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

“听清了吗！”

“我求你！”

“听清了吗！”

盛烨每按一次键，录音笔内就传来梁慕怡声嘶力竭的叫声。他不断循环播放，并借此欣赏梁慕怡由红变白，由白变黑的脸。

而梁慕怡呢，打死她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备着这么一招。眼下还是只在她跟前这么播放，要是等回去，怕不是得拿去广播室来个全楼直播？

梁慕怡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心上的小算盘开始“叭叭”动起来，尽管这一刻仍旧想把这混账东西生吞活剥了，可她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和目标的人，不能急于一时，毁于一旦。

“好了，我求也求了，你乐也乐了，咱们可以开始做正事吗？”

盛烨万万没想到暴脾气的梁慕怡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他拿着录音笔的手都不禁一抖，人也警惕起来。

梁慕怡见状心里一爽，就是要这种暗搓搓折磨人的效果。

“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危险，虽然你这人有点……立场不坚定，但也不至于助纣为虐吧？”

盛烨打量梁慕怡一番，面对她如此坦荡的样子，他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收起录音笔，一言不发地开始办正事。

“迟早收拾你。”梁慕怡小声嘟囔。

然而梁慕怡以为盛烨会返回市场，却不料他仍旧往大门的方向去。

知道对方这时候不会再开玩笑，梁慕怡也只好小跑跟着，只是跟着跟着怎么就……来到了那个豆花摊？

“大姐，刚才那个卖豆花的姑娘呢？”盛烨有礼貌地问道。

正在给客人盛豆花的老板娘被打断，显得有些恼火。然而当她抬头看到盛烨一张英俊的脸，当即笑颜如花，一边擦了擦手一边道：“小伙子，吃豆花吗？”

“好啊，来一碗。”盛烨直接把梁慕怡当成了空气，反倒跟着大姐套近乎。在从大姐手里接过豆花后，他尝了一口，赞道：“爽口嫩滑，大姐做的豆花真是不错。”

“哎哟你太客气了……”大姐脸快笑成了花，一边示意盛烨进来吃一边道，“来坐嘛，等下吃完再添点给你。”

“啊，这倒不急，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人儿。”盛烨又吃了一口。

大姐这才想起盛烨最初的问题，她疑惑道：“这门口只有我一家卖豆花的，你是不是认错了呀？”

盛烨了然一笑：“没认错，前面进市场的时候，是有个姑娘在这儿招呼的……”

“啊，你说她啊！”老板娘一拍手，“是我们家的小工，刚才给我送豆花来了。我那会子有点事要去忙，就喊她先替我盯着。”

说完，老板娘见盛烨微微正了神色，小心翼翼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盛烨摇头，囫囵吞下豆花后，递了钱过去，“她前面招呼过我，我本想照顾她生意的，没想到你们是一家。”

梁慕怡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嗯怎么说呢，她觉得盛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真他娘的是……太神了。

难怪会把组织里那些小姑娘们弄得五迷三道。

不过她原以为这人是来泡妞的，没想到会折返回来找一个小姑娘。依着这一路的发现，梁慕怡也不禁觉得巧合。似乎确实在那姑娘之后就出了问题，吵架和分散找人虽然是他们主观做的，但那个小鬼抓人却比她料想的快上许多。

即便拥有千里眼和分身，对方也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先抓老付、小梦，再困住许西，然后还要来找他们。而在这期间，还要避开她解除超能力的范围圈。

她一早就怀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能想出这么缜密的方案，现在看来，是有高手指点啊。

梁慕怡想得入神，连盛烨回来了都没发现。后者双手插兜盯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越看越觉得好笑。

明明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啊，还总喜欢摆老资格冲老大，看着拽得不行，其实就是个小笨蛋。不过要是没有当年那些事，她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不知怎地，盛烨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下意识伸出手，在梁慕怡鼻子上点了一下。

梁慕怡的沉思被打断，抬起头的瞬间，察觉到盛烨眸底闪过的异色。

“美男回来了？”她略带嘲讽道。

盛烨恢复往日慵懒的模样，应了一声：“刚才都听到了？”

梁慕怡心想何止呢，我还看到了好吗？那老板娘拉着你的手依依不舍，仿佛你是她失散多年的老公似的，哎真是世风日下……

梁慕怡暗自吐槽着，却发现盛烨的脸凑了过来。

距离如此之近，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你你你……”

“我什么我。”盛烨没好气道，“你不说听到了吗，听哪儿去了，狗耳朵？”

