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善若水之梼杌传》第三章 天河云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十万年前,在那个荒蛮未开的小岛上有一座圆锥形的死火山。在山顶的火山口湖里生活有三十多万只乌龟,它们自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玄武王赐给他们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扶桑龟。

祸事,就是由他们挑起。

至于到底那边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定论。可能是火山爆发+地震+滑坡+海啸+饥荒+兵荒马乱=对外侵略。毕竟,人家冒着喂鱼的危险游过浩浩东海找到了一处安身立命的人间天堂也是不容易的。这个人间天堂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苏杭之地的太湖,玄武龟族的发祥地。那时虽然难训已死,但是残部势力还很大。成为朱雀王得力干将的老玄武王升任先锋亚帅,却只带走了三千壮士。不是朱雀王小气,是实在抽不出更多人马了:会战在即,招人还不够。俩人约定好,西边一打完,朱雀王马上挥师东进。老玄武王就草率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太湖的情况比预想的还严重。第一只被命运之神送到太湖身负重伤的扶桑龟被当地的百姓救起,好吃好喝地养好伤后返回故乡的现身说法给了扶桑龟族无比的希望与幻想。在他们心中,太湖是一处风景优美,住宿舒适,食物充足,酒水免费的天堂。碰巧那位还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幅美妙绝伦的仕女图,以至于扶桑龟族首领许诺愿意跨海远征的每一个健儿都可以在太湖找到一位美丽的女子成婚。从海岸上登陆的约十万扶桑龟四处乱窜,并没有受到“夹道欢迎”的他们似乎也没有把这里当作什么圣地,一路上烧杀抢掠犯下不少的罪行。太湖的富饶终于展现在面前的时候,扶桑龟在那里开始自己的大肆破坏。偷盗财物变成明火执仗,私人抢劫变成武装入侵。湖岸的玄武龟卵和刚刚破壳而出的小乌龟都成了扶桑龟武士的盘中餐,但凡稍有姿色的少女都惨遭施暴。不到一年,玄武龟族就从五十万人的望族被赶到了灭种的边缘。玄武爷爷组织族人抵抗,但是要和训练有素的扶桑龟作战,民兵的力量太小了。而且,为了达到灭绝敌人保护子孙的目的,扶桑龟族率先消灭了玄武龟族几乎全部有智慧有力气有作战经验的青壮年。玄武龟族为反应的迟钝付出了惨重代价。一时间,美不胜收的太湖成了腐尸和粪便的水塘。(但是扶桑龟族本土的湖泊一个比一个干净漂亮)

收到家书后的老玄武王马不停蹄的赶往太湖。祭奠了父母祖先,老玄武王率领不多的民兵和战士近乎自杀地展开太湖收复战争。以五千之众抵十万之敌,二十对一扶桑龟族敢打,老玄武王也敢打。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两个月,不熄的烽火燃遍太湖每一寸水面与水底。给养越来越少,叛徒越来越多。朱雀王和极西龙杀的难分难解,援兵遥遥无期。护送最后一批同胞转移进深山的老玄武王不忍去看生灵涂炭的家园,不忍去看阵亡手足的龟甲,那种痛苦能滴血,烫的心痛。转眼间,手中的五千子弟只剩下了三百个忠心耿耿的壮士。“故乡生养了我们,我们就要为故乡流尽最后一滴血!”十万年了,老玄武王誓师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扶桑龟军,老玄武王率领着最后的三百死士毅然投入敌阵。杀气逼人的狼牙槊像是发疯般鸾飞凤舞,招招咬肉,刃刃见血。直到朱雀王摆开阵型清缴残寇时,还有二十三个杀红了眼的战士误打误撞冲击了朱雀的前锋。朱雀王没有看到老玄武王的面孔,他却在尸体中认出了老玄武王的龟甲。据活下来的老鳖说,老玄武王被几十个扶桑龟围在中间,面无惧色,接连刺倒十多敌兵。他的头被敌人砍下,但身体依旧挥动长槊劈死一名扶桑龟校尉!老玄武王死的很英勇。。。。。。朱雀王已经是功勋卓著的元帅了,理应注意形象,此时却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兄弟我来迟一步啊。。。。。。”久经沙场的将军们无不唏嘘不已,朱雀王杀伐决断什么时候掉过泪呀?!

老玄武王膝下只有一个未出世的儿子,这就是今天的玄武殿下。身为靖国将军的独子,玄武几乎是大人物宠出来的。太阳烛照亲自接见不说,还将太湖永赐玄武龟族。四宫定鼎,玄武被封为北宫宫主,手里握着全国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八十五万狼军——西北鞑靼狼族的骄傲。玄武是被老部下养大的,非常惋惜自己生迟了年份没有赶上老爸冲锋陷阵的戎马生涯,而且酷爱纸上谈兵。朱雀王和白虎王都老了,玄武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圣神把那些个老不死的东西放到南方纯粹是让他们养老了,三月春雨和吴语叮咛哪里比得上猎猎长风?真正的将军,就要在西北跃马疆场!

