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东瑜飞回伦敦，尚没自然也是一起的。

好像自从认识了尚没，东瑜有很多次都是和他一起乘坐各种交通工具的。而她以前大多都是一个人，偶尔与小组的人一起。

“你睡一会儿吧，书待会儿再看。”尚没现在很有男朋友的自觉，可惜东瑜还不是他女朋友，所以不理会他的建议，而是自顾自地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

尚没心里琢磨了下，开始跟她谈条件，“如果你继续看下去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去参加下个月的音乐会了。”

东瑜停下翻动扉页的手，侧目问道：“邀请函很难得到吗？”

“嗯，我只有两张。”言下之意就是你一张也拿不到。

“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喜欢去听音乐会吧，所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个保密。”

东瑜不再搭理他，心平气和地将目光移回书上，仿佛被提条件的是尚没而不是她。

尚没疑惑，“生气了？”

“怎么可能。”

“我只是想你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啊。”

“那你还看。”

“这个嘛……”东瑜故作神秘，“因为我不想太顺从你。”

尚没忍俊不禁，“那你现在可以休息了吧。”

“如果你带我去音乐会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觉得我不带你一起带谁一起？”

“那好，我睡一会儿。”得到满意的回复，东瑜闭上眼睛，眉眼还留着未散的笑意。

回学校销完假，尚没又送东瑜回了她租的房子那儿。

许舒桉正在厨房捣鼓，看见东瑜回来，招呼她一起吃点。

饶是东瑜在飞机上已经饱餐了一顿，也架不住食物的香味与卖相的双重诱惑。

东瑜一口接一口地扒着盘子里的牛排，啧啧称赞道：“哇！这个牛排的味道简直堪比米其林三星的水平啊，你这是在哪儿学的？”“如果我是男的一定死皮赖脸蹭着做你的男朋友，然后就可以经常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许舒桉对东瑜这种夸大的赞美照单全收，回道：“以后不敢保证，不过你在伦敦待的时间里，我可以考虑经常做东西招待你。”

东瑜大笑，“贤惠如你。”又想起同样好几天没见的另一个室友，于是问道：“coral呢？怎么又不在？”

“她最近可忙了，前几天答应她男朋友去他们乐队帮忙，明天就要演出了，现在估计更忙了吧。”

东瑜一副无比惋惜的口吻，“因此她错过了这么完美的牛排，真是遗憾。”

许舒桉佯怒道：“你也是恰好遇上，回来也没跟我说一声。”接着又问：“对了，你这次回国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没？”

东瑜想到于皓泽，怔忪了一瞬，“肯定的啊，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那就好。”

许舒桉看着东瑜盘子里所剩寥寥的牛排，“话说你在飞机上吃过东西吗，为什么现在还能以这么风卷残云的速度吃下一大块？”

东瑜郑重地向她说明情况：“吃了好多东西的，可都怪你的牛排太过美味，我吃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嘛！”

临睡前，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不知真相的东瑜照常点开。

“皓泽现在已经没事了，太感谢你的帮助了。我和皓泽他妈妈都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当时的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对你做了错事。”

呵，那个号被她拉黑了，又换一个号继续自私地要求得到她的原谅，脸是有多大。她救于皓泽是她的事，这与他父母曾经对她犯下的错没一丁点关系。他们又何必要得到她的原谅，恐怕至始至终，他们考虑到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吧。

被添了堵的东瑜是睡不着了，索性戴上耳机，听尚没发给她的睡前故事。

听完小故事，东瑜也录了一个发过去。

尚没听完，回复她：“你怎么了？”

他可真敏感，能从她微小的反常举动中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东瑜默了一瞬间，决定今后再也不对他隐瞒什么，于是和盘托出。

“刚刚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希望我原谅他。”

尚没明知故问，“前男友？”

“我没有前男友。”

“那你觉得有原谅他的必要吗？”