梁慕怡半张了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盛烨看她蠢成这样，只得重重叹气：“你不是鼻子好使吗，闻闻我嘴里这豆花味儿，看看那姑娘往哪儿走了。”

梁慕怡满脸问号。

少顷，她扯开嗓子就骂：“你神经病啊！你不会买一碗给我吗！鬼才要闻你的嘴！”

当然，骂归骂，梁慕怡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闻了一下盛烨唇边留着的味道。

看着她羞红了脸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盛烨笑得邪气，越发想捉弄她了。梁慕怡却是相当不理解这种恶趣味，她骂骂咧咧地往北街快走，走几步还要回头看看，生怕盛烨这混账玩意儿跑路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大约一刻钟，梁慕怡忽然停了下来。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十字路口，车辆不断闪过，行人来来去去，使得原本就很淡的豆花味几乎快要消失。而就在她分辨方位的时候，盛烨停在了她身边，他环视一圈四周，视线最后落在马路对面的一间教堂。

“还记得那姑娘脖子上的链子吗？”他看向梁慕怡。

梁慕怡想了想，点头。

“我一开始注意到她，就是因为那个链子。”人行横道的绿灯亮起，盛烨拉起梁慕怡过马路，“施洛华世奇的水晶十字架，虽然看着没什么新奇，但是那个水晶的切割技术却相当不一般。”

“我原本只是好奇，一个卖豆花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现在想来，确实是不一般。”

梁慕怡沉默听着，抬头道：“我忽然想起，你说下次再吃豆花的时候，她说只要你想吃，她会给你送去。”

“嗯，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矛盾吗？她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给你送啊，除非……她知道你的身份，更知道往哪儿送你会收到。”

盛烨眼睛一亮，低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啊，以后可能都有免费豆花吃喽。”他松开梁慕怡的手，二人停在了教堂前。

十字架，罗马帝国处死犯人的刑具，后因耶稣的死，它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上帝对世人的爱与救赎。梁慕怡并不信奉基督教，但却很喜欢这种解释，即便在长久的抓捕过程中她早已失去了对爱与救赎的坚定。

她觉得，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爱，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救赎。

盛烨走上楼梯，推开教堂大门，沉重的门音穿过教堂，犹如一道警醒。空旷的教堂内，只有一个人，她坐在第一排，手里捧着《圣经》。

“主啊，是你把他们带到我面前的吗？”

梁慕怡和盛烨对视一眼，谁也没动。而那个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也站了起来，她转身看向他们，笑容恬静，果然是那个豆花姑娘。

“你们来的比我想的要早。”她说着，踮起脚望了望他们后方，“小鱼儿呢？”

“小鱼儿，是那个会分身的小子？”梁慕怡问道。

豆花姑娘点了点头。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没有按照你们的剧本来。”盛烨笑得抱歉，“你们的安排，应该是我们先追上那个小子，然后他才会带我们来找你吧？”

豆花姑娘诧异地看着二人，良久，苦笑摇头。

“你们两个果然……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这个其他人所指，梁慕怡和盛烨心里都无比清楚指的是谁。到此刻，再继续你来我往的，未免无趣。梁慕怡转向一旁的座位坐了下来，盛烨挨着她坐下。一方于顶，一方于末，一如超能者和臭虫一直以来的分布，然而谁胜谁负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可以开始第二个游戏了吗？”梁慕怡淡定道。

豆花姑娘看着她运筹帷幄的样子，一时竟有些踌躇。然而她无处安放的手却很快碰到了桌上的《圣经》，她就如瞬间服下了镇定剂一般，再抬头时，目光坚定。

“其实，我是故意引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口中到底是如何定义臭虫的，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拒绝加入你们那个组织就要得此下场，那我真的不服。”

“可不服归不服，我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么些年，我们东躲西藏，就是想过一段安稳日子，可你们步步紧逼，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们。”

“你这么说，坏人反倒是我们了？”梁慕怡打断她道。

豆花姑娘眼神一暗：“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不是吗，你们这些人里面不是也有一些败类，为何你们不去针对他们，要来针对我们呢？”

梁慕怡眉头一紧，她放在桌上的手也突然握紧。然而下一刻盛烨的手掌将她的手裹住，他目不斜视，淡淡道：“我们现在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正如你无法确保你们的人全都是好的一样。”

豆花姑娘闻声，没有再反驳。

“不过你既然说是故意引我们来，那总有原因吧？”

豆花姑娘“嗯”了声，她重新落座，修长的手指滑过《圣经》外皮，薄唇轻启。

“如果不是刘老的死，我只会躲着你们，而不是带着我弟弟跟你们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