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敬才猛回头看辛晴：“利哥死了？谁杀的？不是谁杀的？”

孟小阳的肩头被抓得发麻，心说这姑娘是不是梅超风投胎的？九阴白骨爪练得还挺到位，抓哪儿哪儿麻。他反手拍了拍辛晴的手：“不是她杀的！那就好啊！”然后他转向胡敬才，“利哥确实已经死了，咱一会儿再说，后来呢？”

胡敬才开始使用颤音儿的技巧说话：“后来，他们还要再……折磨我，利哥就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特别匆忙地轰八万赶快走，看样子还挺着急。……利哥怎么死的？”

“后来你们走了？”孟小阳没理会胡敬才的问题，继续问到。

“走了能进后备箱吗？”胡敬才一脸委屈，“他们嫌带着我费事，又说一会儿要把我送到个别的什么地方，居然把一瓶子香槟给我灌下去了，给我推到这车跟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来我就喝多了不能动弹……要说这香槟劲儿还挺大！”

车里终于陷入了沉默，几个人都在紧张地思考着。还是胡敬才聪明，他先想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地看着辛晴：“难怪有些眼熟，你就是那个妞儿，不，姑娘。你就是那个姑娘。”

他又转向了孟小阳：“你是利哥的朋友，昨晚那个电话就是你打的。你本来是想找我的，可利哥太不像话，朋友妻，不可欺啊！所以你把他杀了！”他摆出同仇敌忾的架势向孟小阳表着忠心，“好样的！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脖子再长也高不过脑袋去！”

辛晴听得咯咯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啊！”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孟小阳，“这个剧本写的好！情节都替你想好了，还让你白捡个老婆。”

“对什么对！好什么好！”孟小阳气急败坏，“我根本不认识利哥，更没杀人！”

“那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胡敬才很好奇地指了指后边的辛晴，“这车不也是利哥的吗？难道不是他跟你说的我在后备箱里？你说你不认识利哥，那利哥如果真死了，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和车都跑到你身边来了呢？”他一心盼着孟小阳也光荣加入犯罪分子的行列。

孟小阳听得直运气，心想今天黄历上印的一准儿是不宜考试，怎么遇到的问题都这么有难度呢？他思考着想尽量把话说明白些：“胡总，咱长话短说啊。咱们仨怎么碰到一起的，过程有点复杂，先放一边儿。重点是：昨晚，利哥被人杀死了。一开始她以为利哥是她杀死的，可现在看不是她杀死的。可是利哥的人，现在认为利哥是我杀死的，其实也不是我杀死的。现在，要让利哥的人知道利哥既不是她杀死的，也不是我杀死的，更和你没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她以为是她……为什么利哥的人认为是你……”胡敬才明显有些懵圈，“哥们，麻烦你从第二句开始，重说一遍行吗？”

辛晴毕竟是冰雪聪明，前思后想倒是有些听明白了，她说：“胡大哥，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呢找孟小阳借了点钱……”她把借字说得曲里拐弯，还戏谑地看了孟小阳一眼。

胡敬才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借了点！”他的金鱼眼又对着辛晴微微张开，喜悦中带出适度的惊讶，每听一句话就长了一层学问的样子。

辛晴又说：“可你刚借——了钱就被绑架到利哥那里去了，还被他们塞进了后备箱。”

胡敬才又是佩服地点头。

辛晴：“我昨天是给利哥送件东西，可这混蛋给我喝的香槟里竟然下了药……好在，你们去了，所以——什么都没发生。”她略微停顿一下，有意无意地看了孟小阳一眼，没有理会一脸恍然大悟的胡敬才，继续说，“等我醒了，发现利哥死了，就跑了出去，这位孟小阳呢……被借了钱，心情不好正在……闲逛，就碰上了我。”她有些淘气地看孟小阳，猜到他不愿让旁人知道他在河里自杀的经历。

孟小阳赶紧点头：“对！正好碰上！闲逛时碰上的！”

胡敬才拍拍孟小阳半干不湿皱皱巴巴的衬衣，“你昨晚闲逛时还赶上下雨啦？”

孟小阳支支吾吾地哼哼，辛晴赶忙又说：“碰上之后呢，他就跟着我回利哥的别墅，发现利哥确实死了，就开着他的车跑出来，没想到又在车里碰到了胡大哥。”

胡敬才苦笑着拍大腿：“缘分！都是缘分呐！”

辛晴接着说：“现在问题就是：利哥死了，其实和咱们三个都没关系，可利哥那个集团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咱们得互相帮助，把这道关渡过去。”

两人一致点头称是，孟小阳说：“既然不是你杀的，那咱还是报警吧！”

