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三的一早，就是古文課了，所有的學生全部是低下頭專注地和考卷上的題目奮鬥的狀態，鐘聲一響，考卷被收走，古文考試結束。

想不到，在隔天，老師很快就把考卷給批改結束然後發了下來。

小林在看到豐崎考卷上打著大大的「３５」這個數字時，差點沒跌下座位。

「所以我教妳的方法根本不管用嗎？天啊，好挫折啊。喂妳倒是表現出一點難過的樣子出來啊，為什麼是我這個教妳的人在難過啊？」小林抱頭，對自己這個文系笨蛋好友的成績頻頻叫苦著，但是豐崎本人好像完全沒什麼自覺。

「至少有進步個五分吧。」

「不是啊，我花了好幾天晚上的時間陪妳惡補，不停地教妳方法——」小林說完，又是重重嘆一口氣，「看來妳沒有想過事情的嚴重性在哪裡。」

「嚴重性？有多嚴重？」豐崎如坐針氈那樣地猛直起身看著小林。

「段考的科目全體成績沒有過六十分這個門檻，就會被禁止參加社團活動，還有留下來放學補習，沙織。」小林壓低聲音說著，「知道整件事情的嚴重性在哪裡了吧？」

豐崎許久後才反應過來，像是受到雷擊一樣地瞪大眼說著：「我不要這樣。」

「太好了，妳終於意識到了，排球部經理，如果不把妳的國文成績補救回來的話——」

「無論如何請教我吧。」豐崎伸出手握住小林的手這麼說著。「妳說什麼我都會答應，拜託了。」

「首先我要喝飲料，我要百事可樂。」小林露出笑容提出條件交換，豐崎只好點頭，去幫小林跑腿。

豐崎找到了販賣機，離四班教室很遠，但是最近的販賣機就只有這座了，她站在販賣機前看著，然後投錢，按下了百事可樂下方的按鈕。

「咚」了一聲，百事可樂掉在販賣機的入口，豐崎彎下身去撿起它，然後往自己教室的方向回去。

在豐崎離開不久之後及川也走來販賣機前了，他沒有拿拐杖，拐杖用了一個禮拜後他就沒再用了，膝蓋扭傷雖然正在復原，但是他還是無法去下場打球。

又過沒多久，及川手上多出幾罐飲料，一路走回了排球部的社辦，岩泉等人都在裡頭，社辦本來的兩張長椅都放去一旁，社辦中間擺著一張大木桌，在看到桌上擺著的一堆零食後，讀書會與其說是讀書會看起來還比較像是同樂會。

國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金田一正在背著歷史；松川正在讀地理；花卷在唸英文；岩泉正在和數學奮鬥。

「回來了。」及川走到岩泉旁邊坐下，又問了句：「矢巾和小渡還有其他人去哪了？」

「他們剛才先回去了。」松川回答。

「哦？小國見居然睡著了啊。」及川拿著飲料，將其中一罐拿去貼向國見的臉頰，國見的身子抖了下，迷迷糊糊睜開眼，聽到及川捉弄地講著：「醒來哦，要考試啦。」

「考試不是下禮拜嗎？」國見的聲音還帶著倦意，他從桌上爬起來，打著哈欠，瀏海也因為剛才趴在桌上的緣故睡得一團亂。

一旁的金田一還在寫著歷史的題目；岩泉因為數學題目已經開始顯得煩躁了。

「真煩，煩死人啦，去你媽的數學。」岩泉煩躁地抓著頭髮，將內心的不滿和怨念往一旁的及川身上發洩。「喂，及川你不要表現出悠哉的樣子，看得我心情更差啊。」

「為什麼要緊張啊？我數學又沒問題。」

「說起來，及川你上次的段考，沒記錯的話，沒有一科是在八十分以下吧？」花卷轉著筆這麼隨意地問了句。

「原來小卷還記得？」

「隊長真是人生開了掛。」松川略感不可思議地說著，但是也不至於到驚訝就是了，一旁的岩泉被及川挑起了仇恨值，只是埋首黑著臉在一旁做起了數學題目。

及川看了大家一眼，表情自得地說了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來問及川先生吧，及川先生會很樂意教的。」

