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山冷睨她一眼，冰冷得仿佛不带私人感情地给她推荐：“铅球、跳高、跳远、三千米，我看你精力这么多，这些项目对你来说应该很轻松吧？”

众人瞠目结舌。一个女生报这些，能轻松到哪里去。

乌雁听不出他的反讽就是怪事了，她不会上当更不会退缩。“班长报什么？”

“除了班级项目，男女分开。”

乌雁挑眉，“我当然知道男女分开，我就是不想分开也不行呀。”

尖叫声更甚。后排的男生吹起口哨开起陈郁山玩笑：“班长，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陈郁山向来独来独往，偶尔会和他们抽几支烟，但是交情也就仅限于那几支烟。

照理说，陈郁山这样一个全校皆知的人，不是前呼后拥也不是校霸一类。他入学以来，都是独自一人，和班里男生的关系都是不冷不淡，更别说其他班级。

男生之间的摩擦向来喜欢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比如拳头。少年人火气大，年少轻狂，唯一一次栽跟头栽得最狠的，就是在陈郁山身上。

当初，他们实在看不惯陈郁山一副清高样，约定放学找人麻烦，结果失败了。五打一愣是没人敢上。

至此，他们认为陈郁山太过邪门，也就不再主动去招惹。

不主动招惹是一回事。可没说有好戏看的时候不起哄啊。

陈郁山冷眼看着后排亢奋起哄的众人，漠然道：“看来你们对这次的校运会很是期待，所以——”

“吴成你们几个，等会到我这报名。至于乌雁，想报就报，不报就闭嘴。”

他一脸“看你们都没有异议所以就这样”的表情下台，回到自己座位。

才坐下，就听到乌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不报，报了和你的比赛时间岔开，我还怎么看你比赛啊？”

原本唉声怨气的吴成几人立即兴奋，报就报嘛，守在八卦第一阵线。所以他们决定班长报什么他们就报什么。

*

陈郁山把名单交给老包，才离开教学楼。

“喂——”

陈郁山刷校园卡出校门，脚步一顿又继续抬脚走向自己的停车位。

身后一串小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郁山，你跑什么？”夹杂着笑的问话声，让陈郁山停下步伐。

他只在心里默数几秒，就有人从他身后绕过，走到他面前站定。

是乌雁。

她穿着蓝白的校服。整个人被包裹在宽大的校服里，显得单薄。

冬季校服只有一层布，学生会在里面多套几件衣服。陈郁山低头，在她半开的拉链里，看到天气热时她爱穿的那件短袖。

没想到，在学校里有名的乌雁，比任何人都要老老实实的穿着校服。

“我好看吗？”乌雁踮脚，凑近他。

她素白的一张脸瞬间放大，陈郁山下意识蹙眉往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那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乌雁的桃花眼微眯，像是在思量他在想什么。

她的桃花眼，无论是笑还是不笑，都是内眼角到眼尾往下勾成一道弯月。

陈郁山沉默的绕开她。

两人最多的交流，总是在陈郁山开锁拿车的时候。

“陈郁山。”

她只要一出校外，就会这样趾高气昂的叫他名字。

乌雁也不管他应不应声，自顾自说自己地：“听说你只报了单人八百米？那不是只跑两圈吗，你体力应该很好吧？到终点用不用我扶着你啊？”

陈郁山：“……”

“你喜欢喝什么？”

“喜欢喝绿茶吗？我挺喜欢的。”

“还是给你矿泉水？诶你到时候接不接我的水啊，不接的话我有点没面子。”

陈郁山把车锁照常放在把手，踢掉固定的脚架，车子往后推出。

对乌雁这样的唠叨，他是一句都没答。经过这么长时间，陈郁山也发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理，越理越来劲。

乌雁伸手抓住他的车把。“陈郁山，没人教过你什么叫懂礼貌呢？”

陈郁山终于用正眼看着她，“所以你是嫌我当初和你说得不够清楚？”

“说得挺清楚啊，说得再清楚我也想追你啊。你说没兴趣陪我玩游戏，我也没兴趣陪你玩游戏，我只想让你陪我谈恋爱。”

乌雁发誓，这是她说话说得最真诚的一次。

看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真实不过了。当然，她也希望能够一次解决和罗丹的约定，然后好好还钱什么的……

“好啊。”

乌雁忽闪的大眼睛猛地瞪大。

等等——

她抬眼看向陈郁山。他立在车侧，两手抓着车把，中间还横插她的手。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脸，让人怀疑刚刚那声是鬼出的。

