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南部，祝家祖地。

一个略显瘦削的修长身形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头上戴着兜帽，压的很低，看不到面容，身上着一身黑色长袍与兜帽一体，长袖宽大，身上的皮肤都被阴影笼罩着。

这么一个神秘的人，散发着让人恶寒的恐怖气息。

因为前几日辰家的事件太过骇然，各大世家几乎都确定了一点，各自组织防御，当这个黑袍人出现在视线内，祝家的暗哨明哨齐动，不过几息，祝家的长老都破关而出立在祖地。

祖地不容侵犯！

像辰家被人杀进祖地，那是奇耻大辱，他们绝不会让眼前的黑衣人得逞。

祝家家主身上涌动的赤色火焰，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黑袍人，声音从咬的极紧的牙关挤出，“夜凌，你以为藏头藏尾的我们就不认得你了吗？”

“夜凌...”黑衣人轻声念道，声音轻微，还没有离开兜帽的阴影就已经飘散了。

“让人去请老祖宗出关。”祝家家主回头吩咐一句，转过头大喝道，“诸位族老，还请阻拦此子！”

数位族老如临大敌，饶是他们也不敢轻易说出能否成功拦住他，能否拖到老祖出关，他们也没有信心。

一切都是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

那人站在那里，远远望去，世界的尽头似乎就只是他一人，他没有动，也没有放出什么法力，可祝家祖地的所有人都冷汗淋漓，他们看见了一副末世画卷，黑色衣袍上仿佛漂浮着漆黑恶鬼，那恶鬼狰狞万分，恶鬼之下是比鬼还要恐怖的人。

族老们的手在颤抖，他们在害怕，他们怕死。

终于有人扛不住这种压力而率先出手，他们怕没有动手就被吓死。

而黑袍人至此只是站在那里。

五位族老，五位圣人都扛不住这种压力，祝家家主的面色一凛，望着那黑袍人的目光变得恐惧，能让圣人恐惧的只有圣人，看来那个帝族的小子真的突破了。

黑袍人一抬手一拂袖，没有大道轮转之圆柔，没有无尽的法则威力，轻轻的接过祝家族老的拳头，一翻手便将其按在地上，再一拳打在族老的山根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祝家家主汗如雨下。

要远超圣人......吗？

接招，出拳。

如此反复几个回合之后，便再无族老能够起身。

恐惧，在这一刻，恐惧已经是实质性的情绪了，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盘旋在祝家祖地的上空。

“老祖宗怎么还没出关？”祝家家主回头大喝道，这个人瞬间击垮了他们的防线，老祖再不出关，今日祝家必将尸横遍野。

“夜凌！”祝家家主还想在做一些挣扎，要拖时间让老祖能够赶到战场，“你真的想逼我们到鱼死网破吗！”

黑袍人的动作根本不受这一句话的影响，或者说，这句话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心神。

“夜凌！”祝家家主大喝！

“别他妈喊了！”几乎是从天际传出的另一声怒喝，语气愤怒又郁闷。

第三方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侧目，那个黑袍人也停下来身形，望着北方。

“走你！”

自北方的传来的一声咆哮，一道漆黑的物体被扔了过来。

一柄漆黑长枪钉在祝家与黑袍人之间，阻隔两方。

再一瞬，夜凌身着白衣，一只手扶着长枪背对祝家众人，紫色长发被红绸束在脑后，正随风飞扬。

“你是夜凌？”祝家家主愣了愣，旋即望着那黑袍人，“那他是...”

夜凌看着黑袍人，他也是收到情报之后紧忙赶到祝家的，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也没有什么头绪，唯一能确定的，这个人是圣人，而这次见面，他又有一个发现。“朋友，道个万儿吧！”

“什么意思？”黑袍人微微动了动，却是没听明白夜凌的话，出声询问。

夜凌眯了眯眼睛，似是又发现了什么一般，“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看着他，“我们不是敌人。”

“少废话。”夜凌喷道，“你究竟是谁，住在嘛地方，家里几个人，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说。”

夜凌说的太快，这个黑袍人听得是一头雾水，虽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一次迷茫，“我是裴仲。”道了名之后，裴仲犹豫了一瞬，又开口问道，“那个，以防万一，你是夜帝的后人吧？”

“是啊，怎么了？”夜凌一仰头回道，装作不经心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祝家家主。

祝家家主向他摇了摇头。

虽是道不同，但这时候两个人展示了非比寻常的默契。这个人他们都不认识。

“异族？”夜凌疑道，忽然觉得这两个字不对，又补充说道，“你是古族？”

“我是人族。”黑袍人淡淡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这就奇了怪了，夜凌挠了挠头，人族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牛轰的主，一个人敢挑七圣族，而且，他还有一手神秘的分身法术，人族是没有这种功法的，唯一的斩三尸也不是能随意引爆自己分身的。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了。”夜凌踏前一步，拔起长枪，一甩枪尖，漆黑的长枪在空中抖出漂亮的枪花，“打一顿就知道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

