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的小街，孩子们已不见了踪影。

几张破席子铺在地上，弥留之际的老乞丐躺在席子上，头顶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司心拿着一些糕点坐在旁边。

司心道：“老乞丐，真的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以后给你立碑我都不知道立什么呀。”

老乞丐的声音有些虚弱：“立什么碑啊立碑，不值当的，没必要记住我。开膛手抓住了？”

司心：“抓住了，但我犯了个错。”

老乞丐：“犯什么错不吃饭？没有什么错误是不能改的，你是不是带好吃的了？快给我尝尝。”

“很大的错啊。”司心叹气道：“想吃好吃的啊？告诉我你的名字。”

“早都忘了，我都要死的人了，就顺着我一回吧。”老乞丐看着司心手里的糕点，眼睛一眨不眨。

“哪回没顺着你？”

虽然这么说着，但司心还是剥开糕点，放到老乞丐手里。

老乞丐颤颤巍巍拿起来，咬了一口，道：“真好吃啊……”

司心看着老乞丐，咀嚼了几下，老乞丐没了声息。

“走的倒挺潇洒。”

司心笑着，慢慢为老乞丐合上眼睛。

……

酒吧里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热闹景象，除了几个死尸倒在地上，其他的与原来并无任何不同。

酒保拿出几个硬币扔到地上，片刻，几个老鼠一样的人便爬了过来，将硬币连同死尸一同裹挟走。

做完这些，酒保转头对着陈明说道：“大爷，咱刚才说到哪了？”

旁边一人提醒道：“开膛手和刽子手。”

“哦，对。”酒保一拍脑袋，道：“开膛手是两年前连环凶案的凶手，刽子手是他同伙。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有一个开膛手，后来是赏金猎人司心调查出来的那个同伙，刽子手。后来刽子手被枪杀，开膛手被司心和他搭档……哎？他有搭档没有？”

旁边那人想了想，道：“好像是没有。”

酒保晃晃脑袋，想了想，道：“我记得也没有，那就当没有。那他就是被司心一个人抓获，当天就被处死。大快人心，只是苦了我店里的那些女孩啊。”

“她们怎么了？”陈明问道。

酒保一脸惨痛的拍着桌子：“开膛手的目标都是她们呀，我的好几个女孩啊，我都不愿意回想起来，太惨了。好几个女孩啊，让我少赚了多少钱啊——”

陈明一口喝下杯里的酒，胃中一阵翻滚，一侧身，吐在旁边一人的身上。

那人看着自己身上的呕吐物，一把揪起陈明的领子。酒保赶紧拦住，拿起钱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那人连忙把陈明放下，道：“哎呦，大爷，没认出来。吐，您接着吐，您吐得越多，就证明侄儿我越孝顺。“

陈明一把推开他：“你真他妈恶心。”

陈明拿起钱袋，掏出一半扔给那人：“滚。“

那人接过钱，眉开眼笑的离开。

陈明晃了晃已经发昏的头，大笑道：“还别说，做大爷，挺爽。”

酒保哈哈笑道：“爽吧，还有更爽的呢，来两个，把大爷扶楼上去好好伺候。”

酒保收起剩下的半袋钱，招呼了两个服务员过来。服务员媚笑着，一人搀着一边，把陈明扶上楼。

但刚上楼梯走到一半，所有人都怔了一瞬。接着，两个服务员对视了一眼，眼神充满疑惑。

一个服务员道：“怎么？怎么回事？怎么空挽着手就上来了？”

另一个服务员摇摇了头，两人都松开了手。

失去支撑的陈明砸倒在楼梯上，顺着楼梯翻滚了下来。

陈明揉着滚的全身酸痛的身体爬起来，大叫道：“干什么呢？还没扶我上床就把我扔下走了，还说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让咱们来这儿干嘛？什么意思？”

没有人理会陈明，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陈明推搡着几个人，那几个人也似乎是被空气撞了一样，一脸惊恐的问着同伴有没有看见有人推自己。

“什么意思，当我不存在？拿了钱就不认人，好，你们给我等着。”

陈明叫嚣着，推开门走出。

但出了门却发现，门外的世界却变成了另一番样子，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似乎是两年之前。

陈明想起了两年之前的事情，那时他站在街对面，不顾司心的阻拦，开枪击倒了对面高举双手的人。

只不过在现在，他却变成了举手的人。看着对面的自己举起枪，从枪口窜射出的子弹钻进自己的胸口。一抹鲜艳的血色在胸前绘出一只蝴蝶，随着倒下的身体，飞落在地上，溅成点点血花。

他看到司心和自己惊慌的冲上来，蹲在自己身前，叫着自己的名字。但那声音已经变成嗡嗡的声响，传入耳中，击打着他的鼓膜，让他不由自主的更快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只闪出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而这时，司心也刚好拐出小巷，走了过来。

在街对面，在司心的眼中。他看到陈明从酒吧里出来，楞在门口。又突然双手挥舞，似是投降状，而后像中枪一样身体后仰，倒在原地。

没有枪声，没有子弹，没有血，更没有那溅落成血花的蝴蝶。

来来往往的人群视而不见，仿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司心注意到了这些，他还看到陈明头顶的书消散在了空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陈明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没有往生没有天国也没有地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司心鬼使神差的走到陈明躺倒的地方，举起双手。他又看到了和之前同样的情景，但这次举枪的人变成了陈明，而一旁的人却成了那个身形较为魁梧的人。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司心胸口中枪倒在地上，周围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司心再次醒来，陈明还躺在那里，但司心却已经看不见他。他的身躯渐渐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司心不知道他自己的记忆再次发生了转变，而在他的记忆中也已经没有了陈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