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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侠》第12章 南下入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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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按剑柄,这是将要拔剑的姿势,但白骨菩萨却未动,他看不透,因为看不透,所以不敢轻易拔剑。

姜毗握银枪的手有冷汗流下,尚婉君已身中蛊术,方才那十三剑激得真气倒流,若在强行动气免不了经脉尽断,今夜的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姜毗静看面前将要拔剑的白骨菩萨,明白,他确有诛杀之意,但因猜不透自己的底气从何而来不敢轻举妄动,姜毗一直以来都是个赌徒。

但,这次,却没有了把握。

白骨菩萨手腕轻动,姜毗双眸一冷幽幽道“我既然已知这是一个圈套却依旧踏了进来,你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不明其中道理。”

白骨菩萨道“道理?有何道理,若你有转胜之法,大可动手将我们都杀了便是,此刻未有举措,莫不是因为你在赌?”

姜毗轻笑道“你说我在赌,那大可一试,莫不要步了百面鬼的后尘。”

白骨菩萨不语,姜毗继而又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反而是你实现目标的重要途径。你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舍不得杀你。”

白骨菩萨笑道“舍不得?”

“你大可看一眼对岸,明日午时如若我不能活着离开此地,那么你们一个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若是赌徒手中筹码过小便容易瞻前顾后,姜毗深明赌局之道,又如何不蛊惑人心?“你和我可以成为朋友,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白骨菩萨幽幽道“不,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姜毗道“那就是敌人的敌人,杀了我将是你最不明智的选择。”

白骨剑轻插入地双手轻抵剑柄开口道“如何杀不得?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东海铁骑就在江岸的荒唐说辞。”

姜毗轻笑道“如果不信,你又何必在此处与我浪费口舌?”

白骨菩萨道“因为我生杀随心,此刻忽然又不想杀你了。”

姜毗道“自己身先士卒倒不如让一个马前卒冲锋陷阵,这个选择很明智。而你派百面鬼入西梁山府也不是正因如此?”

白骨菩萨邪笑道“忽然间,我竟寻到了一个知音。”

姜毗嗤笑道“知音不敢当,未到与你真正撕破脸的时候,我不介意与你谋皮。”姜毗眸忽然一冷“南黎六皇子,顾决。”

顾决冷冷道“已经覆国的皇子,难为小王爷如此心思通透。”

姜毗摇头道“我知这是个圈套,却不知竟然是你,我讨厌聪明人。”

顾决道“小王爷也不愚笨,这个交易我做了,你也可以活着离开,但这个岛从此由江湖中除名。”

姜毗眸一冷,一抹寒光却悠然到了脸前。

地府催命之声在起“我说你可以活着离开,但并不代表不需要留下一些东西。”

白骨出,万鬼俯。

以杀证道的寒剑挥出带着的是无尽的凶煞之气,枯木承受不得这凛冽的剑气戛然而断,龙胆沥血枪随着白骨剑的每一次挥出颤抖不止。

“走。”

姜毗冷喝一声,枪尖挑起枯木向着顾决而去,一根枯木,深重蛊术的尚婉君也不放在眼里,却竟然逼退了顾决,或者说,顾决并无追杀之意,白骨剑杵地,静看两道身影向着江边而去。

青头煞跃至顾决一侧开口道“大哥,放虎归山真的好?用不用我……”

一抹红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顾决摆手道“他并非我们的敌人,况且……”顾决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的七寸已被我找到。”

波光粼粼,姜毗的眉头却拧成了川字,虽瞧不清那个人的身影,但姜毗看得到那一双毒辣的眸。一叶扁舟缓缓驶向了湖中,绕是这醉人的晚风,此刻也像极了一柄柄利刃。

强撑的身子终究撑不下去,喉头一抹嫣红喷薄而出,姜毗的身子重重倒在船舱之内。

他走了很久,笔直的身躯似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令他弯腰,一双眸平淡无奇,却总有一股令人胆颤的魔力。

无人想被他盯上,更没有人想面对他的刀。

他的身后无数贪婪的眼光追随,却仅仅是贪婪,他的刀令人心惊。

但今日这些贪婪的眼光动了,因为他负了伤,而他似没有发现身后蠢蠢欲动的野兽漏出了森森獠牙。

走的很慢,似在等待,又似伤躯不能够快速行走。他停下了步子,在一颗枫树下坐了下来。

约摸一时,一道男声响起。

“听说你受了伤。”

“是。”

“哪一剑应当伤了筋骨。”

“对。”

铁算盘苗虎,一生于算盘打交道,而两算盘与金钱打交道,因此他的眸狭长,生意人的算计在这眸中透漏的淋漓尽致。嘴角的两尾鼠胡更是让他看起来充满狡黠。

“好买卖。”苗虎拨弄着算盘良久坏笑着“能做,不亏。”

叶揽天缓缓道“买卖可以做,但也得有命做。”

苗虎笑道“自西梁山府以数十日,我也跟了你数十日,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又岂敢来要大漠狂刀的命呢。”

叶揽天眸中皆是厌恶,苗虎撮着两片鼠胡道“拿着无法承担的东西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负担,这负担竟能够要了你的命,看来,我还是转手卖出去的好。”

叶揽天手腕轻动,凛冽的刀意惊起谷中飞鸟四五。

“何时,蝼蚁也配与我站着说话。”

