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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殇》第58章 相似,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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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我带着若雪和白妹姝的骨灰四处游荡。

我在贵州的一个偏远山村做了一年的代课老师。起初去那里只是为了游玩。

那学校有四个年级,每个年级的学生不到二十个。原本有两个老师,每个老师带两个年级。可是不久前较老的一个老师因病去世,剩下的一个老师不得不独立支撑,一个人带四个年级。

现在的大学毕业生都向往白领生活,谁愿意去那里教书?

我在村里住了两天,第三天准备离开时,学校唯一的老师来访。他开门见窗的说:“朋友,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传授村里的孩子们知识。”

面对着他殷切的目光,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但我明言至多帮他一年,一年之后我怎么都得离开。他千恩万谢。就那样,我留在了那里。

那老师名叫王洪,现龄32岁,来山村支教已有十年。我深深地佩服他,我问他是否曾想过放弃。他说:“当然,我曾经离开过两次,但没过几天就又回来了。”

我问:“那是为什么?”

王洪笑笑说:“我敢保证,你在这儿呆了一年之后,你也会爱上这里。虽然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但它的朴实会深深地吸引你。”

“那你是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咯?”我问他。

“恩。”他点头。

“你值得我敬佩。”我诚恳的看着他说。

“这没什么。”他淡然一笑说:“我不过是做了我这一生最为正确的决定。”

他又说:“你知道吗?下个月我打算结婚了。”

“是吗?恭喜你了。”我很为他高兴,“对象是谁?”

“也是村里面的。”他脸上洋溢着幸福,“她是个寡妇,但很贤惠善良。”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见她。”我笑说。

他说:“会的,你会见到她的。”

我俩商议,他带三四年级,我带一二年级。我问他:“学生们四年级之后怎么办?”

他答:“他们会去百里之外的乡小学继续念书。”

学校开的课程很少,只有语文数学。小学的语文数学自然对我没什么难度,上起课来游刃有余。王洪对我说:“你的水平比我高,应该由你来上三四年级。”

我也没有推脱,当仁不让的接下。

第一天上完课,王洪拍着我的肩膀问:“感觉怎么样?”

我微笑说:“还行,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教书育人。”

王洪也笑:“人生中有很多事是我们想不到的。”

“的确。”我说,“对了,你通常是自己做饭吃吗?”

他说:“以前是,但现在都在我未婚妻家吃。”

“哦。”我点点头。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笑道:“你自己做饭挺麻烦的,不如就跟我一起去我未婚妻家吃。”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故作为难的说。

他搂着我的肩膀,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你答应留下来教书,村里的人都很感谢你呢。”

和他说的一样,他的未婚妻确实贤惠善良。张罗了一大桌的饭菜,吃得我很撑。

他的未婚妻有个不错的名字,叫郭红玉,举止言谈也十分大方得体。饭后我们坐在一起闲谈,郭红玉突然问我:“君知,你有女朋友没有?”

我怔了一下,说:“我结过婚,现在单身。”

郭红玉皱眉问道:“怎么啦?离婚了吗?”

“不是。”我摇头说:“我妻子在两年前过世了。”

王洪和郭红玉不免一阵唏嘘。说起来我和郭红玉是同病相怜,我死了妻子,她死了丈夫。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王洪。

郭红玉问我:“你的妻子可曾为你留下子女?”

我说:“没有。她曾怀过孩子,但很遗憾,由于难产没能保得住。”

郭红玉叹息:“你的命运还真苦。”

我牵强的笑:“没什么,习惯了就好。”

当人在面临困境苦难挫折的时候,总是会对自己或者别人说:“没什么,习惯了就好。”其实很多时候说这句话的人,他根本就永远都学不会习惯。

我没有学会习惯没有若雪的日子,所以我选择从一个地方逃离到另一个地方,想把自己的人生花费在旅途的火车上,旅馆的床上,行走的途中。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证实了我的不够坚强。

或许,人在悲伤绝望的时候还能活下去并不是意味着他够坚强,而是他没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

王洪和郭红玉结了婚。看到二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对若雪的思念无以加复,有时候彻夜难眠,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去上课。

正如王洪所说,在那儿待了一年之后,我确实喜欢上了那儿,但我还是离开了。走的时候王洪和孩子们来送我,那些孩子一个个不舍的含着泪,近乎哀求的对我说:“谢老师,你别走好不好?”

“唉。”我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我对王洪说:“以后就辛苦你了。”

王洪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勉强的笑着说:“今天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我涩然一笑。正如某人所说,在我们人生当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与我们只是擦肩而过。而有些人,会在我们的世界里待很久的时间,但最后我们还是会彼此分散。

是啊!没有谁能陪谁由生到死,至始至终,我们拥有的只有自己。

“再见!“我说,接着向他们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是我够洒脱,只是不敢回头去看他们。

在火车上度过了两天一夜,第二夜终于到家。身心疲倦,也顾不得清扫屋子,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就睡了起来。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将屋子打扫一番,已是下午三点过。肚子很饿,出门去吃东西。街道没多少变化,只是以前熟悉的店面大多都已经换了老板,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晚上,给岳父岳母打电话,是岳母接的。听到我的声音,岳母显得很高兴。

“君知,你还好吧?”岳母关切的问。

“我很好,你们呢?”我心中一阵温暖。

岳母说:“我也很好,只是老头子的身体状况出了些问题。”

“怎么啦?”我担忧起来。

“唉,”岳母叹气:“也没什么大问题,人老了,身体偶有不适很正常。”

我决定第二天去看他们。

早上一大早我就去了火车站,在售票窗口买了票,进站等候上车。

在候车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慢慢品读,突然听到广播说有一班列车要推迟上车。我愣了一下,似乎就是我要坐的那班车。我拿出车票来看,很不幸,果然是。

听到列车要晚点,等待的乘客开始抱怨起来。而我只是淡然一笑,对我来说,迟早都无所谓。

一个人影突然走过来,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一张清秀的侧脸。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女生,她正仰头看着检票口。

那侧脸有点熟悉,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或许她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回过头来看着我。

在她的脸庞完全呈现在我目光里的那一霎那,我失神了。她长得酷似若雪,但我知道她不是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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