不料另外两人全都脸色一变，车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辛晴问胡敬才：“利哥那伙人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胡敬才悲苦地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不过昨天他们吓唬我，倒是小母牛坐热气球——牛×吹得满天飞。说利哥准备要做大生意……要做大生意干嘛跟我较劲……”

辛晴打断他：“你刚才说，他们做毒品生意？”

“他们说不是毒品，说是一种新的药，吃了很过瘾，那他妈不就是毒品吗？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利哥准备做这个生意。正找人给他出货呢……不过我看他那样儿，不像有什么大出息。连我这点钱他都惦记，其实也不是我的钱……我说，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辛晴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些人做事都挺吓人的……胡大哥，他们把你关进后备箱，那时八万还在那儿，对吗？”

胡敬才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在是在，不过要说他杀人……”他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他就是个小痞子，拧门撬锁的料，让他杀人？”他又摇脑袋。

辛晴又问：“你说利哥接了个电话，是又有人要去他那里吗？他说是谁了吗？”

“也不一定是有人去，也没听清楚电话里说什么，就是催着八万赶紧走，样子有点紧张。但我当时喝得迷迷糊糊，再让他们一吓，有点……有点记不清。”胡敬才说完，见辛晴脸上显出些失望，便继续说道，“咱们分析分析哈，我到的时候利哥还活着，大概七点多一点。你醒的时候，他死了……哎？他怎么死的？”

“被一把冰锥扎死的。”辛晴说。

“你醒时几点？”胡敬才问。

“没看表。”辛晴有些沮丧。

“那你们俩几点遇到的？”他问孟小阳。

孟小阳刚刚提议报警，不料两个人不接他的茬，自行聊得有来道去，他正纳闷，冷不防胡敬才问到自己，忙道：“不知道。”回答完，见胡敬才若有所悟地看他俩，又连忙补充，“大概晚上两三点吧。”

“就当两点醒的。”胡敬才继续分析，“那七点到两点……这个时间段里，有人去了别墅，杀了利哥。”

辛晴心说你说的都是废话，但她准备着听胡敬才的下一个推论，于是忍着没说话。不料胡敬才已经说完了，看上去还对自己的分析颇为得意。辛晴无奈问道：“你说的那个八万，你能找得到他吗？……你说他没胆量，他们绑架了你，说不定想好了要杀人灭口呢。”

胡敬才脸色这才有些发白，迟疑了一下说道：“找倒是找得到……没必要吧？他被利哥轰着走，肯定不知道……再说，要是他杀的利哥，他明知道我还在后备箱里，肯定……”他往自己脖子上一划，“对不对？”

辛晴觉得他说得有理，皱了皱眉，不再说话。胡敬才却得了灵感，问道：“你说给他们送东西，那东西……后来还在不在？”

“在。”

胡敬才不甘心：“送的什么东西？是不是……毒品？”

辛晴和孟小阳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又同时摇摇头，孟小阳说道：“送的是个盒子，但我们看了，里面只喷出些颜料，像个恶作剧的道具。”

胡敬才问辛晴：“你昨天送去的时候，那个包什么样？沉不沉？”

“不重。”辛晴一边用手比划包儿的大小，一边回答。

胡敬才胸有成竹：“毒品！没错！你想，他接了电话，把人都轰走了，肯定是有人要过去和他交易，看他拿这么一大包毒品，直接把他给办了！黑吃黑！……然后再来个掉包儿计。”

“掉包儿？可那个包儿就是我拿过去的那个呀？”辛晴质疑。

“你打开看过？”

“没有。”

“还是的。”胡敬才很得意，“人家把里面的换了不就行了。”

辛晴希望他推论正确，至少可以帮她洗刷嫌疑。她说：“那咱怎么能知道后来谁去的呢？”

“咱怎么知道？”胡敬才说，“这事儿得交给警察去办。”他忽然觉得说漏了嘴，自己刚骗了旁边这位一百万，最好别有警察在附近出没，于是连忙接着说，“不过警察也不见得能找到，说不定他们又怀疑上你了。……你在现场没留下指纹吧？”听起来语气关切。

辛晴的脸色一变，看着孟小阳欲说还休。

孟小阳想起辛晴已经把指纹都擦了，放心说道：“指纹应该没留下……哎？”他想起一件事，问道，“要是她不知道送的是毒品，那警察会找她麻烦吗？”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法律的事儿，我可是门儿清！谁主张谁举证！知道吗？你怎么证明她不知道？”胡敬才冒充专家吓唬着俩人。

辛晴有些不以为然，但她并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了搂儿子。

孟小阳还没闹明白胡敬才有当假行家的瘾，他胡乱觉得这些话好像有点道理，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诈骗犯，一个是毒贩……无辜的毒贩！他自作主张地加了个定语。下一步怎么办呢？

有音乐忽然响起来，声音柔和但仍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四处寻找，辛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紧张地从手袋里拿出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长串很奇怪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