接着，陈郁山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一字一顿认真道：“陪你谈恋爱，可以。”

乌雁：莫名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了确认事情的真相，乌雁松开自己拦住他的手，说：“我最近，都是步行。所以，身为男朋友的你……”

她眨眨眼，希望陈郁山能领悟。

哪知下一秒，陈郁山踏上自行车，向她点了点下巴道：“上车。”

乌雁结巴地开口：“上、上哪儿？”

陈郁山屈指弹了一下他前面的横杠。对上一脸“你他喵在逗我”的乌雁，一脚撑地，一脚踩在踏板，平静的等她做出选择。

乌雁想，陈郁山要么是被人魂穿了，要么就是用一招以退为进来吓唬她。

她不禁回想，罗丹让她来追陈郁山了吗？有没有说追到之后要干什么？罗丹到底让她干什么来着？

乌雁最终还是上了“贼船”。

在电视剧里，男生载女生都是美好浪漫的画面，整个画面都像冒着粉红泡泡一样的甜蜜。

但是总有例外。

乌雁被陈郁山的臂膀圈外怀里，她横坐在那条杠上。经过小路的崎岖土坑，就会承受非一般的折磨。

她开始怀疑陈郁山是不是故意的。她开始转移注意力，“陈郁山，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啊？”

陈郁山不说话。

乌雁咳了咳，换一种问法：“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那你答应我做什么？”

他沉默。经过一个土坑，他转弯绕过，乌雁顿时后移，靠到了他的胸膛。

乌雁感受到他胸腔微震，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因为你很烦。答应你可以节省我很多时间。”

乌雁不服气：“你不知道男女朋友的关系，会比同学关系的接触更多吗？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烦你了。”

她说完，想要抬头看他的表情。刚抬起半张脸，一张大手罩住乌雁的头顶，用力把她头摁住的陈郁山回答：“哦。”

乌雁：“……”神经病。

*

“谢谢。”乌雁跳下车，真挚的为自己脱离苦海而道谢。

她发誓，再也不逞强，再也不嘴抽乱答应了。

陈郁山冷酷得不像一个刚答应乌雁追求的人。他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离开了。

乌雁望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开始在心里默默策划自己什么时候提分手。

以及通知罗丹一声。

——“什么？你拿下陈郁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乌雁你不会诓我的吧？”

乌雁拿开手机，揉了揉耳朵又重新放到耳边。

“没诓你。”她蹲在阳台，出手摧残她租房里的唯一一个植物，芦荟。

“你怎么拿下的？和我说说？”罗丹对这件事的好奇偏离了乌雁的想法。

她只好把这归于罗丹旺盛的求知欲。她说：“告白之后他就接受了呗。”

“就这么简单？”

“嗯。”乌雁没什么力气的应声，她一下站起身，眼冒金星。她伸手扶住阳台扶手，缓一缓。

“谈恋爱的陈郁山和其他时候哪里不一样？”

乌雁笑：“你不是不认识他么？我就是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啊。而且大姐，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偏离得太过奇怪了，你难道不应该问你继妹的反应吗？”

罗丹哦了一声，“我继妹什么反应？”

“她还不知道。”

“？”罗丹在电话里吼她：“你逗我呢？”

“嗯哼。”乌雁走回房间，反手合上阳台的门。问电话里的罗丹：“下一步指示指示呗。”

“指示什么？”

乌雁躺倒在床上，“所以意思是我可以直接分手了？”

“那可不行！”罗丹激动道：“你得让姜珺意知道啊，不然这有什么意思。多在她面前秀秀恩爱，让她伤心欲绝你的任务就能结束了。”

“怎样才算伤心欲绝？”乌雁翻了一个身。

“没失过恋啊？”

“哦。”这人哪壶不提开哪壶。

不过失恋这个远久的记忆，让乌雁一时没想起来那感觉是怎样的。所以她决定找个时间看一看宁霁，没准就能想到她当初的咬牙切齿了。

乌雁又想起另一件事，她问罗丹：“老板满意的话债务打个折呗，顺便告知一下我现在的欠债数目。”

上次找罗丹借的五千块，她只还上了一千五。加上原本约定的报酬是一千元。这么仔细算下来，她还欠着一大半。

还钱遥遥无期。

“那点钱小意思，你多给我做几件事不就还清了。”

平心而论，她对于罗丹这个人，实在感到费解。

想不通的乌雁神情恹恹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