夜凌眯了眯眼睛，怒意隐现。

“你连圣人都不是，打不过我的。”

夜凌的嘴角抽了抽，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还没打就说自己不是对手，你让他问问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圣人，谁敢因为自己不是圣人就轻视自己，“是不是你的对手，打了才知道。”

夜凌抖手一甩，长枪化成一道电光直直的刺向裴仲，伴着雷声轰鸣。

祝家家主看着那道漆黑雷电，脸色变了又变，十年前夜凌就能硬抗圣人，甚至有打败圣人的战绩存在，这位最能惹事的帝族消失了这么多年，实力又精进了许多，我祝氏圣族难道真的要对帝族俯首称臣吗？

裴仲看着长枪，漆黑兜帽下看不到表情，只见他微微抬手，轻轻按在那杆长枪上，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长枪并没有被他按住，反而抵着他的掌心依然前行。裴仲将手缩回袖袍中，谁也不知道长枪与他的手在袖袍中发生了什么，最后是长枪扎在了地上。

“成圣是超脱凡俗。”裴仲淡淡说道，“圣是另一种层次，圣与凡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总有那么些人，能够跨过。”裴仲将兜帽摘下，兜帽下隐藏的是一张很清秀的脸，与夜凌不同，他的气质更加高傲，没有表情，他抬起头直视夜凌，“你，是这种人，该说不愧是帝族嘛。”

“还是我眼拙，看不出你的深浅。或许你已经成圣了。”

祝家家主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又缓缓提了起来，夜凌成圣与夜凌还不是圣人这是两个概念，若是，若是他真的成圣，那么他们七姓圣族还不至于那般绝望，可就怕，就怕他真的不是......

夜凌望着这个自称是人族的神秘人裴仲，他不相信人族会有这种战力的人出现，人族的功法几乎都被他们垄断了，凡是圣人都会在帝族的记载上留下姓名，这个人的功法他看不出，圣道痕迹明显，只不过那一手神秘的分身术，让夜凌格外谨慎。

“现在我们站在同一起点了。”夜凌指了指地，向前迈了一步，与裴仲对视。

“你只是有了挑战圣道的资格而已。”裴仲淡淡说道，“真正的圣威不是你这种凡俗能够理解的！”

夜凌眯着眼睛看着他，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对上真圣。

渡了圣劫，入了圣道，便可称为圣，可成圣之后没有渡过圣道九劫九难的第一劫，便无法称之为真圣。

圣与真圣之间有一道比通神境与圣道还要夸张的鸿沟。

天地伟力才是圣道之本，而刚入圣道的圣只是得到圣位却没有得到天道的认可，这种圣只是有圣道感悟的修者而已。

逆行伐圣，伐的多是这种伪圣。

“圣。”夜凌看着裴仲，“你觉得你能发挥多少圣道伟力，三成还是四成？”

“打败你足矣。”裴仲道，“可惜你我已有差距，不然同阶一战才更有意思。”

夜凌面色不变，只是眼中寒意愈胜，“那就请指教，看看我与你们这种真圣相差多少！”

裴仲淡淡一笑，修长白皙的双手探出宽大的袖袍，手指上缠绕金黄丝气，再一横臂，双手连带着能见到的腕部已经都变得金黄。

夜凌一拍掌，紫气自体内涌出，双手之上爬满了紫金符文，紫气消散，双手上的符文也随之隐去。

裴仲看着夜凌手上出现又消失的紫金符文，微微一愣。

“拳！”

夜凌大喝一声，他无法判别眼前这人的身份，单凭这人一见面脱口而出的不是敌人，就更让夜凌怀疑了，他是真正的圣道，如果不是分身的缘故，夜凌还真不想和他打这一场，现在条件相近，夜凌才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与圣道交流的机会。

裴仲双臂交叉挡住了夜凌的一拳，也借此机会裴仲看清了夜凌的拳指，白皙如玉，没有符文，没有异色，他的心神都聚到夜凌的掌指上，完全忽略了夜凌力气，直到夜凌下一道喝声才让其回过神。

“崩山！”

力道如潮，一浪接一浪的拍来，名为崩山！

金黄的双臂泛起一层赤金之色，他没有挡住夜凌这一击崩山劲，被震得倒飞出去，双手抖了几抖，裴仲的脸色变得愕然，“你是肉身成圣？”

夜凌摇头，“我并不是圣人，也没有走肉身成圣的打算。”

裴仲默然，看着眼前这个对手忽然笑了，“夜凌，对吧，今日算我输了，不过我还想和你打到最后。”

夜凌怔了怔，这就认输了，“打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袭击七圣族？”

“为了逼你出来。”裴仲正色说道。

“为......”

“你不要问了，该是你知道的你迟早会知道。”裴仲打断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具分身能发挥你本体的几成圣力？”

“......最多六成半。”