「不，並沒有人要你教。」花卷潑他冷水。

被及川給冰醒的國見才醒沒多久，又再次的趴回桌上睡著了。

「及川前輩，我有不懂的地方。」金田一突然這麼說了句。

「金田一，你還真的要被這種傢伙教？」做著數學的岩泉猛地抬起頭，驚訝地問了句，「你真的確定？這件事情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覺得這關係到你的未來的人生。」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我的未來人生又怎麼了嗎？」金田一也跟著驚訝起來。

「及川這種傢伙可說是人生開了掛，運動好，而且智商高，皮相算好，還很受女孩子歡迎，簡直是拉高仇恨值的存在，但是——」花卷拿起了泡芙開玩笑地往及川的臉上擲去，及川張嘴接住，開始嚼著扔來的那顆泡芙。

「還是不要仿效這傢伙，否則你人生會很痛苦。」岩泉接了花卷的話，伸出手比著及川的臉。「金田一，眼睛睜大看清楚，這傢伙可是個反面教材啊。」

「你們果然是羨慕吧。」及川悠哉地在一旁喝牛奶。

「不，真的沒有人會羨慕你。」花卷回他。

我只是問個問題，怎麼會牽扯到人生的事情了？金田一在心裡一陣吐槽，完全無法跟上前輩們的腦迴路。

「及川先生果然是太過優秀了你們才羨慕嫉妒恨吧……」

「天殺的你閉嘴！」岩泉一掌拍向及川的臉，及川的右半臉上有個紅色掌印清楚印在那。

及川摀著臉大喊：「小岩好過分啊！教練都沒有這樣打過我！哇啊—」

看到岩泉再次揮過來的第二掌，及川發出怪叫，趕緊往一旁躲開岩泉的攻擊。

松川和花卷還有金田一在一旁看著，然後又各自去埋首做著自己的題目和唸書，國見還是呈現趴著睡著的狀態。

在讀書會進行到後面，國見途中自己提早先回去，又過不久，金田一和花卷還有松川也接在後面陸續就回去，到最後就只剩下了及川和岩泉在和題目奮戰著。

差不多半小時後，岩泉的手機突然有訊息傳過來了，他拿起來看著，然後回覆訊息，被及川不小心瞄到一眼。

「哦？原來是她啊，已經是女朋友了嗎？」

「囉唆，就只是普通朋友。」岩泉馬上關掉手機螢幕，把手機扔回自己包裡，接著開始收拾著桌上的作業本和課本。

「你要幹嘛？」及川訝異地看著岩泉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太冷血了。」

「我要先走了，今天你就自己回去。」「小岩你好過分啊，把這麼可憐的我丟在社辦真的好嗎？」「你再吵就打你啊，收拾的事情就拜託你了，大家的好隊長。」

岩泉整理好所有東西後就走出社辦，社辦裡就只剩下及川了。

過了一陣子，及川也收拾起東西，接著又是把社辦裡的一切收拾成原來的樣子，光是忙完又是半個小時多的時間過去了。

及川一邊嘴裡喃喃唸著隊員們的無情，一邊整理著社辦。

整理到一半，及川瞄到了前幾天上面是寫滿隊員和經理的字的那個水壺，嘴裡的抱怨就停了下來，他走去拿起那個水壺放回自己包裡，出了社辦的門之前把燈全部關上，接著把門上鎖。

外頭的天色變暗了，周圍的路燈是亮起的。

及川肩上背著背包，在走廊上走著，遠遠地就看到教學大樓旁邊的圖書館的燈光還是亮著的。

☆

豐崎正在圖書館裡找著萬葉集，剛才也去用電腦查過了，發現大部分的萬葉集都已經被借閱走了，她就這麼在圖書館內找它找了半小時。

終於，她找到了圖書館裡僅剩一本，沒有被任何人借閱走的萬葉集。

豐崎墊著腳尖，舉起手，正在努力地想去拿那本萬葉集。

一只手從後面過來，拿走了豐崎準備拿走的那本萬葉集，她趕緊對著拿走萬葉集的那個人說：「等等，那明明是我找到的……咦？」

及川正站在她後方，晃了晃手上的萬葉集，對豐崎露出淺笑，身上沒穿著體育服和板凳外套，而是學校的白色西裝制服。

以往她不是沒有看過及川穿成這樣，現在終於有仔細好好看著，眼前穿著制服的及川只是讓豐崎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新鮮感。

「嗯？妳不是想拿到它嗎？」及川將它遞給了豐崎。

「謝謝。」

女孩臉上一瞬間閃過那種得救似的表情被及川給捕捉在眼裡，及川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望她一會。

