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峥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训练场上。

得令之后，一队全员迅速下水冲凉，洗去训练的一身臭汗，换上了新送到的夜行服。这也是追风营每次偷袭前必须做的，避免因为气味异常而暴露了行迹。

清一色的哑黑包裹全身，轻薄柔软的面料透着飒爽凉意；靴子轻便，高束贴合在小腿下截；腰封上别着短刀鞘，此刻正配着特制的木刃；颈上戴着罩巾，往上拉起，便是面罩。

其他二队、三队的队员很是羡慕，远远围观，指手画脚。

这也是卯靖和阮小青第一次穿上夜行服，二人兴奋不已，感觉自己走路生风，比起平日另写不同。

整装完毕，随着一声令下，一队的队员便轻骑起行。

留守的士兵们夹道而立，高喊助威的口号，将出击的战士送出了营地。

一路上，柔和的斜阳伴着飒飒清风，即便是匆匆赶路，都特别的轻快愉人。

——————

因为是此次行动是临时起意，并未先行查探，一行人首先赶往离正兵营还有些距离的一片树林，原地待命。

雍峥扫了一眼各人，点名阮小青出列跟随。

二人快马加鞭，赶往长河正兵营旁的新洲城。

整个新洲城建在一个平缓的土包上，长河军就扎营在他西侧的平地上，地势相对比较低。然而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墙西面梭巡。

雍峥抬头远眺，朝长河军营的位置望去，表情认真而严肃，似在思虑什么。

随后他收回眼神，环顾四周。阮小青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忽然间雍峥脚下一蹬，纵身上引，双手一下便挂上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腰上再一收紧，整个人便跃上了树冠。动作连贯，如练过千百回，一气呵成。

阮小青看得目瞪口呆。队友们总说他敏捷如猴，可眼前这是一棵有两人高的树，他身手再矫健，也是要一步步爬上去的。这一跃而上的功夫，除了惊艳，几乎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

雍峥在树上等了片刻，不见阮小青动静。他低头往下看，见阮小青独自发呆，毫无意识跟上，只好开口提醒：“上来。”

阮小青如梦惊醒，赶紧手脚并用攀爬上树，很快便爬到与雍峥平齐的位置。

——————

雍峥指向长河军营发话：“说说，你认为从何入手？何时动手？”

阮小青顺着方向放眼望去。

长河军比数月前壮大了不少，哨塔之间自然是会远一些；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受过偷袭，粮草、器械、马匹等营附近的哨塔要比其他地方更密一些。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云如薄纱，太阴清圆，天色未暗便早早挂起。

略微思考，阮小青便讲出自己的见解：“粮草、器械等物资的巡防较重一些，如果要潜入这些地方，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谋划进退策略；今夜少云，月光怕是会很亮，也并不是夜袭的最好的天时。不知……我们目标何处？是否需要择日？”

雍峥听他说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引导一个方向：“军之要害，可以是物资，也可以是士气。你继续说。”

“……如果打击士气的话，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目标自然是军中最高统领。不过上次追风营偷袭不成，虽然眼下灯火未亮，在这里看不清士兵的行迹，但我认为他们也会在他军帐附近加强巡防……”阮小青转头看雍峥，然而雍峥表情无变，看不透他的想法，“或者……转而攻击其他将领？”

雍峥这才点了点头：“没错。而且你要知道，戒备松懈的时机不一定都在夜间，例如午后，也是困倦慵懒之时；眼下看去都是炊烟蒙蒙……”

雍峥没有完全说透，但阮小青马上心领神会，点头称是。

——————

二人摊开一幅白布，简短地描画了军营大致的分布，标记出哨塔与重兵把守的几大营部，随后雍峥在步兵一营上反复画了几圈。

偷袭主意既定，二人收起图纸，当即赶回树林。

路上，阮小青忍不住问雍峥：“队长，我入队不久，也还未曾有建树……为何今日只带我一人侦查，教与我计划？”

雍峥继续赶路，似乎并未分心。

气氛沉寂了良久，久到阮小青以为自己问得不该，正打算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的时候，雍峥才缓缓回应：“他日上了战场，战况瞬息万变，我无法顾及到所有人，你们也不能一直等我的命令，每一个人都要有应对当下的思考习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就要靠你们几个挑起追风营的大梁，不能让几百号队员群龙无首。”

顿了顿，他继续说：“不止是你，之前每次偷袭正兵营，我都带上其他人先行策划，只不过今日行程仓促，不宜人多、引起注意。”

阮小青颔首，没有再多问。

——————

一路无话，很快便回到树林，队员们立马列队待命。

雍峥摊开分布图，简单地描述了位置，随后分派各自的任务。

“今夜的目标在步兵一营，位置靠近军营东侧，靳珩负责在这两处哨塔之间接应，注意安抚马匹，不要引来怀疑。”

“吴仓、子龙与宇飞负责撤退路线的接应，如何规避、应对巡防，你们自己考虑细节，吸取上一次的教训，避免与人交战。”

“江东与小青先行，意在探清步兵一营的军帐、士兵聚集和武器摆放的位置，不要过近，提防被发觉。随后按照吴仓他们的计划，加入接应。”

“武阳、卯靖随我潜入，武阳主要负责断后与戒备，有异常之处随时通知我；卯靖作为我的替补，设法在目标附近隐匿，轻易不要现身；一旦情况有变，你便是本次袭击的首要执行人，无需考虑其他，只要保证此次偷袭得手。”

众人一一应声听令，转头各自着手准备。

靳珩一人先行出动，他翻身上马，引领着马群，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剩余八人由雍峥带头，步行前往预定的切入位置。

雍峥再三提点，这次目的不是武力的展示，而是偷袭，尽可能保证全员安然而退。

全员郑重地点头应和，拉起罩巾挡脸，手握木刃，做好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