话罢,狂刀起。

世人皆知叶揽天的刀很霸道,因为他的刀能够开山,断水,他只出三刀,但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第一刀。

却无人知道,他的出刀速度不比力量差分毫。

苗虎茫然的捂着脖颈瞳孔中满是惊恐“不可能,夜不语他竟然也没能胜过你。”

叶揽天收起了刀,一如方才在次坐在了枫树之下楠楠道“我也没能胜过他。”

苗虎痛苦的倒地,叶揽天缓缓闭起了双目,铁算盘并非唯一的尸首,枫树后,四具尸体染红了“春”新生的嫩绿。

因为他坐着,所以没有人敢站着。

谷口堆满了尸骨,但谷内却生机盎然。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却无一次如今日这般生硬,他明白,这一别恐怕是今生在不能相见。

但他还是一步步走了进去。

而当他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到访。

姜毗看到来人也是稍加惊讶但这惊讶很快被收起,温好的烈酒在酒皿中蒸蒸翻腾,姜毗用手示意出声道“叶前辈,可赏脸共饮一番?”

入酒席,姜毗斟好酒水,两人自顾自的喝着,谁都未曾言语,一壶见底姜毗开了口“你受伤了。”

叶揽天眉头微皱开口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你很聪明,知道我不在此处杀生。”

姜毗讪笑道“何必打打杀杀,此处即为药王谷,必定是救死扶伤之所,谁又愿意让这一处世外桃源染上污秽。”

叶揽天不搭话,眸却在谷中四处寻找,姜毗出声道“不要紧张,她正在为人医治,你是来与她告别的?”

叶揽天把玩着酒盏,萧索的杀意令姜毗知道他动了杀心,开口道“江湖三千字,情字最杀人,刀也好,剑也罢,若是沾上了情,便会不堪一击,叶前辈英雄一世,却也难过一个情关。”

叶揽天抬头,杀意竟是毫不掩饰“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姜毗沉默一会道“我可以帮你。”

叶揽天道“你死了能够帮我大忙。”

姜毗开口道“如果我可以救你,也可救她呢?绕是如此你还要杀了我?”

叶揽天头一遭抬头认真打量了一番面前年纪不大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姜毗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想要从你手中抢出七星术无疑是自寻死路,但你可以和我做一个交易。”

叶揽天冷笑道“什么样的交易。”

姜毗开口“你的命和她的命。”

叶揽天侧眼望去“你凭什么?”

姜毗道“凭我东海城三个字。”

叶揽天眉头紧锁,他以明白对面坐的人是谁,却只听他继续说道“你欠了一份人情,欠了一份很大的人情,所以在他要你带着七星术离开时毫不犹豫的答应。”

叶揽天猛灌一杯酒,姜毗继续道“你本应仗刀而行,潇洒一生,却因为那个人情被拉入了权利的争夺,你的死活没有人关心,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布局的成与败

,而你只是个拖延时间的棋子。”

“说下去。”

“你不想死,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但欠的那个人情也不得不还,你想带她离开,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你现在很痛苦。”姜毗继而又道“想要解决这个痛苦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杀了上官阳逸。”

叶揽天忽然嗤笑出声幽幽道“连我都没有办法杀了他,仅凭你一人便做得到?”

姜毗悠然饮了一杯酒道“的确,有形的力量没有办法杀掉他,但无形的力量谁也无法阻挡,所以这是一个交易。”

叶揽天紧握的酒杯轰然破碎,姜毗一阵心疼,这上好的精玉玛瑙可是心头至爱,叶揽天道“你是个疯子。”

姜毗道“你也是个疯子,所以我跟你聊得来。”

叶揽天反问道“若是你杀不掉他。”

姜毗轻笑道“杀不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静,静的可怕。

良久叶揽天出声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交易。”

姜毗道“同时也是一个值得冒险的交易。”

叶揽天问道“你准备如何做?”

姜毗道“这便是我的事,你只需做好自己。”

叶揽天问道“我该如何做?”

姜毗道“向北行,直至上官阳逸死讯传来方可再回中原。而在我手的七星术你是唯一知晓的人,这个秘密也足以保证你不死,只要那些人还想得到墨家宝藏。”

“是任人摆布,还是与我下一盘大棋,取舍在你。”

叶揽天缓缓起身转身向着谷口而去,姜毗叫道“你的伤……”

叶揽天出声打断道“顾好你自己的残破之躯,我只希望自己赌对了。”

手中最后一杯浊酒一饮而下,楠楠自语道“这天下,看似坚不可破,却处处都是弱点。”

静看案前那本七星术,姜毗并无任何喜悦,反而眉目间多出几分萧索寒意,比这北风更冷。药王谷一行本想为尚婉君解决蛊虫,阴差阳错下竟然得到了七星术,可是接下来的走该怎么走?

尚婉君在神医的救治下终于将蛊虫钓了出来,但想要复原也需要不少十日,看着神医如沐春风的笑容,姜毗忽然想起了那一个萧瑟背影。

你可知,有人为了你的笑,将用一生来守护。

阔别药王谷,尚婉君也有些动容,岛中发生的种种早已过去数日,但却一如昨夜,那被大火焚毁的住所,尚婉君知道是家,但再也回不去了,侧头看向一侧姜毗开口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姜毗粲然一笑道“他往北行,我自然要往南下。我曾记得在金陵有一桩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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