他把太阳烛照想得太简单了。太阳烛照之所以这样安排封地,主要为了防止各地强大的割据势力影响全国稳定,所有的封地都远离了各自的主战场。

青龙眼睁睁看着玄武和老将军骂仗。与那些马征力战的将军不一样,青龙并没有参加过多少像样的战斗。在平叛前,他不过是个太阳烛照的带刀侍卫罢了。作为颛顼爱将苍龙的儿子,青龙应该属于官二代外加关系户。打仗的时候负责保障后勤,防止南蛮叛乱,不久就到长江中下游平原做司雨大龙神。除却几次对南海海妖若有若无的清缴,平时也就是个“辰时布云巳时发雷”的基本工作。由于青龙勤恳努力,当地年年风调雨顺,太阳烛照升任他做粮草大都督。四宫定鼎,手无缚鸡之力的青龙居然是东宫宫主!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将们炸了锅。太阳烛照为了平息众议,传授青龙秘籍和双锋剑,勉强改变了舆论形势。即使如此,以朱雀王为首的将军们也一直颇有微词。

“寡人有二子二女,选人不是问题。可玄武至今尚未婚配,难不成自己上天走一趟?”朱雀王反诘玄武。“老匹夫!我大不了不派人去,犯不着你操心!”“当真不许?”“当真!哼。”玄武拂袖而去,身后两条豹子一样大的狼也威风凛凛。“这混小子缺人收拾!”白虎王大有掀桌子的冲动,被朱雀王一把摁住:“没事,跟根儿的,和他爸一个德行。”“令嫒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许谁不好,非嫁给他不成?”“我和玄武王有约在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唉,欠人情当真不好还。”“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这一辈能干事的除你我,也就剩下武功子身板还硬朗了。听说他儿子满月了?”“屁,早过了。现在那是个好后生。”“瞧瞧我这记性,叫个饕餮是吧?”“嗯。”

白泽从山林里跃出来,轻盈的身影像是一个跳动的音符。那片梼杌自幼隐居的山泉洞天逐渐迷失在大雾之中。许多年后,梼杌总是有一个很小的幻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生我养我的伊甸园?

不过在孩子的眼里,暂时还没有热土难离的悲怆。梼杌在白泽背上专心致志地研究月光,忽然发现它其实是摘不下来的。但是短暂的紧张又被从未见过的旅途所冲淡。梼杌一个劲儿的叫白泽飞得慢些。

“哥哥我怕!”

“怕什么?”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你说呢?”白泽笑了笑,“云鹤送你难道是驮着你跑的?这都京据此地万里之遥,要是在地上,跑到明年都去不了呢。”

“姐姐飞得没有你这么快,也没有这么高。”梼杌捂着眼睛不敢看。可是他有四只眼睛,却只有两只爪子,怎么捂也有眼睛露在外面。

“原来你怕高呀,”白泽迎风展开翅膀,“那我偏要飞得更高——”白泽扶摇而上,差不多垂直的冲向天空。抱着白泽脖子的梼杌只听见耳边呼呼风啸,手一松,眼一闭,滑了下去。。。。。。

梼杌再次睁开双眼,一片浩渺的云海在面前恣意铺陈开来。连绵不断的白云在微风的吹拂下涌起和消散,时而攒聚,时而平坦。阳光褪去刺眼,流水般倾泄到云上,辉映出一片夺目的熠熠生辉。向东望去,巨大的彩虹贯通南北,宛如苍穹的门户。回望来路,火焰一样腾跃的晚霞簇拥着夕阳,把天际的金色奢侈的铺满视野——这就是师父讲过的天河吧。也许是距离太远,梼杌没有觉得自己在坠落,他就像是静静的浮在天地之间。“天之苍苍,其正色耶。”抬头中似乎有比湖泊更宁静的水面,澄澈透明到伸手就会碰破。身体无所羁绊,灵魂也就得以飞翔,展不平的雪白却抹平了粗糙与冲撞。“有山名曰昆仑,天河源也。。。。。。”太阴幽荧清晰的讲经触动了他。从昆仑山脉发源的天河缓缓绕过山峰,那里它还是虚无缥缈的雾气流云,在汇聚多少水后天河才能奔腾而下,恐怕只有它才清楚。即使飘在空中,天河依然需要地面上的大河支撑,一条叫做黄河,一条叫做长江。风格迥异的两条大河将不同的性格注入天河,天河也就变得包容万象。从雪山上夺路而来的黄河暴烈地宣泄一川粘稠的黄水,裹挟着草原的风与高原蜿蜒出一圈又一圈的华尔兹。在壶口,两岸石壁对峙耸立,河道骤然狭窄,黄河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般站起来呐喊出一生的最强音。壶口天险磅薄的瀑布冲击着河底,乘势把水汽也反冲向高空而形成天河涌瀑:一道黑云从雾水里平地拔起,渐渐散开的水花化作各地的骤雨。粗狂豪放的地上悬河抬高了天河的河道,连绵不断的云横无际涯;相比之下,长江天河就细的多了。一线天似的三峡夹逼着天河形成的溪流与黄河天河的宏大相映成趣,在东极天汇成凡水,落入大海。。。。。。在大河之间,是千里沃土的中原大地,养育了这个国家。梼杌坠入天河,没有想象中的窒息,反而是扑面而来的清凉。细小的水滴打湿了他的脸,消弭一身的恐慌。梼杌四下望去,白泽就在不远处和自己一同坠落。等到大地浮现出绿色,梼杌发现九州大地如同九点烟尘,浮在大海上,东极天的瀑布向下跌入大海。再往下,完整的绿色破碎成沟壑纵横,那是山脉和丘陵的轮廓。白泽搧了两下翅膀赶上梼杌衔住他的脖子减速。翅尖掠过林梢,白泽摇动树冠开出一条林间小路。重新回到天空的白泽仰头把梼杌甩到背上:“你不害怕了吗?”

“天上好漂亮呀,哥哥,我们再来一次吧。”

“不了。我们快到都京了。”白泽指着远处的小点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