的长孙呢。”

陆卿卿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嫂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这可是大喜事呀！”

陆钰明俊朗的脸颊上弥漫过柔光：“这才三个月呢。”

大哥又从行李中分别拿出物件，送给陆家人。给陆震的是一个药枕，给陆淮顾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陆辞墨的是一套笔墨纸砚，而给陆卿卿的，却是一件女儿家用的云织里衣，和一整套镶钻玳瑁头面。

陆卿卿看着这璀璨无比的头面，愣了许久才道：“大哥，这钻石……”

陆钰明道：“这钻石是我前些时候无意中在边疆附近的一座山洞内发现的。这石头璀璨无比，还十分坚硬，竟将整个山洞都映照得无比明亮。我瞧着新奇，这才叫人想法子弄碎了几颗，给你做了这套头面。”

陆卿卿又拿起这件里衣，道：“这里衣也很真漂亮，这料子也很特殊……”

陆钰明道：“这云织布十分昂贵难得，是我从波斯商人手里买下来的。是你大嫂亲自为你做的。”

陆卿卿皱眉：“大嫂有喜了，大哥您怎能让她再做这些？”

陆钰明大笑：“这是你大嫂的心意，我若是阻拦，她反而要生气。”

陆卿卿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夸赞大嫂心灵手巧，这份礼物她很欢喜。

一家人在前厅不断说着话，仿佛怎么都说不厌。陆震心情好得出奇，和陆钰明说了小儿子陆辞墨想考科举，并无情地嘲笑了他；又说了陆卿卿已定了亲事，是个好人家。

一直聊倒了月上柳梢头，众人才各自回了院子。

第二日，陆震带着陆钰明去军营，偷摸给他看了莫凡小将军，也得到了陆钰明的肯定。陆震这才领着长子，去营帐说正事去了。

当日夜里，众人一齐给陆卿卿庆生，吃了顿豪华精致的家宴。众人说说笑笑，让陆卿卿觉得心底是无与伦比的满足和幸福。

只是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自己十二月份要出嫁了，便觉得有些难过。

头顶的月亮莹亮得出奇。回到院子后，她独自一人靠在窗户上，望着月亮出了神。

·

次日，大哥陆钰明便要快马加鞭赶回云南。

下一次回府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临别前，陆卿卿给了陆钰明一个自己亲手绣的小荷包。

小荷包里放着一把小小的纯金百岁锁，这是她给未出世的侄子或者侄女儿的礼物。

陆钰明笑眯眯得接过了陆卿卿的礼物，这便上了马，挥手告别。随即一夹马肚，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