东瑜失笑，“你应该是搞错了，我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原谅他的问题，因为那完全不需要我的犹豫。我只是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又无耻的人，而偏偏，他的孩子却是他的反面。甚至，我会为了救他的孩子而暂时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些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没办法淡忘的事。”

另一头的尚没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在他错过的那些年，他的女孩到底经历过什么。一时间，他心里的疑惑也没办法问出口，而是选择找出这句话唯一的非沉重点，“我都有点嫉妒他的孩子了。”

东瑜回，“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他。”

“嗯，猜到了。”尚没用语音回她。

这落寞凄凉的口吻是几个意思？

“别误会，我救他完全是因为他帮过我很多，我和他是朋友而已。”

“我没有误会，只是心疼为难的你。”

东瑜看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十一分。

她把时间截图给尚没，“如果秒针再是十一，那真是个孤单的时刻。”

尚没秒回，“最孤单的不是11:11:11，而是00:00:00，所有时刻归零。”

“那待会儿换你截图给我？”

“你确定要等到零点才睡？”

“不可以吗？”

“恐怕我待会儿没办法截图给你看了。”

东瑜诧异，“为什么？你要睡觉了？”

“不，我刚出门，急着去见一个人。”

“大晚上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的，所以晚安。”

“嗯，晚安。”

放下手机后，东瑜的失落感愈发明显了。印象里的尚没，从来没有这样说不聊就不聊了，大晚上还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到底什么人这么重要啊？

等等，她这是在吃醋？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翻来覆去，半晌也睡不着，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只不过是因为开的静音所以一直没听见。

看到来电显示，虽然诧异，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尚没。你不是去看朋友去了吗？”

尚没沉沉地笑，“我在门口。”

东瑜的心里，此刻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花。

恍恍惚惚地走到玄关处，怕打扰到许舒桉，东瑜小心地打开了门。

“你要进去坐坐吗？”

赶过来的尚没笑着拒绝，“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也行。”

出了门，走了几步，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的东瑜开始质问尚没：“为什么骗我？”

“我骗了你？”

“不是你说急着要去见一个人吗？”

尚没笑，“难道你不是人吗？”

东瑜这下沉默了，所以，他所说的重要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怎么不继续问了？”

“都知道了还问，我可不傻。”

“那你当时知道我急着出门，顾不上和你继续聊天了，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啊，正好我也准备睡了。”

尚没不拆穿她，反而自诉衷肠：“在最孤独的时刻，我想陪在你身边。不止这个零点，还有今后的无数个零点。”

猝不及防被表了个白的东瑜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在没被认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人。

也许是不想再给自己犹豫和退路，也许是今晚他说的情话太过动人，当然，也许还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原因，她不想再次拒绝他，于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于是，东瑜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拒绝尚没时立下的假设，主动拥抱住眼前的人，脸颊紧靠在他的胸膛，“就准了你的建议吧，尚先生，我也想每个零点与你一起度过。”

东瑜敞开心扉后，两个从前孤独的人，紧拥彼此，良久也不松开。

远处有教堂的钟声滴答，时针分针秒针都汇聚在“0”，在这个那样孤单的时刻，它们却是重叠在一起的。

虽然这似乎并不是东瑜和尚没一起经历过的第一个零点，却是第一个他们的心靠得如此近的零点。

凌晨，许久未做梦的东瑜做了一个很纯粹的美梦，清晨苏醒时自然是心情万分美丽的。

可偏偏，陆远一个电话过来，东瑜连早饭都吃不好了。

白瑾失恋了，最恐怖的是她的情绪很不正常。那么喜欢的男生到最后还是没办法跟她交往下去，被分手的白瑾却没有丝毫不开心。每天都很正常地学习和生活，可饭量却越来越少，几天下去，脸都瘦了一圈。

不表露的悲伤有时候是最可怕的。

匆匆吃了早饭，东瑜就向白瑾发了视频邀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