「怎麼了嗎？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啊。」及川回答然後又問豐崎一句，「需要教妳功課嗎？及川先生的功課算不錯喔。」

彷彿是被說中心事了，豐崎只是垂首把髮絲別在耳後，不敢去看及川的眼睛，及川以為她害羞了，沒想到她只是說了一句。

「先說好，我古文的成績你不能笑哦，絕對不能。」

「啊？」及川的表情有點訝異了。

「總之你不能笑就是了。」豐崎拿著萬葉集，快步走離了書架和及川中間，往其中一個位置上走去坐下。

及川也拿著自己的包走到了豐崎的對面坐下。

豐崎正在翻著萬葉集，看著上頭的解釋，及川也跟著她一起看著。

「雖然一直說著要解釋情感，但是……」豐崎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著，「不管怎麼樣都還是不明白啊。」

「原來妳是文科笨蛋啊？」及川調侃。

「我才不是笨蛋。」豐崎抬起頭瞪向笑著的及川，為她自己反駁一句。「只要努力的話，也能把自己不足的地方補救回來，對吧？」

及川看著眼神突然變得殷切的女孩，一瞬間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她還是在繼續地注視著一個方向，那個凝視已經純粹到在她眼中讀不出任何多餘的想法了。

對她來講，現在換上了制服的自己，扮演的角色不是青城主將，也不是她的夥伴的自己，又是以著一個什麼樣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如果這次國文沒考好的話……」豐崎突然伸出雙手握住了及川的一只手，沒有任何猶豫地在注視著及川的雙眼。

「如果沒有過六十分門檻，我就無法去參加社團了，還會在放學的時候被留下來補習，無法看你們打排球了。拜託了，我還想繼續看著你們打排球，還想為你們做許多事情。」

原來最終，她還是想看大家打排球，就這麼簡單的一個想法。

及川看著她的雙眸，又看了看那雙握緊自己的手，那雙手就像是在抓住什麼救命浮木一樣地緊緊握著不放。

「我會教妳。」

「太好了。」終於，豐崎的雙手放開了他，但是，及川還挺希望那雙手還能再握著他的手更久一點。

豐崎考卷上的分數被及川沒有特別去在意，他只是拿起來，把豐崎寫的所有答案全部看過。

「這不是簡答題啊，回答得也太短了。」

「我知道啊，是因為故事裡的平民可能是個有錢人，所以千金小姐才會不顧家人反對也要跟平民走吧？」

我們排球部的經理原來是通常運轉嗎？及川失笑地看著豐崎想著。

「啊，看來妳還沒仔細讀懂，這樣不優哦。」「那麼，是平民對千金小姐很好，所以她才和他走？是吧？」「很遺憾，妳只有猜中一半。」

兩人又開始你來我往地在那裏討論著，不管豐崎怎麼解釋那個問題都被及川給不斷地否定著。

她只好又回去讀了一次，還是沒讀出個什麼感想。

短短的１５０字的解釋，她卻解釋不出為什麼千金小姐要不顧世俗，不顧家裡的反對，也要和平民走的理由。

「要告訴妳後面的答案嗎？」及川看著豐崎，後者只是點頭。

「嗯嗯，請務必告訴我。」

豐崎看著他的眼睛，像是在等待著。

「因為喜歡。」

及川的語氣沒了開玩笑的成分，反而是帶著幾分的認真對著豐崎說：「因為很喜歡，才會不顧一切，這是我想告訴妳的。」

「喜歡……？」眼前的女孩恍然大悟著。

及川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露出了安靜的笑容。

「嗯，這就是答案。還有，祝經理妳考試順利。等等把全部妳不懂的地方全部教會後，我就送妳回去吧。」及川單手支著下巴，又很快地變回原有的那種輕佻語氣。

☆

兩人在圖書館待了不知道是多久的時間，待到管理員都來說要準備閉館了，兩人才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書本，在這之前，及川和豐崎還有這樣的一段對話。

「等等。」「嗯？」

豐崎做完筆記後，好像是突然理解什麼，那眼神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地看著及川，她拿著筆記本在及川面前得意地晃著。

「就像是喜歡排球，喜歡到無論何時都想碰排球，就算不吃飯和不睡覺也沒有關係，你要表達的是這樣的意思對吧？」

及川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接著用著有點無奈的語氣回答：「算是，妳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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